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景宫里共有六个奉书女倌,照ั顾整理那ว些散着墨香檀香的书册画轴,不算忙碌,也不像服侍人那样需要小心翼翼,不敢有半步行差踏错。正适合初登仙界,青涩懵懂的清瑶。

灵胎在本体里,就如婴儿在母体里,不需要穿衣服也没有衣服穿;不同的是,婴儿出生时不穿衣服没有谁会觉得尴尬,可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如果也这样,尤其还是面对一个少年,那……就尴尬得很了,而且不只一个人尴尬。

在清瑶的记忆里,好像还没有除园丁之外的人大白天的到这里来,白天,这里只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太过单调。所以,大多数人只是在路过时望几眼罢了,而这个人,倚着白玉栏干,静静望着满眼的绿,大半个时辰动也不动。

本体外,她的魂魄在就在瑶池周遭转悠晃荡,在灵胎破关之前๩,魂魄是不能远离本体的。日复一日຅,夜晚浸润着月光修习,白天在瑶池里数花看人,有点无趣,有点寂寞,但也只是一点而已๐。

暖玉托在真人手中,在清瑶眼前晃过,她失神空洞的眼蓦然圆睁,映在瞳中的玉不再无暇,一条细细长长的裂纹破坏了它的完美,触目惊心。

“我从来不想向他要什么……”清瑶艰难开口,答非所问,但一字字说得认真,“我不想要他保护,不想要他照ั顾,更没想过要他提携扶持……你相信吗?我知道你不信,谁也不会信……卑微如尘的清瑶,怎么可能ม没有任何图谋就去勾引高高在上的陆离,可我真的没有。我喜欢他,从不知道他是谁时就喜欢他。我只是喜欢他这个ฐ人,即使他不叫陆离,随便他叫什么名字用什么身份,随便他师傅是上仙还是乞丐,哪怕他只是个贫穷落魄,一无所有的凡人,我也一样喜欢他。我,不悔!”

“她虽是从西方瑶池化生的,还不就是个ฐ妖,不然怎能迷惑得了陆离?那ว可是陆离啊,天玄尊者座下弟子三千,最器重爱护的就是他,本来前๩程大好,居然被区区一个ฐ清瑶迷了心性,真真是可惜了。”

贪生怕死的不仅是人,神仙其实更怕死,辛辛苦苦修行得来的长生,谁舍得放弃?何况,被冻成一根人形玄冰柱,很不好看,很丢脸,神仙都好面子,谁能忍受让看守人一次次破冰问话。

“好看吧?我告诉你,繁星海日夜是不同的哦,白天时就是普通的蔚蓝色,夜里才也变成这样的银光之海ร。”

“真的吗?为什么เ同一片海水日夜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莫非也是因为月光……”清瑶抬头仰望,可今夜正逢月朔,那黯淡朦胧的一钩眉月显然不可能有如此的力量。

“别ี看了,和月亮没关系。走,我再带你去看看浮梦草,那才是繁星海日夜不同的根源呢。”他说着牵她的手,随即诧异,“你的手怎么冰凉的,你很冷吗?”

“冷……嗯?哦,是啊,真是很冷!”清瑶一直就只顾ุ看着繁星海惊叹,全想不起别的,听他问回过神来,这才觉得冷。晔华天是仙界极西荒寒之处,又是在深夜,气温低得几乎滴水成冰。她的道行远未到寒暑不侵的地步,这一下回过神,立刻就冷得浑身抖,牙关打颤。

陆离哭笑不得,“你真是呆啊,不问你你都没感觉,一提醒就冷成这样。对了,给你这个,戴上就不冷了。”

清瑶脸色苍白,抱着肩瑟瑟抖着,看他从颈่上取下一枚坠子,那是一根纤细的白色丝绦,系着小小一颗形如水滴的翠绿玉石。他很郑重地为她戴上,笑道,“有了这个,不管怎样的严寒都冻不着你了。”

玉性本寒,而这一颗却是温暖的,本以为是陆离的体温,可这温暖持续散,幽幽融融迅速蔓延全身,驱散了寒意,虽然还是身处凄清寒夜,竟再也不觉得冷。

“这玉……怎么เ会热呀!”清瑶惊诧,把玉托在掌心仔细端详,小小的玉坠碧色清凉,暖如春阳,实在是神๰奇。

“这颗天极暖玉可是宝物哦,遇寒则暖,遇暑生凉。是我初入天极宫时师傅给我的,那时我道行尚浅,避不了冬寒夏暑,师傅就给了我这枚暖玉。”

“那,你把它给了我,你怎么办?”

陆离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那么笨吗?我入门十年就修到了空灵之ใ境,可以不畏寒暑,只因此物是师傅所赐,所以才一直戴着。”

清瑶埋头偷笑,心想名门弟子果然都骄傲得不得了,绝不能容忍被小看。“既然是你这么宝贵的纪念品,等回去我就还你。”

“这个送你了,还什么,”他摸摸她的头,轻笑,“现在我最宝贵的就是你。走吧,我带你去看浮梦草。”

离开海边不远,清瑶就看到了浮梦草。那是好大的一片草地,从繁星海光芒照耀的地方直到夜色深浓的极远处,满满的都是浮ด梦草。

浮梦草其实很普通,和随处可见的小草好像没什么เ分别,一棵棵青嫩翠绿,密密匝匝地拥挤着,时而有夜风一拂,草叶相触沙沙地响,像许多人的轻声梦呓。

“时间快到了,我保证,一会儿你看到的奇景,会终生难忘的。”

“奇景?啊,这是什么เ……”仿佛是为了陆离的话,他语声刚落,浮梦草就有了变化。每一棵草的每一片叶上都冒出一个ฐ绿色的突起,有点像蓓ã蕾,陆离所说的奇景,应该就是浮梦草的花,想必是特别的惊艳。

蓓蕾在长到珍珠大小时,慢慢绽开。清瑶睁大了眼睛看着,却没见到想像中ณ的美丽花朵,那一个ฐ个绽放的蓓蕾之ใ中,竟然是透明的气泡。

蓓ã蕾打开后,气泡就飘了起来,这时夜风又起,那ว些气泡却似完全不受风力影响,慢慢地向上飘,一边飘一边长大。清瑶随手捞了一个细看,才现气泡里居然有几个小小的圆球,小球也不是空的,有的里面

有人,有的里面是景,有的里面是物,还有一个则是霓虹般的五光十色。

“这气泡里的每一个小球,就是一个梦境,”陆离也捧了一个气泡在掌心晃来晃去地把玩,“据说世间所有人的梦境都是浮梦草所赐,它们每夜结出这些梦之果实,会从晔华天一直飘到เ尘世去,飘到那些沉睡着的人们的心里,他们就有了梦。各种人做各种梦,帝ຓ王梦到江山,孩子梦到糖果,穷人梦到财富,姑娘梦到郎,所有一切白日里的幻想,在梦里都能ม成真。”

“是这样啊!ำ”清瑶赶紧放开手,生怕耽误了某个人的好梦。再看正从身边飘过的那ว些,一个圆盘般的大气泡里,满满地挤着十几个ฐ小球,最小的气泡里面也๣有两三个。气泡越来越多,头顶ะ沉沉的夜空都几乎被遮蔽了,然后在半空中,它们纷纷破裂,“啪啪啪”的轻响密集如织,那些内容各异的小球没了气泡的包裹,飘浮的速度立刻加快,被夜风卷着,向繁星海ร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