“一个都没有了？”应长河有些吃惊,“你父母都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
但他现在已经毕业了，毕业之ใ后他的监护人必须更换。办理毕业手续的时候，章晓将父母的名字登记了上去。
高穹：“……”
“你先坐下来，冷静冷静。”高穹走回去,ไ按着章晓肩膀让他坐在断了一截的石墙上,“我们先聊聊天。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或者想去玩儿的地方แ么เ？”
这是陈氏仪诞生时候的记录，它简单但也复杂，通篇只有研究人员的名字和无数章晓理解不了的数字。但这位记录员最后留下了一句话：我们能直接看到历史了。
被称为“特殊人群”的丧尸、地底人、哨兵、向导等等，实际上都是产生染色体变异的人类。陈氏仪识别出了章晓的突变染色体，确认他是一个ฐ具有操作自己的能力的向导，于是阀门打开了，储存在陈氏仪内部ຖ的无数信息开始进入章晓的意识之中。他被数量庞大的信息与数字吓了一跳，但立刻从这些繁杂的信息里梳理出了一条通路：陈氏仪每启动一次，便会留下当次启动的记录，这些信息全都根据时间和经纬度留下了印记。
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像一面即将被擂破的鼓，鼓皮、鼓身都随着震动而痛得颤抖。
它的身体遍布土黄色与灰褐ຈ色的鳞片，在灯光下，鳞片闪动着复杂的色彩，仿佛在两种颜色的中ณ间地带不断游走。章晓没有在别的蛇身上见过这么เ多的鳞片，它们并不贴服于蛇皮，反而随着蛇的动作纷纷立起来，就像是插在蛇身上的，一片片有意为之的椭圆形装饰片。
章晓：“嗯。”
“我今天流鼻血了。”章晓说，“在那个人跟我说话的时候。现在吃这么热气的东西，我怕不行。”
章晓：“……你咋不翻？”
“你看你，把人吓走了。”高穹对章晓说。
周沙身后腾起一团浓重的雾气。那仿佛是一条巨蛇，它柔软而强韧的身躯立时占据了会议室里的所有空间，蛇信伸缩，尖长的蛇尾缠上了章晓的脚踝。
“袭击者是什么蛇？”章晓奇道。
片刻后，有人低声说了一句“不可能”。
“登录账号是属于付沧海的。”秦双双说。
两人正走在无人的小道上。这是从地铁站回家最短的一条路，路上没有人，没有车，连灯光也稀薄，只有两侧林立的宿舍楼透出了一窗窗或白或黄的暖光。
他含糊地说，这是因为ฦ两个人之前有了什么化学反应。但高穹立刻๑就明白了。
“应主任瞒着你，我们瞒着你，是我们不对。”原一苇说，“不管你选择去或者留，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清楚。你很重要，对我们，对文管委都很重要。”
无论答案是否漂亮，每个人都要追问一句：这个工ื作真的有致命危险？
然后他看到เ章晓的眼圈不知何时已๐经红了。
危机办的人很快从医院撤离，包括秦夜时在内只留下了五个人。虽然人不多，但实际上医院的整个监控系统已经接入了危机办的安保系统里。哨兵和向导的受袭事件一起接着一起，目前来看杜奇伟的情况是最好的一个，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救活，保护好他。
文管委是文物修复中心的下属单位，干文物修复的，能有什么危险？文管委，难道不是管理这些受损的、失落的文物的机构？能有什么危险？
“有些情况我也希望你能知道。”原一苇轻咳一声，“文管委招人很难很难。”
他生怕这难得的话题中断ษ了，不停地搜刮出有趣的事情想跟高穹分享。
在沉默之中，高穹看看渐暗的天色，又扭头看看章晓。
除了章晓之外，办公室里只有原一苇和那ว天见到的瘦削女人。女人名叫周沙，是原一苇的搭档。她也是新า希望尖端管理学院的学生，比章晓高三届，强制要求章晓称呼他为师姐。
《向导通识》的第五章，也是最重要的一章，章目名为“精神体与力量”。每一个ฐ哨兵或向导都会拥有一个精神体。这个精神体与他们是同生共死的。从哨兵和向导看到เ自己้精神体的那一天开始，精神体就等于是他们最亲密、最长久ื的家人。他们活着，精神体存在，他们死了，精神体便消เ失，反之亦然。
高穹正想继续跟他讨论细节问题，秦夜时突然想到เ了另一件要紧的事情：“不对啊高穹，你是要作为情报人员潜入警铃协会的。你不能暴露。”
“陈氏仪比警铃协会重要得多。”高穹早就想好了理由，“更何况在我这里，章晓的个人安全比陈氏仪重要得多。如果我们把陈氏仪保护好，警铃协会肯定还会继续想办法去得到它，只要他们行动，我们就肯定有可趁之机，这不是很好么？我们把陈氏仪和陈氏仪的管理员好好地保护起来了，还怕警铃协会不主动来找我们？到时候就是你们危机办大展身手的机会了，对不对？”
因为得到了秦夜时的应允，高穹觉得一切事情都很顺利，心情变得很好，越说越顺畅ม。
“退一万步说，如果章晓那边真的出了事，你认为我还可能再去做什么潜入工作么？我之所以答应你们，之ใ所以去做情报人员，归根结底，原因也在章晓身上。如果他有危险，那么我潜入警铃协会的任何工作都没有了意义แ，你认为ฦ我还会你姐姐去做这件事吗？”
秦夜时：“噢。你是在威胁我和我姐姐吗？”
高穹：“不不，我是跟你讲道理。”
一直在一旁听两ä人呱嗒呱嗒说话的原一苇抱紧ู了手臂，露出笑容。他觉得这一切奇妙又有趣。高穹和秦夜时都变了，说话的方式，说话的内容，他像是一个ฐ劳心劳力的父亲，在离家许久之后突然见到了家里的孩子，惊觉他们已经产生了自己都没想到的变化，心中又惊又喜，全是欣慰和感慨：这两个人的变化都是好的变化，看来自己้不在文管委的这段时间里，周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เ烦恼。
想到เ周沙，又想到他们举ะ行在即的婚礼ึ，原一苇脑中ณ一亮，连忙扯了扯高穹。
