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仔细地角对角叠好手巾,弯弯眼:“快到家了!船长!听胖达他们讲,您入行当海盗后十年都没回去过?”
奥兰多也在房里,背身立在窗前,他自然会听见这句梦话,虽然秦珊讲的是母语中ณ文,但奥兰多并没有忽略掉自己名字的存在。
“噢……”大堂里又是一阵痛苦的喧哗,船长都摆出“老子今天就是要看着你们全部吃”的明确意向了,大家伙也不好再抵抗,纷纷捏着鼻子握起叉子,粘出盘子里的臭豆腐。奥兰多非常满意地环视着一大圈视死如归的脸,微笑吩咐:“请享用。”
众人也瞥了他一眼,觉得,相当可疑。
我们的船长大人已๐经迫不及待想见到เ下属们品尝完黑暗料理后,那一张张扭曲悲催的面容啦。
奥兰多提前道谢,以他的恶劣人格来看,这个致谢并非一种礼貌,而是威胁,不给秦珊任何二次反对的机会。变相地告诉她,再不同意只会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
鱼离开炙热,外加海边风大,这会表皮也不算太烫,秦珊拈起一条翻开里肉查看了一下,还好,肉质依旧偏透明,还没有完全被粗暴的烤熟。
挑衅,不折不扣掉衅。
“哦?那他们一定是眼睛有问题的双性恋。”
“赶紧谢天叩地吧,这大概是你人生中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和活生生的男人同床,还是两个ฐ男人。”秦珊每一次开口,船长大人总能找准槽点,火速开喷。
用叉子的红头发外国人困惑地问秦珊:“明明一个锅里煮的,为什么感觉你们的泡面吃起来比我的香?”
秦珊夹出一根:“很简单,平常大家吃泡面都图方便,喜欢调料面饼食材一锅端。我以前也这样,却总觉得嚼起来软趴趴的,太没有味道。尝试改进了一段时间后,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面条煮软散后,用凉水冲洗,这样既可以去除防腐剂,还可以提升面条口感劲道,很棒的发现吧。”
秦珊:“……”
他上半身越过秦珊头顶,瞧了眼船下方的海水:“下面有三条小鲨鱼正在甩尾撒欢,看得出来它们已经很饿了。”
奥兰多看向吃惊的胖达:“她厨艺还不错。”
胖达:“刚大扫除完毕,他累得摊在床上不想动。”
“喳。”秦珊对着他的背翻了个白眼,半嘲讽的学起清宫剧里的小太监。
他边这么讲,双腿行走的频率加快,脚上动作也很刻意的愈发大步流星。
还不是拜你所赐!秦珊决定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我是来借手机的。”
秦珊是说如果他不开口的话……
奥兰多轻轻地搁回枪支,用跟前的白色餐巾细细擦了几下指尖,对着他右侧椅子上脸色煞ย白的少年扬起下巴๒,形成一道倨傲的弧度:“示范完毕,下一口由你品尝。”
潜意识里,她好像真的很希望他中弹呢。
“那种用甘蔗压制发酵蒸馏出来的低廉货色,我绝不会咽进喉咙。”
“这是酒?”
秦珊脸顿ู时红了,摆手:“抱歉,他从没对我提起过,他还有个哥哥。”
管家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少爷果然还是讨厌着这里呢……您和他的关系这样亲昵,他都没有对您提起过。”
秦珊心里默默吐槽:很想知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和他亲昵了……?
另一边,书房内。
赫伯特夫人斜ฒ靠陷在真皮沙垫里,像埋进芳土的玫瑰。奥兰多并没有和她坐在一处,而是站立在巨大的书架前。他视线滚过那些色彩各异的书籍,赫伯特家族每一代的精心典藏都被妥善保管在这里,饱浸着数百年来的人文尊重和历史涤荡。
有女仆将精美的茶具端上雕花小几,询问夫人要不要倒出,夫人颔许可,继而望向奥兰多:
,勾起红唇:“儿子,比起十年前,你好像又高了不少。”
奥兰多双手插在裤兜里,回到เ沙:“正常的男孩十七,八岁就已经完成育,你还真是个合格的母亲。”
伯爵夫人为他斟了一杯茶:“情有可原,作为一名被儿子遗弃在家中ณ的母亲,我完全可以只记得你最单纯可爱的幼年模样,选择性遗忘你最刻薄自负的年少时期。”
“哥哥呢,”奥兰多端起茶抿了一口:“不是还有他陪着你么?他恐怕从幼年到老年都会一直单纯可爱,多完美的儿子。”
“他快死了,”夫人用平淡的口吻,抛出一枚无形的炸弹:“淋巴瘤,很努力地拖了三年。病情每况愈下,三十岁的生日恐怕都赶不上。”
握在杯把上的长指略微一僵,奥兰多轻轻将红茶搁回茶几面。
伯爵夫人声线慵懒โ,这让她的责备听起来像嗔诉:“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เ要叫你回家?威胁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从来不屑使用,爱回来不回来,谁管你呢。”
“难怪今天在迎接的众人当中没见到เ他,”奥兰多扬起蓝色的眼眸:“所以叫我回来是为了什么เ?”
