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天时、地利ำ、人和——不过这样说,似有几分故弄玄虚的感觉,倒不如直接说是因为齐靖安的心态所致。

当是时,齐靖安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๙骇浪,他越是去看那幅画ฑ作,越是听卢秀才说话,就越纠结,胸ถ口闷得快要喘不过气了——齐靖安对自己้的未来也是有过设想的,简单来说,就是辅佐明主登上皇位,然后充分挥他的才华治国安邦,最终与他的明主一起留名青史——谁成想,一切都才刚刚ธ开始呢,他竟已对他看中的明主“三殿下”有了非分之想!

当然瑞妃是不会在意夏侯宣倒不倒霉的,所以他只能从“有可能ม暴露秘密”的角度来推拒这件事——方才夏侯宣出声反驳的时候,特地咬重了“假扮哥哥”这四个字,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瑞妃,面部表情凝重。

再者说来,虽然跟夏侯卓因为“男女有别”、不在一起长大而关系平淡,但自己的哥哥是个ฐ什么样的人,夏侯宣还是有所了解的:平庸无能没上进心什么的暂且不提,跟当前的这件事关系最大的一点就是——夏侯卓是个好色之徒、是做丈夫的“下下之ใ选”。

而夏侯卓呢?因为在他之ใ前有名正言顺的太子大哥,在他之ใ后又有势大嚣张的四皇子,再加上瑞妃还有夏侯宣这个“死穴”在,以稳妥起见,她自然不能让儿子太早地露出锋芒、惹来敌人的关注,只能教他一忍再忍。可夏侯卓又不是个ฐ穿越而来的精英人物,哪有那么เ坚韧的心志?虽然在瑞妃的保护下,他没遇到什么เ挫折就安然长大了,但他夹在龙争虎斗的兄弟之间,这也不能ม争、那也不能抢,忍着忍着就磨光了锐气、失却了斗ç志,对学业也๣不怎么上心了,就连性格都变得沉闷了起来,整个人都消极了……除了“龙凤呈祥๷”的名头和长得特别俊以外,夏侯卓真是毫无຀闪光点,平庸之极。

如此一看,各皇子的情况就非常清晰了:太子和四皇子正在龙争虎斗ç,二皇子和五皇子是小透明,至于三皇子一系……正在隔岸观火,准备伺机而动,企图渔翁得利ำ。

公主ว终将出嫁,这是躲不开的宿命,夏侯宣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很早就开始积极准备应对方案了,事到เ临ภ头也没什么抵触的情绪。他更在乎ๆ的,是这整件事能不能按照ั他的规划去走——即使大魏朝的风气比较开放,夏侯宣这个做公主的甚至还能穿着男装在京城里逛,但婚姻大事终归脱不开“父母之命”的枷锁——摆平他的父亲母亲,亲自决定驸马人选,从而掌控他未来几十年的生活走向,这就是夏侯宣近些年来花费心力最多、也是最为ฦ重要的目标了。

不过,夏侯宣敢于这样做,既因为ฦ他的容貌极为ฦ出众,有着男ç女皆适的美感,也因为大魏朝风气开放,史上曾出过各式各样性格鲜ຒ明的公主,他的所作所为根本算不得什么เ大不了的事。

于是接下来,皇帝陛下自然要更进一步地考察齐靖安的才华和能ม力了:重头戏终于开始,齐靖安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是“君前๩独对”的正确节奏吧?之前๩那“家长里短”的话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当皇帝终于把话题引上了“正确”的方向,齐靖安便也๣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事实证明,他的“表现能ม力”着实不凡——

由于皇帝只是一时兴起地召了齐靖安过来,并没有提前๩做好准备,他有心想要问一些比较高深的问题吧,张了张嘴却现肚子里没货,于是只能把之ใ前的考试题๤目又拿出来“救场”……可这样一来,皇帝ຓ的聊天兴致已然大大降低了。

谁成想,齐靖安这小子当真机灵,他先用高度概括的语言把他的答题要点简单地复述一遍,然后就“顺水推舟”地称赞起了皇帝ຓ陛下的出题๤水平,又委婉地暗示了科举ะ考试的题๤目有点儿脱离实际,于是便把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了另一个方向上。

皇帝ຓ的兴致马上又被勾了起来,因为ฦ这个话题๤正好挠到了他的痒处:他平生最讨厌那些大臣们在他面前引经据典、唧唧歪歪了,但他偏偏又不能凭着本心随意作,否则肯定会被暗讽“没文化”,真是怎一个憋屈了得!

直至今天,皇帝陛下才从齐靖安这里找到了“安慰”:原来问题根本不是出在他的身上,也不能怪他“没文化”,反而应该怪大臣们都“太有文化”了——想想也是,大臣们都是通过科举选拔上来的,而科举ะ考试的题目本身就是唧唧歪歪的,他们又怎么เ可能不唧唧歪歪?但按齐靖安所言,引经据典未必能解决实际问题,反而有可能浪ฐ费许多时间和精力——皇帝ຓ觉得这小子说得实在太对了!唧唧歪歪除了能ม惹他心烦以外,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样想着,皇帝越觉得齐靖安很顺ิ眼了,不但“知情识趣”,就连想法都跟他“英雄之所见略同”!

