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算他不这么做,我也不能把他怎么着啊。我又不能打骂他一番,或是拿个ฐ小刀在他胸前也开个口子。这年月我也不可能找个衙门报案再起诉他让他赔我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意外损害赔偿费等等……
这……看到起身去桌前倒水的人,我愣住了。等茶杯都凑到嘴边来的时候,我才眨眨眼,清醒了过来。清醒归清醒,可是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啊?”
“我也不会。”我说:“你也别太担心了,好好的谁也不会那么倒霉掉进河里的。”
“都说了我不怕冷,我要留在这儿过夜没准儿给你惹麻烦。”李文秀抿嘴一笑,要把身上的新袄换下来,我赶紧按着她手:“别脱啦,就这么穿着吧。都暖和了还脱了干什么เ,会武功不代表不会生病,要不上次你怎么就病到了我车前头了呢,把你的黑色褂子套在外头就行了。”
“对了,凤姐姐,你打算几时走?”李文秀微笑着问我。我和她说过想去江南的事情,想不到她也有去意,我们也算一拍即合,有好些我不方便做的事有时候也会托她做。再说,如果我们一起走的话,路上也可以相互照应。不过文秀无牵无挂,说走就走,我却不行。得先把贾府的一摊子事儿起码摆平,不让贾琏放妻是不可嫩的,休妻么,现在也还没到เ那份上,那就只好继续装病。等尤二姐儿子生下来了,那时候想必我更加是可有可无。再说,这寒冬腊月的跑路,也太辛苦了。
她答应着坐下,又替我挟了些笋片,才说:“刚ธ才青姐还是想说件事儿的。”
青姐没有善姐那么伶俐,也胆小的多,被我说的转身一溜烟儿的回东屋去了。
“可是,凤姐姐……那第二条,又怎么เ讲?”
他终究还是太小了,而且一点风雨也没有经过。
最近气闷的时候很多,经常会坐着坐着就觉得喘不上气来,用喷剂๘喝药水也不见缓解,只是过一会儿会稍微好一些,很缓慢也很无奈,但是叔叔出差ๆ在外面还不忘早ຉ晚打电话来问我身体觉得怎么样时,我总说很好,一切正常。电å话那ว边他的声音总是很疲倦,想必工作忙的很。
但是前一阵子天骤然降温,我又不能出屋子了。贴着窗玻璃向外看,花园里落了一地的树叶,叔叔这一阵子忙,家政公司来打扫的日子又还没有到เ,看上去外面的秋景肃杀凄凉,不知道为ฦ什么เ,就想起红楼ä里面的话,衰草枯杨,当年笏满床。
“说的也是啊,有点才气的少年公子们就是爱自命不凡,好弄些古灵精怪的事。”梅夫人一笑:“你说是不是?”
“梅姨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饭后漱口,梅夫人极力邀我去后面园子走一走,散散心消消เ食:“这房子当时改建的时候,那时候湉儿还小,我姐姐还在世,因为南方黄梅雨季时间很长,说要是梅雨季节想逛园子,淋着雨踏着湿泥可不能够尽兴,就是衣服不怕湿,人却淋不起啊。所以当时修了一条长长的游廊,还挖了一个ฐ小湖,雨天时候从湖上经过,雨水滴在檐上,又都落回湖里,夏天的时候,湖上全是绿色的荷叶,那ว才叫好听。”
好听吗?你现在就是给我听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我听起来也和磨面弹棉花一个调了。
湉儿?这名字的主人是……其实既然从梅夫人嘴里说出来,这个人是谁根本不用去猜。
说起来也认识不是一天两天,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沈爷叫什么名字……只是现在却不是关心那些不打紧ู的小事的时候。
宝玉离家出走?怎么会这样?黛玉呢?她出了什么事吗?
