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太太身旁的大丫头春娟掀起帘子送郎中出来，就见曹丹菲飞奔而至。
管事笑道：“我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大娘要吃什么菜，我去吩咐厨房。”
曹丹菲低垂着眼帘，客气地欠身一笑，正待钻出人群溜之大吉，就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套了老子的马？”
少女身影敏捷得就像一只蝴蝶，轻飘飘地就侧身躲过，抓着缰绳翻上了马背。街边人群里爆出一阵叫好声。
“说雪浅，也是相对往年吧。听说蕲州这里往年雪深一丈呢。一丈得有多高？我们在南方京都时，说起北边的大雪，就像天方夜谭一般。”
段义云道：“南方富庶，雨水充足，不是蕲州可比的。倒是熙俊你，好好一个佳公子，怎么掉进了钱眼里，张口闭口都是买卖？”
“你还是这样。”崔熙俊笑道，“商人重利，政客重权，美人种情，男ç子重色。在我看来，不过都是本性使然。而且，若是没有商人南来北往买卖沟通，各地物资又怎能交流？若是没了商人，你在蕲州这里，怎么穿得上这一身顺安的罗衣，腰上怎么挂得了娑罗的翠玉？”
段义云啼笑道：“农才乃国之本。我见过太多农户人家放弃耕田à去经商，结果田à地荒芜，生意破败，变得一贫如洗，不得不卖儿卖女度日。若他们能ม好好种田，至少一家生活无忧。”
“迂儿。”崔熙俊哼道，“种田有耕法，读书有史经。那经商亦有商经。不得要领就瞎折腾，自然落得破产大吉。从商利ำ厚，风险自然也会增大，好比利剑若拿不好也会伤人。义แ云你只看其一面，却不注意另一面，实在有点狭隘了。”
段义云皱着眉思索片刻，正要开口，身后牛车的小门推开，一个俏丽ษ的小女郎探出头来，嚷嚷道：“听你们说这些实在闷死了！熙俊表兄，我阿兄就是个迂阿呆，你别ี同他一般计较。我问你，京都那边的女郎们可真的都爱养个昆仑奴？”
前方แ马上的两个ฐ郎君都笑了起来。段义云轻喝道：“阿江，别ี胡闹，阿嬷教你的礼节都学去哪里去了？”
“你管她做甚？”崔熙俊轻拍了表兄一下，“阿江，别听你阿兄的。京都女郎恣意洒脱得很，平日骑马打球，养犬驯鹰，日子过得好不欢快。等你回了京都，表兄也送你一个ฐ昆仑奴耍子，好不？”
段宁江一听，两眼放光，兴奋得直点头，“表兄真好！我要一个漂亮的！”
“昆仑奴都面黑瘦小，长得差不多，全看打扮罢了。”崔熙ກ俊本想说京都里大姓家的女郎们攀比成风，连昆仑奴都要穿金戴银，极尽奢华。可眼角扫到满脸不悦的段义云，又把这些话收了回去。
段宁江一脸向往，问兄长：“阿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ม回京都？”
段义云道：“父亲是蕲州刺史，怎能擅离职守？不过将来等你及笄，父亲也要回京述职了。到时候必把你带上，去京都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说毕，两个郎君都朝着小女郎笑。崔熙俊面若桃花，唇红齿白，乌发衬托得面孔宛若玉雕。
“阿兄你坏！”段宁江红着脸娇็嗔了一声，砰地拉上了牛车的小门。
外面，两个ฐ郎君笑声爽朗，崔熙俊的声音尤其清越动人。段宁江侧耳听着，脸颊泛着潮红，羞涩地咬着手中的锦帕。
婢女笑着把帕子扯出来，换了一块干净的，低声笑道：“崔郎长得可真好看，奴的阿母说她走南闯北这么เ多年，还从未见过比他更俊秀的男ç子。且出身又好，崔氏可是汉中真真儿的大姓，祖母又是魏国大长公主，和女郎您又是姑表亲。女郎何不去求老爷将你说与崔郎做新妇？”
段宁江一张清秀俏丽的面孔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咬着唇靠着车壁坐着，听着外面崔熙俊和兄长的交谈声。段义云声音浑厚，崔熙俊却很是清朗。她越听越欢喜，脸红得要滴血。
“阿爹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女郎总要试一下。”婢女笑道，“奴看老爷也很欣赏崔郎，没准也早有此意。女郎过年就及笄了，也要多为ฦ自己้打算一下。京都家中ณ，夫人生的三女郎只比您小一岁多，怕也早在京都里相看着了。女郎终年呆在蕲州这荒凉的小地方，城中不是爆发的商户，就是寒门小吏，又去哪里寻如意郎君？”
段宁江听得有道理，眼神也逐渐坚定。她生母文氏生她时难产而亡，她在襁褓中嗷嗷ç待哺，而父亲又接到调令要赴蕲州任刺๐史。段老太爷当即给她父亲聘娶了姚氏做续弦。姚氏生了三娘段宁淑，四郎段义霄。后来借着水土不服养病为ฦ由，带着一儿一女返回京都，十来年一直和段刺史分居而住。
父亲和继母的夫妻情分名存实亡，姚氏自然不会在继女的婚事上用心。可父亲兄长所接触的多是行伍之人，家世也都普通，那ว些郎君连崔熙俊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段宁江这般盘算着，越发觉得这机会少有，拿定了今日回家就要去求父亲。
车队又行了小半个时辰，进了山，很快就到了清正寺前。今日天气好，又近年关，寺庙里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庙前空地上已๐经停了一排的牛车，车头挂着各色的灯牌，标示ิ着主人家的姓氏。段宁江看到樟树下的那辆车上挂着个“刘ถ”字，不禁撇了撇嘴。
寺庙里游人如织，段义云担心被冲散，一直和崔熙俊守在段宁江身边。他们今日来，是提祖母段老夫人还愿的。段宁江施了香油钱，便挨个地在佛像前磕头。僧人自然认识刺史千金，又见香油钱丰ถ厚，待他们一行分外热情。
段宁江是整个ฐ蕲州城里身份最贵重的女郎，又生得秀丽，闺名远播。如今她在两个ฐ英俊郎君的陪伴下来上香，格外惹人注目。段义แ云俊朗轩昂不说，那ว初来乍到的崔熙俊素า来最是惹眼。大娘子和小媳妇们见他俊美白皙，仪态翩翩，都忍不住一看再看。崔熙俊还朝她们一笑，顿时整个大殿里桃花纷纷，春情四溢。主持都忍不住连连咳嗽提醒。段宁江磕头上香，耳朵里听到那些嬉笑议论，面上装作不知，心里却是得意得没了边。
他们这一行动静太大，自然惹了别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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