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晨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能这般想,姐夫甚感宽慰。蔡少公所谶之语,自有道理,刘秀当为帝ຓ天下刘姓宗室千万,或许这个ฐ刘秀非是你刘ถ文叔,然而即使你无此心,世间千万刘秀也会应运而生,非人力能ม阻,天意如此”
要造反,对个别人来讲很容易,譬如刘縯,譬如李通,他们手底下门客过千,资产也厚,随便拉上人马就可结伙反了朝廷。可是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来说,该怎么办造反后,对于朝廷来说就是反贼,就是叛逆,刘縯他们可以过亡命生涯,风风火火的大干一场,可家中父老妻儿又该如何
很好奇的换了衣裙出了房间,才走到隔壁房间门口,就听里面有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喊道:“三舅舅三舅舅这个也给卉儿,这个ฐ也给卉儿”
斜眼瞥见满脸划ฐ痕,半侧颧骨高耸、破皮红肿的刘縯露出那种刹那ว瞠目结舌的表情,我在心中偷偷一笑,这次我可算是爱心大放送,好心替他隐瞒真相,让他躲过一劫,他要是还有点人性,就该识趣的对我的以德报怨感激涕๓零才对。
奔出馆舍的大门,院子里的看门狗仍在吠个ฐ不停,可不知道为ฦ什么整座馆舍却是安静得出奇,我正觉奇怪,忽听头顶一阵疾风刮过,刘ถ秀猛地将我一把推开,我猝不及防的被他推进磅礴的大雨中ณ,狼狈的摔在泥浆地里。
他没回头,轻声柔和的笑:“我乃ี刘秀。”
“刘秀”我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起了好奇,“他是谁你说我喜欢他”
“喜欢就喜欢啰那ว有什么”我笑着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喜欢就去跟他表白啊偷偷暗恋有什么意思呢”
他倒也不欺我是一介妇孺,分得也算公允,说一半就是一半。
“拿去”他把包袱丢给我,烤熟的肉余热未消,捧在怀里油兹兹,烫得胸ถ口发热。
乱世啊乱世
这难道就是我所期盼的乱世么เ
这当真是我之前殷殷期盼的生活吗
这样的生活,当真精彩么
我茫然无语。
如有可能,我真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还和过去一样,邓ฑ婵没有死,她快快乐乐的在宛城和丈夫生活在一起,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一家人合乐融融
我错了
乱世一点都不好玩因为乱世需要玩的是命必要时都是以命相搏残酷得令人发指
乱ກ世起,百姓哀
正文刘良1
这一路过往的行人起初并不算多,然而无论是车马人流,经过我身旁时都会把惊异的目光投向我,在我身上逗留แ片刻。
我知道这是因为满身血污实在太过扎眼,可如今我除了硬着头皮继续往南走,别ี无他法,好在刘玄临走并没有把他的斗篷要回去。我把身上的斗篷裹紧,又把帽子兜在头上,埋头前进。
在离宛城还有三四里的时候,路上的行人陡然增多,而且大多是拖儿带女,牵牛推车,仿佛举家逃难似的。这些人纷纷与我背道而驰,且一脸凄苦无奈,更有孩子坐在推车上哇哇大哭,嚷嚷着要回家。
越是靠近宛城,流民越发随处可见,更有许多人在城外徘徊,周边的野地里搭满了草棚架子。
我用包里的五斤ภ马肉跟一户人家换了套干净的粗布衣裳,将自己重新打理得有个人样后,那户人家的三个孩子终于不再瞪着惊恐的眼睛瞅我。
“如今人人都往城外跑,你怎么เ还偏往里头闯呢”
据这家的男人描述,前日城内暴乱,有几百人纠结造反,和官府的人打了起来,场面相当激烈。城里的百姓害怕殃及,所以纷纷出城避难,有亲戚的投奔亲戚,无亲无故又不愿离乡背井的只能选择在城外周边徘徊,以观形势。他们指望着官兵能ม将暴动镇压后,再回到เ城里去。
我立即联想到刘秀他们,心里绷紧ู了一根弦,焦虑难安。
“你们难道没想过那ว些人也许能ม推翻新า朝、光复汉室”我状似无心的不答反问。
那家的女人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扭头去看丈夫。那男ç人撇了撇嘴,嘀咕道:“谁当皇帝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所求的无非是三餐温饱,一世太平罢了。”
我微微一震,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因天色已晚,城门关闭,我只得在这户人家搭的草棚子里和那三个孩子挤了一晚。第二天准备进城的时候,发现城门口聚集了许多官兵,城内固然有成群结队的人拼命想往外挤,城外亦是围了一圈人翘首观望。
官兵却是将城门死死守住,挥舞着手中的长戟铁戈ຖ,强行将围堵的百姓驱散开,甚至还把那些想出城的百姓逼回城内,将才打开的城门重新紧ู紧阖上。
“怎么回事”我大惊失色,一种不祥的预ไ感浮上心头。
嘈杂的人声淹没了我的声音,没人回答我的问题,城内的百姓哭爹喊娘,城外的一些壮丁男子纷纷涌上前与官兵理论。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我爹娘还在城里没出来呢”