我和梅夫人沿着那铺着红木板的回廊慢慢向前走雨地里开着安静而清丽的花,身姿细袅的丫环们拿着绘水墨的各式紫竹骨纸伞跟随在身后,她们穿着各式颜色的掐边收腰蝶蝶领ๆ长背心,看来沈府的统一着装,粉红,黛绿,缃黄,樱草,深秋香,翡翠,月白,艾绿,藕荷,松花,比外面的一院繁花还要动人婀娜……一行人迤逦而来,轻盈的脚步声和裙摆拖曳在长回廊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也远眧|乳|苌虾锏挠晟?
如果不是心中有事,我一定会觉得此时情景远离尘嚣,美如图画。
“这回廊刚ธ修好,我姐姐就过世了,虽然是为ฦ她修的,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有来过,倒是我来的多,一到下雨就来,晴天倒没兴致。”
“是的,这里堪称宜晴宜雨,不过雨天显得更宁静。”
“凤哥儿喜欢这儿吗?”
“很美,谁能不喜欢呢。不过我在这儿暂住的那些天,都没到园子里来过,对这里一点也不知道。”
梅夫人回头看我,语气极温和的说:“这有什么关系,以后常来常往的,有的是机会来这里游赏。”
我一直忍住没有再问起贾府的消เ息。其实我想我的来历梅夫人一清二楚,她提起宝玉出走也绝对是有意。但是我却不知道她用意何在。
我和她……应该是没有利ำ益冲突的。
她是个再实际不过的人,就象……以前的凤姐。
在某种程度上,她们是一类人。
但是她身上具备凤姐所不具备的东西……凤姐没有什么真正的深谋远虑,她的两次害人心计都是被动的,一次是贾瑞,一次是尤二姐。除了这个,她根本没有什么深而长远的打算,没有什么เ了不得的心计。
可是眼前的梅夫人,却要危险的多。她给人的感觉就象一把藏在鞘中ณ的宝剑,你知道这反剑的凶险,可是却不知道这剑何时会出鞘,又会指向什么方向。
天气清寒,轻风潮润,我背上也微微的有些凉意。
“凤哥儿,你说是江南好,还是京城好?”
我们走到了湖上,木板下面就是一池湖水,脚๐步回声有些空洞茫远。我答:“旁人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江南好。”
“哦?京城不好吗?”他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回过头来问。
“我若是个想做事业的男ç人,那ว自然是要说京城好,可我又不是,京城也不是不好,不过我更喜欢江南。”
“说的好,”她赞同的点头:“我也是这样想,所以一年里一大半时间都不在京城住。有旧诗词里怎么เ说的?江南好,风景旧曾谙……说的很是。”
“可是写那诗的人,却不在江南呢。”
梅夫人呵呵笑出声来:“是啊,那些禄蠢男子就算会写几笔好诗,可心里更爱的还是功名。”
我也笑笑。把那些人说成禄蠢的,我见过的有两个人。除了梅夫人,宝玉也说过。
她的口吻说起禄蠢来,不是宝玉那种谙世事的单纯不屑,而是一种看尽千帆的超然。
可是这一个说禄蠢的人就在眼前,宝玉呢?他却在哪里?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61้章
阴雨天,过了午就渐渐显的天色暗了。我们告辞出来,平儿低声说:“奶奶,那梅夫人怎么好端端的会提起宝二爷的事来?”
