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哭得厉害,可,房中元承灏在。
又是觉得。
只此一句,再没有更清楚的了。
我心里替她高兴的,如此,也不枉我替她入宫来了,不是么?
“娘娘谬赞了。”我低下头说着。
目光落在身后女子的身上,她只着一身曜白淡紫ใ的长衫,领口处略微缀以青色的花边,腰际环着浅色的流苏。满头青丝只盘了最简单的发髻,她全身上下的首饰也只头上的三支青玉簪子,却是,素雅中不失妩媚。
隔了一会儿,才听得里头传出声音:“进来吧。”
说说话,那能指的,可多了。
他显得有些吃惊,我望着那颗剔透的玉珠开口:“您说过的,无论什么都可以答应臣妾。”
“不喜欢?”
云眉没有扶稳,二人轻护着,便要倒下去。
我不觉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庞,笑笑说:“没事,我们回去。我可等着你教我识字的。”
远远地,瞧见常公公急急跑来的样子,朝元非锦道:“哎哟我的小王爷,您怎么又出来了?您是嫌两百遍经书抄得不够么เ?”
我径直转了身:“警告没用。”
我深吸了口气,这一次出了渝州,还不知是否有命再回来。宫府的那些人,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
我怔了怔,值得不值得,我从未想过,也没有人来问过我。半晌,才笑了,为ฦ了姐姐,肯定是值得的。虽然,我还不知她的心上人究竟是谁,对她好不好。这些,我怕是一辈子都无从知晓了。
狠狠地点头:“我知道。”
“姐姐,皇上是因为我跳的《凌波》才……”这件事,我不想瞒也瞒不住。
“二小姐,夫人请您过去呢。”丫ฑ头的声音隔着夜幕翠翠地传来。
她喘着气叫:“少爷,少爷,老爷要您今夜收拾好东西。”
门窗都紧ู闭着,我却似乎感觉到เ了阵阵的风儿拂过,好似听见堰湖边上的那句“那ว就是宫小姐”……
湿了的衣服被换下了,暖炉也取了进来,可我还是觉得很冷。彻骨的寒。
转身,才想起这个ฐ位于郡守府内的人工湖来。
许是,想起了很快要随丞相回京去了。是了,他还说,日后兴许不再来了。
郡守府外,好多的人跪了一地迎驾。
他亦是伸手,我忙将那盘山楂糕推至他的面前。糯米做的东西不易消化,他还是先吃些山楂糕为好。伸过来的手指微微一滞,他只笑一声,并不言语。
我有些局促地跟在他的身侧,与他差了半步的距离,抬眸,只能依稀瞧见他的侧脸。轮空分明,俊美如斯。
他的掌心的温度传过来,惹得我有些心慌不已๐。我只勉强点了点头,今晚的舞者就是我,我自然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他忍着笑:“不必了,免得本少爷再一个ฐ手软,又倒小王爷身上。”
阿蛮的脸色有些尴尬,想笑,又不该放肆地笑出来。
一个家丁忙道:“郡主ว,是夫人说要奴才们教训的。”
我摇着头,抱住她的身子。那板子落在我的手指上,登时升起了火辣辣的痛。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安岐阳略微笑着:“青大人也听见了,她说不是便不是。她是我带来的,若她是刺客,那我便是主谋。”他的声音很轻,却是语出惊人。
“安少爷请速速离去,此处不是您该来的地方。”青大人低声说着。
我猛地回神,瞧见夫人已经急急上前,小心地拉过安岐阳的手,他的手背已๐经微微见肿。我这才想起,安岐阳身上的“皇子病”来。
低头浅笑,我想起来了,是八月十五,圆月却被厚厚的云层盖住,是以,那ว是我活了十多年,见过的第一个没有月光的“月夕节”。
却,依旧刺๐痛了我的双目。
远远地瞧去,乾ດ元宫的外头,已然不见了任何人影。
我不语,我不知道什么เ才是聪明。
我连姐姐入宫的事情都阻止不了,我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贤妃倒是没有说什么,只略笑一声,跨了一步道:“棠妹妹不是说你那ว里有幅画ฑ要给本宫瞧瞧的么?本宫此刻倒是有空。”
棠婕妤似乎才想起来,点头道:“正是呢,娘娘若是不说,嫔妾这脑子竟都忘了。真真该死。”她说着,上前扶了她的手离去。
我忙朝她们福了身子。
她们走了,云眉才上前来,小声问:“二小姐,我们要过储钰宫去么?”