而且相比起唧唧歪歪的大臣们,齐靖安的说话方式也๣让皇帝陛下感觉非常舒服,仿若清泉流过心田:这小子说起故事来,有声有色、趣味横生;就算是拍马屁,也๣显得真诚可信、不落俗套——于是他们就这么聊啊聊,话题不断地延展开来,从国家大事聊到天文地理,又从民俗风情聊到各地美食,直聊到日头西斜ฒ、皇帝的“龙腹”都破天荒地“咕咕咕”地叫了起来,这一场愉快的交谈才意犹未尽地接近了尾声。

“靖安哪,你德才兼备、见识广博,今日一晤,朕心甚慰!”皇帝陛下高兴地抚了抚下巴上的短须,经过这小半个ฐ下午的交流,皇帝对齐靖安的称呼从“年轻人”到“好孩子”,又一路“进化”到เ亲切地直呼其名,他对齐靖安的好印象由á此可见一斑。

想了想,皇帝又补充了一句:“我儿的眼光果然不错!”

齐靖安躬身行礼ึ,非常流畅地回应道:“陛下盛赞,靖安愧不敢当,今日຅得沐天恩,必永铭五内,惟愿披肝沥胆以报君国。”虽然他表面上没露出半分异状,心下却是疑ທ惑大生——这一场“君前๩独对”打从一开始就让他很莫名其妙了,可刚才皇帝说了什么เ?他竟说“我儿眼光不错”!

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皇帝和皇子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是君臣在前、父子在后。皇子确实可以向皇帝举ะ荐人才,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避嫌为妙。而且皇子举ะ荐上来的人才,皇帝不看重也就罢了,如果很看重、有心重用,怎么还会乐意他跟举荐人走得太近?一臣不事二主ว啊!

便是齐靖安,之前๩在讨好皇帝的过程中,他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今日之后他恐怕要与“三殿下”疏远几分才行了,虽然那样会让他非常难受,但为ฦ了得到皇帝更多的信任,他就必须如此——想要在朝堂里站稳脚跟,进而真正帮到“三殿下”的大忙,“忍功”是必须练好的,这个道理“三殿下”也肯定明白的,相信他们的感情和默契并不会因此而减淡。

可皇帝竟就这么เ大大咧咧地提到了“三殿下”?齐靖安实在无法理解心上人之父的脑回路,所以他给出了一个中ณ规中ณ矩的回应,根本不敢提到“殿下”两ä个字,以免惹得皇帝猜忌,那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孰料皇帝陛下忽然轻叹了一声,又说:“不过靖安你无官无职,终究不合适……不如这样,你先历练一两年,无຀论是在京内也๣好、京外也罢,先做出些亮眼的功绩来,我们再叙其它……先立业,后成家嘛,反正我儿还等得起。”

皇帝虽然很欣赏齐靖安,但他绝不可能直接就下旨赐婚嫁女儿了:一来舍不得称职又贴心的“好秘书”;二来齐靖安的身份也确实配不上啊!差ๆ得太远了!

即使是“榜下捉婿”,那捉的也是进士。可齐靖安是什么เ身份?说得好听点是“秀才”,说得不好听那ว就是“穷措大”了——

按大魏习俗,“秀才”这个ฐ词含义很广,凡是读书识字的人,都可以喊声秀才以示ิ尊敬,但如果不想尊敬的话,就喊“穷措大”吧,意思其实都差ๆ不多。不过,真正特指的秀才是指通过府院选拔的学生,齐靖安就是这一类秀才。像他这样的秀才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免除大部ຖ分的“服役”,比如大河决堤了需要大量河工,有了秀才身份的他至少不会被抓去扛沙袋,除此之外就跟普通百姓没什么两ä样了。

而秀才再进半步,就是通过府院的举ะ试、成为举ะ子,然后就可以上京考试了。像那卢潜,其实就是“卢举子”,但一般来说没人会这么叫的,仍是以秀才唤之ใ——无论是秀才也๣好、举子也罢,在考中进士之前都是白身,被人骂的时候,便都是穷措大了——这样的身份,连宫女都未必看得上,更何况是公主?!

但话又说回来了,齐靖安这个ฐ秀才终归是不同的,因为他确确实实是被长公主ว给看上了。每每想起宝贝女儿那难得一见的小儿女态,皇帝陛下就忍不住想要露出一个欣慰又感慨的笑容:女儿真是长大啦……

然而无论如何,皇帝陛下都不能让“长公主下嫁穷措大”的传奇话本故事生在他的身上:这事儿但凡是个爹都不能忍啊!

如果说夏侯宣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低低调调地嫁了,还有那么เ一丁点的可能ม性。但他是堂堂的长公主,“长公主”这个封号一般是极受宠的嫡长女才有的殊荣,要不就只有熬成皇帝的姐妹才能升职了。若非有“龙凤呈祥”的吉兆在,这封号还真落不到他的头上。由此可以想见夏侯宣的身上聚集着多少目光了,他的婚事怎能太过随便?

因此皇帝ຓ是打算拖一拖了,拖一两年再说,反正公主出嫁本就是二十出头都不嫌迟的,有什么可着急的?女婿就是要慢慢挑才能挑出好的。

这边厢,皇帝陛下打好了算盘,正等着齐靖安一如既往地恭敬回应呢——怎料那ว边厢,齐靖安完完全全地呆住了,一双大眼睛瞪得都快脱出眶了!

他就算是再迟钝,到เ这时也能ม反应过来了,皇帝口中的“我儿”根本不可能ม是“三殿下”。更何况齐靖安本来就不迟钝,他瞬间想明白了今天生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三殿下”竟想要他当妹夫!原来皇帝召他单独相见就是在相女婿!偏偏他今天还表现得特别出彩!

一时间,齐靖安真是惊得头皮都炸了,冷汗“唰”地一下就沁了满背,腿肚子都有些打颤,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怎么了?”由于齐靖安一直微微垂着头,所以皇帝并没有看见他扭曲的表情,只是见他没有反应,便疑惑道:“年轻人,该不会是连一两ä年都嫌长吧?”

齐靖安“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语音微颤道:“陛下隆恩,靖安粉身难报,只盼能立即出京,去往边军做一马前๩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