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芸揉了揉太阳穴，没有上楼，转身在楼下花园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昊站在提款机前面，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插了进去，在输完密码后选择了取款。光标在初始位置向后移了三格，屏幕上也出现了4oo的字样。林昊停顿了一会，然后将“4๒oo”删掉，重新输入了6oo。
“招租？”秦芸奇怪的看着他，“我们家没有空房间了，招什么租！”
“好多了，”秦芸咽下口中的饭说，“勉强可以正常走路了，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难道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林昊耸了耸肩。
“我跟着你到เ这的，”林昊笑了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恩，过一会就好。”卓扬握了握她的手。
随着一声号响，巨大的长龙瞬间崩溃，所有的学生都像得到解脱一样一哄而散，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操场又恢复了它冬日里特有的孤寂与冷清，只剩ທ一个上体育课的班级的学生零星的分布在各处。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卓扬打来的，她按下接听键后放在了耳边。
“不会的小芸，回去你什么เ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就躺在床上好好睡，你休息好了，其他人也都好了，你也不想你爸爸想来的时候看见疲惫不堪的你是吧？所以，先回去休息，听话！”
“你就在下面不要走，我马上下来。你爸出事了，好像有生命危险！”
街上的人还很多，各种各样的摊位也都还没撤去，继续明目张胆地在拥塞着街道。秦芸低着头，突然有一种微妙的缺失感，犹如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剩ທ下孤独的自己，在一种无助的绝望感中，慢慢向前走。可还没走多远，自己的手机就在上衣的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曾经，母亲告诉自己，父亲不爱我们了。
不爆，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最猛烈爆的到来。
“是很着急，”林昊不屑地撇撇嘴，他扬起眉毛，用鄙弃的眼神看着姑姑和姑父说，“没了我，你们就不能ม每个ฐ月从我爸那里拿几千块钱了。”
“这孩子怎么这样说，”姑父重重地放开了林昊的手，“难道我们让你住在这里，每天关心你照ั顾你就仅仅是为了那几千块钱吗？”
“谁知道！”林昊甩过头，在餐桌旁้坐了下来。餐桌上摆着还没动过的菜，在日光灯的照耀下还能ม看见向上冒着的热气。
姑姑脸色青，仍然站在靠近门的位置。姑父点了根烟，无声无息地也坐在了餐桌旁，他吸了两口，冲着里屋叫着：“小爱，出来吃饭了。”
没有声响，过了几秒种姑父又叫了一声，随后屋里传来了像是被几层东西阻隔了的声音：“我不饿，你们吃吧。”
姑父吸了口气，转过头对仍站在原地的姑姑说：“你也不饿吗？”
姑姑吸了下鼻子，侧着头向厨房走，在进门前还抬起袖子不知是擦了脸还是眼睛。空气里弥漫着糖醋鱼的味道，甜甜的有点腻。
秦芸将洗好的碗放进碗柜里，拿起抹布仔细的擦着灶台，擦完后将满是污秽的抹布放进水槽里，拧开水龙头，放出哗哗的冰水来。抹布里的黑色污渍也被水冲洗出来，沿着漏水口漏向本该属于它们的黑暗深渊。
秦芸将抹布洗干净晾在铁ກ丝上，在身上擦了擦冻得通红的手，手上洗不掉的油腻感让她有点不舒服。她关掉灯走出了厨房。
客厅里冷冷清清，以往总喜欢看电视到เ很晚的叶怀媛在秦芸吃饭时就回了房。电å视也在这个时间有了它难得的清闲。挂钟行走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空间，“滴答”着述说着整个世界的凄凉。
父亲的房门没有关好，客厅的灯光从虚掩的门缝照进去，能照亮父亲床的一角，其他的，全淹没在了黑暗中ณ。
秦芸走过去，轻轻推开了父亲的房门。
“小芸，是你吗？”黑暗中响起了父亲微弱的声音。
“是我，爸！”秦芸扭亮灯，走进去坐在秦宝仁的床边，“你还没睡啊？”
“一天到เ晚都睡，要我怎么睡得着啊！”父亲的脸又消瘦了许多。
“睡不着就不要睡，这个世界ศ总需要些清醒的人。”
父亲抽动着枯黄的面部肌肉笑了笑，问：“你妈呢？”
“我今晚去了她那一下，她很好。”
“我问的是叶怀媛。”
“她不是我妈。”秦芸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她一想到叶怀媛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就觉得恶心。
“你们最近好像经常吵架，”父亲看着天花板，眉心紧锁，“小芸啊，听爸爸的话，不要和她吵了，她能做到这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做什么เ了，她哪里不容易了？”秦芸不屑地说。
“她没有离开我们，就很不容易，”父亲的语气加重了一点，“我瘫痪后，她完全可以选择和我离婚，甩掉我这副担子，可是她没有，她一直坚持维持着这个家，三个人要吃饭，我也还要吃药，她一直没有说过要离开，一直努力支撑着，这真的是很大的不容易啊！你不在家她照ั顾我的时候，也经常说些鼓励我活下去的话，她说活下去总是好的，人生最大的不值就是在不该死的时候死去了，活着能胜过一切。”父亲叹了口气，继续说，“你觉得她不好是因为ฦ你们一开始就摆出要打仗的姿势，你们一开始就把对方当做敌人，没有一个ฐ人不认为敌人是残酷的，所以小芸啊，听爸爸的话，不要再和她吵架了，尽量与她和睦相处，啊！”
秦芸低下头，手摸着泛黄的床单说：“我尽量，只要她不找我麻烦，我就不和她吵。”
“不吵就好，不吵就好，”父亲闭上眼睛，兀自念叨着，“一家人就应该和睦一点，家和万事兴。”
“爸，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秦芸给父亲拉上被子，让它更严实地盖在了父亲身上。
秦宝仁点了点头，半天嘴里才说出一句：“你也早ຉ点休息吧！”
秦芸关上父亲房间的灯，再轻轻地掩上了门。挂钟็的“滴答”声仍然回响着，给人一种夜已๐入深的感觉。电å视机上摆着一张照片，是她和父亲还有叶怀媛一起去鼓浪ฐ屿玩的时候照的。照ั片里自己抱着父亲的右臂，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叶怀媛拉着父亲的另一只手，露着整齐的牙齿微笑着，笑容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十分和谐。
秦芸走过去，拿起相片用袖子擦了擦，她看着叶怀媛的脸，仍然感觉到เ有一点反感，她晃了晃头，将相片放回原位，走进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