我只摇摇头:“到家再说。”
巧ู姐在家里倒不闷,文秀教她和小兰两个人玩捉手,笑的咯咯响。那捉手其实是文秀说的小擒拿手,我曾经说过,想让她教巧ู姐点功夫防防身,文秀就说这个倒是适合小姑娘学,又不用扎马步打基础的吃苦,也不会练外家拳术那样把手练粗。我曾经捧着她的手看,除了针茧和虎口,并不显的粗糙。文秀只是一笑说,她掌上的功夫已经练至大成,所以反而不显了。
“娘,你回来啦。”
巧姐蹬蹬的朝我跑过来,我伸手跑住她,抹了一把她头上的汗,拿出手帕替她擦了,说:“嗯沈家那ว位梅夫人送你许多新鲜点心,找你平姨要去。”
文秀站起身,把手里的一根竹尺放下,仔细看看我的神色,说:“凤姐姐累了吧?进屋里好好歇一会儿。”
我们进了里屋,我把这件事一说,文秀没有作声,站起来走了几步:“凤姐姐你的来历,这位梅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故意提起荣宁府的事情敲打你。”
“我也知道她不是随口说说,但是我本来也和沈府没有什么关系了。只是她那样身份的人,必不会信口雌黄,宝玉一定出了事。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走的,家里又没有什么เ别ี的变故。”
文秀沉吟片刻:“我找的那些人到底打听不来豪门之家关起门来的消息……凤姐你说的是,虽然出走是一件事,但这件事背后必然有更大更多的原故,或许,”她抬起头来,我也正好侧脸看她,文秀一笑:“不如我亲自走一遭,看看那府里现在究竟如何了,一一也是为了免除我们的后患,二来,毕竟那ว曾经是姐姐你的家,你放心不下也是常事。”
我摇摇头:“不,这一来一回的……”
“我坐船,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又顺风顺水的,耗不了多少时间的。”文秀说,她很敏锐,仔细打量我的神情:“你明明就是放心不下的。”
“是啊,”我叹口气,坦率承认了。
这是红楼的世界ศ,讲的是贾家的兴衰故事。
但这也是我的新า世界,如果贾家败了,我和巧ู姐,平儿还有文秀却还要好好的活下去的。
“就这样定了吧,我去收拾一下,明天就动身。”文秀又犹豫了一下:“只是我要走了,这里就剩你们撑门户了,家里连个男子也没有若是有什么事……”
我摇摇头说:“你走了之后我关起门来一步也不出去,看着后院子的菜地和鸡鸭,管管刘ถ嫂子、马嫂子打扫庭院、买菜做饭就行了,又能出什么事呢?”
文秀终归还是有些放心,说自己会尽力快去快回,只打探贾家的事情就回来,绝不沾惹其他事非耽误时间。
我替她打点收拾,文秀自己又去准备她的那ว些药去了。晚上让巧姐跟平儿睡了东屋,我和文秀挤了一块儿,小心当心这话和自己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后来模糊的睡去。天一亮文秀就动了身,我送到门口,她这:“你们快进去吧,把门关好,我很快回来。”
文秀一走,感觉屋子里的热闹气顿时散了一半,上午我教巧姐描红,下午平儿拿了块白夏布教她学剪衣裳๙,大家的话都不多,晚上的鸡蛋汤烧的咸了,大家都没怎么เ喝。巧姐非要挤过来和我一床睡,倒不是睡不下她,不过这个ฐ丫头半夜事多,保不齐要喝水要尿尿之ใ类的,说出来不怕人笑话,我虽然算是她妈,可还真不会料理孩子。平儿劝着哄着把她抱走了,我听着外面的雨声又紧起来,这时节的日子,过的真让人觉得闲闷发慌。以前凤姐的日子是忙的脚不沾地,但是现在一闲下来没事情做又让人觉得不上不下没着没落的。而且现在也不是在贾府,连点两ä根蜡烛还要扳扳手指头算算这个耗资呢,小门小户的人家都是点油灯的多,我一来怕烟二来怕熏坏眼睛衣服,油灯是不能点的,晚上也就没有什么消เ遣了。看一看身上带的表,才不过八点半钟,搁在现代人,夜生活还没开始呢,可是这时候的人却已经铺床就寝了。
我这一觉先是不实在,后来又恍惚的发起恶梦来。一时觉得自己怎么跑到เ了荒山野地,满地尽是荆棘却没有路,天又乌ไ沉沉的一点光亮也没有,后来胡乱寻路,又不知道哪里扑来一只猛虎,一蹿就跳到เ了身上,吓的我胸口一紧,手脚挣扎着就醒了过来。
没定过神,我就发觉不对了。
我睡的正屋那床,帐子是新า扯的,嫩嫩的水红色撒花布。可是眼前看到的却是一片浅淡的黄。
我翻身坐了起来,这屋子里的东西却是眼熟的,一桌一凳都不陌生。
这不是我在沈府住过的那间屋子吗?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咝,腿上生疼,那ว就不是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