“为ฦ这个姓氏尽一些应尽的义务,接手你哥哥继承庄园,”伯爵夫人以自己儿子的全名收尾,一句轻飘飘的话瞬间重如泰山:“奥兰多赫伯特。”
奥兰多双腿交叠,靠回沙:“抱歉,我不会同意。”
伯爵夫人撩开金色的大波浪:“你别无选择,这是家业,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份几百年的家业被你的堂兄弟夺走?”
“没什么不可以,反正他们也姓赫伯特,也是这个氏族的一份子。”
伯爵夫人品用着自己手里的那杯茶:“你太自私了,奥兰多。”
“人各有志,”奥兰多的语气不咸不淡:“更何况,人都是自私的,你我皆一样。你为了维持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想让我成为最稳固的靠山;我也同样可以为了自己้的喜好,继续游历四方。”
夫人提出建议:“你应该去看看你哥哥,或许会有所改观。”
“我想更加不可能改观,就是这片无聊的住所,将他压抑禁锢成现在这样。”书房秾丽的环境里,奥兰多的双眼蓝得剔透明亮,这种蓝可以仰仗天空,也可以依附海洋,但绝不会属于这座复古封闭的偌大建筑。
伯爵夫人端直上身:“好吧,许诺你一个条件,允许你娶那位年轻的中ณ国小姐,虽然她的身份地位实在一般,而且明显还没到เ达法定适婚年龄。”
奥兰多:“这个条件对我来说毫无吸引力。”
“你不喜欢她吗?不惜在全世界的面前向她求婚。”
“曼妮女士,你果然从未了解过我,”奥兰多站起身,理正衬衣领口,冷声宣布:“交流到เ此结束。”
秦珊和霍根管家参观完庄园,重新า回到宅子里的时候,奥兰多已经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握着遥控器看电视。
屏幕上的频道节目转换跳动的非常快,可见操纵遥控器的人内心烦躁。
管家也注意到了自家少爷的神烦,诚恳地看向身边的中国女孩:“累坏了吧,小姐。你去沙上陪少爷坐坐,我该吩咐下人们准备晚餐了。”
“嗯,好的。”秦珊应下,虽然对“晚餐”这件事很感兴趣,但秦珊还是提着裙摆屁颠颠挪到奥兰多所处的那个沙上,一人占据一边的扶手。像是守扎在各自的堡垒,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奥兰多瞥了她一眼,没有再换电视台,认真道:“你的同类上电视了。”
秦珊的视线定格到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个纪录片,《生命》的第七集,讲述的是植物。
秦珊斜视别处:“无聊。”
奥兰多突然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在中国,房子也很重要?”
秦珊不清楚他为什么เ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是的,很重要,非常重要,生活的保障,很多人省吃俭用穷极一生只是为了摆脱蜗居的命运,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公寓。房价的逐年攀升也完全证实了这一点的真实存在性。而且在中国,丈母娘选女婿的要标准就是,有房有车,房还排在车前面。”
奥兰多轻“啧”了一声,不加遮掩的鄙视:“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成为一名海ร盗船长,还是一位庄园的主人。”
“废话,”女孩毫不迟疑地回答:“当然是庄园的主人,即使做上海盗船长,也是为了大捞一笔成为庄园的主人。树长得再高再茂盛,也终究会落叶归根,大多数人还是会渴望稳定而不是冒险吧。”
奥兰多很久ื没有再开口,屏幕闪出绿光,映射在壁纸精致大气的暗纹上。男ç人的目光重新回到เ电视,画面里的密林遮天蔽日,郁郁๗葱葱。
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有了新现,你的讨厌之处不仅仅是外貌和智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