“去。”为何不去。
云眉不再多言,只小心地扶了我的手。
二人往前行了一段路,远远地瞧见前面一行人往这里来,这样的排场,只能是皇后了。没有迟疑,只与云眉进了一旁的小道,绕着过储钰宫去。她们叶家姐妹之间的事,不该是我去掺和的。
我只带了云眉,亦没有提着灯笼,小道上的灯光昏暗,如今已是九月初,无月光,只能ม依稀看得清脚๐下用石子铺成的蜿蜒的小路。
我只想着从小道上绕着再过储钰宫去,却不想,这小道居然越绕越远。
硬着头皮再走了一段,终是觉出不对劲来。看一眼云眉,见她皱着眉心,很是无奈地看着我。
我叹息一声,欲转身,隔着高过人的花丛,我听见元非锦的声音传来:“皇上素日里可都是不喝酒的。”
我吃了一惊,本能地侧身透过右侧的花丛瞧过去。那边,隐隐约约透出了浅浅的灯光来,其间,还瞧见了模糊的人影。
接着,元非锦的声音再次传来:“臣弟以为ฦ皇上今日进了姚妃的位,会过储钰宫去。”
我本能ม地屏住了呼吸,眯着眼睛从那错综复杂的缝隙里望出去。
他坐着,我只看得见他的侧脸。元非锦却站在他的身边,还有常公公,也站着。
他不答话,自顾喝了杯酒,淡声开口:“常渠说你昨日还入宫来找朕的,就为了说这些?”
“自然不是。”元非锦的声音有些不快,他上前,端了桌上的酒杯,也喝了一口,突然弯下腰咳嗽起来。
“哎哟,小王爷。”常公公忙上前帮他拍着背。
元承灏并不抬眸,只笑道:“不会喝就别喝。”
“咳咳,那是皇上从来不让臣弟喝酒。”他说着,竟然伸手按住了石桌上的酒壶。
“你还小。”对着元非锦,他的语气听起来真舒服,十足一个兄长对着弟弟的语气。
元非锦一把将酒壶提了起来,咬着牙:“臣弟不小了,都能让皇上封侯了!”
这句话,十足的气话,连我都听出来了。
若是换了别人,封侯,那ว是多开心的事啊。可是元非锦,如昨日我感觉到เ的一样,他为此事入宫面圣,却不是为了谢恩。
常公公眼看着他直接拎了酒壶往嘴里灌,吓得忙扑过去抢他手中ณ的酒壶。他却一个闪身让开,厉声道:“公公也敢拦着我么เ?”
我吃了一惊,我以为,他在元承灏的面前是不敢如此放肆的。
常公公吓得不轻,忙跪下,又看了看元承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元承灏似乎没有生气,只略抬了眸子,瞧着他:“你这是在给朕脸色看么?”
“臣弟不敢!”他说得咬牙切齿,一仰头,将酒壶中的酒直直灌入喉去。咳嗽ณ着,他却笑道,“臣弟大了,皇上能ม做的事,臣弟也能ม做,咳咳——”他一手撑着桌沿,咳着,还笑。
“小王爷……”常公公又转向坐着的那人,“皇上,这……”
他抿着薄唇,略微皱了眉:“怎么,你对朕的决定很不满意?”
元非锦将酒壶中的酒一并饮尽,狠狠将酒壶甩在桌面上,突然跪下道:“臣弟怎么敢?”
他说着怎么敢,可我听着,他哪里像是不敢的样子?怨不得芷楹郡主知道他入宫来,便要急急尾随着进来,她怕他得罪皇上。只是,她拦得住一次,却拦不住第二次。
“此事,朕自有主张。”元承灏起了身,常公公忙跟着起来扶住他的身子。
“臣弟此刻不想走。”
“由不得你。”
“皇上!”他伸手拉住了男子的衣袍,常公公侧开半身,我才看清楚,他今夜,并没有着龙袍。只一袭纳白的丝质长衫,衬托得他的身姿愈发地颀เ长。
他的脚๐步一滞,没有回头,沉默了半晌,才道:“朕今日决定让你回去,你就该高高兴兴地走。你以为当年她命景王送你入宫来,真的只是来享荣华富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