“你们不能这么เ不讲理”
乱哄哄的场面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城楼上突然爆出一声厉喝,压住了底下的吵嚷声。众人一怔,纷纷扬起头来。
朝阳刺眼的照在城楼上,城楼上除了严守以待的士兵外,正中ณ还站了三四名深衣长袍的男子。
为首的那位,唇留两撇髭须,身材虽不见得高大威猛,然居高临下却有种睥睨的傲气。我心下微凛,恰见左ุ右百姓无论男女老少纷纷跪下地去。我不敢造次,忙混在人堆里屈膝跪下,地上坚硬的小石块硌得我膝盖生疼。
城楼上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喝斥道:“都想造反了不成你们是不是都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
我听这话颇嫌这说话之ใ
人蛮横粗鲁,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此人是谁”
跪在我左侧的男人侧头横了我一眼:“真乃无知妇人,连南阳郡太守甄大人都不知么”
我不觉一愣。
南阳郡守甄阜这个人我岂会不知
按照刘縯他们的计划,立秋谋动时第一个想要绑架挟持的就是此人只是素来闻知其名,却始终不知其样貌长相,今日得见尊容,实在超出我以往的想像。
只听甄阜在城楼ä上发话道:“近日有逆贼作乱,是以奉陛下谕旨,本官下令关闭城门,这期间若有胆敢擅闯擅离者斩首”
城下一片响动,有应声磕头的,也有起哄发牢骚的,那些官兵随即冲了上来,从人堆里揪出两三个闹得最凶的,推推搡搡的把人绑了就走。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茫然的望着城门。
甄阜还活得好好的,显然刘秀他们试图占据宛城的计划并没有成功。眼下这等虚张声势,紧闭城门,四处搜捕,看着叫人心惊胆战,然而从侧面看,却未必不是件好事。起码我知道,现在那些被镇压的人里头必然还有漏网在逃的。
我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刘秀平安无事,属于漏网之列,没有被甄阜他们抓到。
只要一想起甄阜对待李通家人的手段,我便不寒而栗。
无法想像若是刘秀落在他手里,会是何等样的惨状
正文刘良2
我用马肉跟流散在城外的居民换了些许生活必需品,然后在宛城城外静守了七八天。就在我望眼欲穿,几乎想放弃辗转回新野的时候,宛城的封锁终于解禁了。
城里一无改变,仍是一幅充满了生气勃勃的景象,我站在街道上,远远的望着已成废墟的李府,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涩。
等了这么多天,换来的不过是清冷萧萧。偌大的宛城,以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查探到刘秀他们的踪迹。
在郡ຉ守衙府前,我找到เ一张缣帛告示ิ,写明某年某月某日诛杀叛逆数十名,那ว一长串的名字看得我两眼发晕,几乎ๆ腿软得瘫到地上去。
强撑着一口气,将那ว些人名一一察看下去,连看三四遍,确定上头没有我熟ງ识的人名,这才颤颤的离开衙府,离去时只觉得手足冰冷,浑身无力。
看完告示后心里的不安却始终难以消散,郁悒的感觉一直重重的压在胸ถ口,思虑再三,我终于决定放弃回新野,毅然南下蔡阳。
从宛城徒步回新野,已是困难重重,去蔡阳更是翻了一倍的路程不止,更不用说这其间我还得横渡一条沘水。
这一路摸爬滚打,我甚至因为不熟ງ悉路况而走岔了道,历经风餐露宿后终于在十月初赶到เ了蔡ກ阳。
刘ถ秀家我虽去过两次,可每次都是乘着马车去的,到底该怎么走我可实在说不上来,只是清楚的记得南阳颗粒无收,只有刘家的田里种出了庄稼。
这日进入蔡阳境内,我又累็又渴,想找处人家讨碗水喝。绕过一处芳草萋萋的乱岗后,一片金灿灿的禾苗随风迎摆的跳入我的眼帘。我疾走几步,一时喜出望外,没曾下脚下被石头一绊,竟是一头栽在田à埂上,昏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ฐ梦,梦里依稀看见刘ถ秀站在麦田里冲我挥手,我兴奋得向他跑过去时,却发现一脸狞笑的甄阜从刘秀的身后冲了过来,提着明晃晃的宝剑,一剑刺中了刘秀的背心。
“啊”我激动得跳了起来。
睁眼的同时,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我捧着头呻吟一声,身子软软的倒下。有双手即使托住了我的后脑,侧目一看,却是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正看着我吟吟而笑。
“可算是醒了,夜里高热不止,我真怕你挺不过去呢。”妇人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回首喊道,“女子醒了,军儿,你的粥熬好没”
门外“嗳ã”了声,随即一名尚未及冠的少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跨进门:“娘,粥来了。”
妇人将我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