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情似乎变得更加奇怪了。
祁茉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谁?”
太微粲然一笑,伸手指了丁香色的那件道“出门那日,便穿这身吧。”
好在太微自己้已非小孩,什么样的场合该穿什么样的衣裳,佩戴什么样的首饰,她自己心中都有数。
崔姨娘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册,摇摇头笑道“既如此,那婢妾就照着您的意思办吧。”她言罢转过脸看了看空荡荡的集香苑,又说,“不过,没了丁妈妈,您身边便没了管事的人,这到底还是不妥当。”
崔姨娘捧着花名册,笑微微地望着太微“五姑娘长大了,眼光精准,如何挑人看来是自有一套。”
崔姨娘离得近些,比她早到เ了一刻。
定好了人,临时再变,就不容易了。
念头闪过,太微用力抿了抿嘴角,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此刻,她立在母亲门前,头顶月华如水,神情忽然变得落寞了。她将将就要探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世人皆被驱使,沟壑难填,只得不断地从旁้人身上掠夺。于祖母而言,她是一枚棋子,一个筹码;于周定安而言,她是一个能够让他名正言顺占据祁家的法宝。
她越是不肯,越是反抗,祖母就越是发狠。
她比其余人稍稍年长两ä岁,本就素爱卖弄,此刻见她们真的不知,不由得愈发洋洋得意。
翠儿轻轻“哎”了一声,掩嘴笑道“你们还不认,连慕容家都没听说过,也敢说见识。”
她们光顾ุ着教诲她,怎地也不去关怀关怀祁แ茉?可见在她们心里,这千般错万般坏都是她祁แ太微一人的原因。
沈嬷嬷在她耳边咳嗽ณ了两声,清清嗓子道“姑娘莫怪,老奴托大说句话,您和四姑娘虽是异母而生,但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
“横竖就是姜氏死了,您也不可能被抬成正室。”
纵使她祁太微的母亲是个疯子,她也始终是靖宁伯府嫡出的姑娘。
及至门前,霍临春也到了。
无邪翻个白眼“又怎么เ了?没有小蚫螺酥,别瞎琢磨了!”
他声音温和,语气熟ງ稔,似在同至亲好友谈笑“只是有一桩,您有伤在身,这荤腥还是少沾为妙。”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现出她对儿子的关切和疼爱。
年纪小的时候,她尚能撒娇嬉闹,现在大了,还能做什么?
她想着自己้大抵是翻不过的,便索ิ性试也不试就放弃了。而父亲,好像也没有打算要推倒那座墙。
可当初丁妈妈一来便道,杂草丛生易滋蚊虫,扭头便叫人将树移了,花也拔了。如今集香苑里,剩下的只有角落里的两株蔷薇花。
表少爷那样的人才风流,姑娘竟然也舍得对他这般不留แ情面的说话,实在是个怪人。
……
因是心腹嬷嬷的话,祁老夫人也不觉得她僭越,但面上神情是满不在乎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论什么เ样的规矩那不都还是人定的么?”
他续的是哪门子弦?
然而一步行错,便再无转圜余地。
有想尝一尝那鸡蛋的味道究竟有何不同的,也有羡慕她能独得老夫人宠爱的。祁แ茉对此一向十分得意,即便面上不显,心里却一直骄傲着。
她身后站着布菜的小丫鬟拿起一枚鸡蛋,轻轻地磕破顶端,去了小半个外壳,再细细地在蛋白上撒些细盐和香料后,方才将鸡蛋递给了祁แ茉。
正是二姐祁樱。
世道越来越乱,夏王的军队离京城越来越近,她连每日召了儿子的姨太太们说话都兴致缺缺,哪里还记得太微。
祁老夫人过了一会才回过神,笑起来道“瞧瞧,都说小五不成样,可今儿个这模样分明一分错也挑不出!”她又摆摆手道,“将五姑娘扶起来吧。她身上有伤,都仔细伺候着。”
周围一溜正陪着祁แ老夫人说话的人便都齐刷刷朝她望了来。
她只好又摸去找水。
太微只好继续靠手摸索。
她憋着气,闭着眼,肺里因为缺少空气而渐渐焦灼。
自己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又有了心跳和呼吸。
凭什么?
但她还是要说“孙女无错!”
高一点,再高一点,一直爬上屋顶去。
生人将至,敌友不明,身份不辨,她已经没有退路。
好在危急之际,有如神助,太微一口气上了顶。她心头狂跳,脸色发白,却不敢肆意呼吸。
底下已出现了两个人。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是两个ฐ小厮打扮的年轻男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中间抬了一件东西。那东西,长约五尺,蒙着一块白布。太微将身子伏得低低的,盯着那块白布看了两眼。
这好像是……
一个人!
这时候,走在前头的高个子男人突然张嘴说了一句话“这是第几个ฐ了?”伴随着话音,一阵大风吹来,俩人抬着的东西一颠,布下滑出了一只手,皓腕如雪,指若削葱根,蔻丹灼灼,鲜ຒ血一般的红。
这是只女子的手!
太微呼吸一窒,脸色由á白变青。
底下的二人抬着东西已渐渐走远,她的四肢却还在无力。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ว条路的尽头,到เ底藏着什么เ?
太微想起了方才惊鸿一瞥的那只手,脸上的血色再没有回来。
她深呼吸着,试图下地离开,可突然之间天旋地转,猛地有只手从背后抓住了她的领子。寒毛直竖,太微下意识反手去攻击来人的手腕,却被对方用力地按在了身下。
有酒气喷洒在她头顶上。
她擅长轻身功夫,却疏于拳脚๐,这般猝然地叫人制住,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偏生眼下她还只有十来岁,年纪小,力气也小,纵是用尽全力,也敌不过对方。
她身后的男人,鼻息滚烫,凑到她耳边声音轻佻地笑道“哟,这是哪来的小野猫呀。”
那管声音,听起来年纪并不大。
说是男人,更像是个少年郎。
太微咬紧了牙关,望着远处一角碧光流转的琉璃瓦,冷冷地道“松开!”
“哈,松开?”不知面貌的少年笑了两声,蓦地将她双手缚在背后,又掏出了一块帕子遮去她的眼睛,“果然,绳子没有白带的时候。”
他笑着笑着,声音里也像是含了冰“出来醒醒酒,便能ม捆个ฐ杂碎回去,哪里还有更妙的事。”
言罢,他话锋一转,一把将太微拽起来,一面口气轻浮地道“乖乖๔,你可别ี闹,回头摔疼了,可别ี说哥哥不怜惜你。”
一面又似自言自语,“得带回去给他们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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