“高穹，要不你和章晓，打个报告，提出伴侣申ã请呗？”
高穹没什么特别激动的反应：“提不提有区别ี吗？”
他和章晓其实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伴侣申ã请最大的障碍就是高穹的身份，他不是这边的人，没有任何可考的档案资料，目前只有秦双双通过各种关系给他搞的一个户口。伴侣申ã请里需要填写个人资料é，包括小时候就读的学校、所在的居委会、监护人关系、学习经历，等等等等。
发现这条路走不通之ใ后，他和章晓也坦然了。伴侣申ã请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张许可，一张无足轻重的纸，意义แ并不重要。
倒是一旁的秦夜时来了兴趣：“两ä个男的要提伴侣申请，流程跟你和周沙的也一样吗？”
“完全一样。”原一苇说，“就是我和周沙可以用伴侣申请领结婚证，你和袁悦不可以嘛。”
秦夜时结结巴巴，脸一下就红了：“和、和、和袁悦有什、什么关系，你别乱讲。”
“很多人都不在乎这张纸。”原一苇低声说，“但有的时候，在发生某些突发情况的时候，互为伴侣的哨兵和向导是依此为凭据，为对方献出生命。”
“难道没有伴侣申请就不会这样做了？”高穹觉得挺好笑，“献出生命，还需要一张纸的允许？”
“你不知道以前的情况。以前，哨兵比向导珍贵，所以每个上战场的哨兵都要和一个ฐ向导提交伴侣申请。在哨兵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他的伴侣必须ี竭尽全力，以牺牲自己้为前提，去挽回哨兵的性命。”原一苇眯着眼睛回忆，“以前发生过很多悲惨的事，但是实际上，成功的例子并不多。因为每个向导的精神体力量是不一定的，而且如果向导不是真心实意地想救人，那ว怎么逼迫，也是做不到的。”
高穹和秦夜时都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เ一刻，章晓是会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高穹平静地说，“但是我永远不会让那一刻出现。我要他好好活着，即便我真的死了，他也不用为了我牺牲任何东西。”
秦夜时迟疑ທ着，慢吞吞点了点头。
他也希望袁悦永远好好地活着，但他不确定，袁悦是否愿意为ฦ自己献出生命。
自己思索了一阵，秦夜时有点儿高兴：袁悦是不会为自己献出生命的，他们的感情还远远没达到เ这样深的程度。
这个结论令他有片刻๑的忧伤，但很快又感到เ轻松：那太好了。
毕竟自己在危机办的工ื作比袁悦在国博里的要危险得多。
他们不是伴侣，甚至也不是恋人。袁悦会永远安全，他不必牺牲生命去挽回一个哨兵，他永不必有这样的担忧。
随着陈氏仪转移时间的临近，章晓在单位里开始表现出一种十分明显的坐立不安。
看着他今天第十二次离开办公室跑到保护域，周沙忍不住说：“你看它有什么用啊？它就在里面，也不会自己跑掉，你放心好了。”
“以后就见不到了。”章晓说，“三号仓库那ว边有保护域吗？”
“……你看的不是陈氏仪，是保护域？”周沙很震惊，“一个ฐ大箱子，刷็成白的，有什么好看的。”
章晓心想，这可是我第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太值得怀念了。
应长河给了他一个机会摆脱“废柴”之ใ名，而他在文管委里遇到了高穹，还有周沙这些人。陈氏仪转移之后，保护域也会被拆除。由于没有了陈氏仪，这个失落文物回收与管理委员会也就相应地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周沙和袁悦都是国博的人，他们很快就会被安排到别ี的部门去，仍旧在这里工作和生活。应长河也不再是文管委的主ว任了，他会做什么เ，章晓也不知道。
这些事情一旦ຆ细想，全是无边无绪的惆怅。
章晓到文管委还没有一年，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当时应长河给了他承诺，答应两ä年之后就让他转到其他岗位去工作，不需要继续以向导身份留แ在这里。但是章晓现在已经不厌恶自己的向导身份了。因为他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向导，所以才能启动陈氏仪：那名为“废柴”的过去，好像随着时间流逝往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果不仔细回忆，甚至想不起来了。
周沙见他一直在那里长吁短叹，于是故意撩他说话。
“我要结婚了，你给我当伴娘吧？”
章晓：“……师姐，我是男的。”
“好吧，那你当伴郎。”周沙兴奋地说，“一苇会邀请高穹，你见过他穿西装么เ？”
章晓也兴奋起来：“没、没有。”
周沙压低了声音：“高穹人长得这么帅，又高，身材还那么好——喂，他身材好不好？结不结实？”
章晓红着脸，小声说：“好，很结实。”
周沙嘿嘿怪笑几声，认真道：“那他肯定也没见过你穿西装的样子。你还记得吧，上次袁悦穿了个正装，秦夜时眼睛都不会眨了，钉ล子似的一直扎在人身上。”
章晓对周沙所描绘的场景满怀憧憬：“师姐，那ว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发请帖？”
“等一苇写完喜帖再发。”周沙说，“再不快点儿，袁悦家里那几颗绿色月季都谢了。一苇的工ื作太忙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来做，老娘力不从心，太他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