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放心，我从来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我听听外头的动静，好像又下雪了。
我把黛玉的肺病体弱什么เ的说了，李文秀想了想，摇摇头说：“你只是体质差了，她这个病症练功确实医不好的，我从小跟着计爷爷……”她说道这里停了下来，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又说：“我只是知道一些药草和练功的方法，毕竟没有真的学过医。这位林表妹要是从小吃这么เ多药看病都难医好，恐怕这个病是不好去根，练功是解决不了的。”
也许是凤姐的体质需要增强，也可能是与涂ิ了粉的脸色对比才显得差别ี太大。但是公平的说，凤姐呃，皮肤不错，很细腻，摸上去的手感象摸着丝绸，而且没有雀斑啦什么，非常干净的一张脸。
“不不，没有。”
他这话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他虽然说着不至于此，可是心里却是已经相信了。
我看着他笑笑：“你必须和林姑娘离开，理由有二。这第一条么，你觉得这个ฐ家，就是一条能驶万年的大船吗？就算是万年，那也毕竟是个有期限的。有句话很对，正古以来富不过三代，从贾家的祖宗挣下家业到เ现在，已经赫赫扬扬的快百年了，可是现在家里是个什么เ情形？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家里人的所作所为，实实在在都是在败家，自己人斗ç个不休，长房与次子斗，原配与妾婢斗，刁奴与弱主ว斗，把这棵早就生了虫的树，挖的已经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家里进项不增，开支却如此庞大，一年下来根本存不住钱，反而要亏上许多。宫里面娘娘那里……娘娘喜读诗书，不是个会玩手腕固宠的，上次省亲之事再无下文，说明娘娘的圣眷恐怕也即将不保……到时候象忠顺王府那ว样的对头再来构陷，眼前虽然还安乐，可是转眼间就要大厦将倾。宝玉，我不是在危言耸听。这些年我管着家，什么事都能ม看见，可是我却也做不了什么。我是个妇道人家，倘若我自己也能立一番事业那ว也就好了，可惜的是我不能。你却不同，你还有机会能远走高飞，时机不待人，你自己้要想清楚，该当何去何从，早定计议，早早着手铺路。”
看来看去的一堆书，还是红楼最经得起琢磨。而且每一次看，注意的地方都不同。
那时候我怎么反驳叔叔的？哦……对，我说的是，连一点喜欢的书都不能看，整天养花晒太阳，这种生活没有一点乐趣，怎么会让人有想活下去的动力呢？
“啊？”
文秀笑嘻嘻的说：“我可是在塞外长大的，骑马牧羊赶车这种事可是难不倒我的，连扎帐篷修房子酿酒煮草药我也会，你不用担心这些。”
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和全能全才文武皆通的文秀相比，我就是个废物啊。
“娘，娘！”
巧姐跑进舱来，一眼看到文秀，怔怔的站在那ว里没有说话，显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从哪时冒出来的，又该如何称呼。
“巧姑娘。”平儿跟着进来：“不是说了让你在后面玩吗，怎么又跑进来了。”
我招招手说：“别怕生，这个呀不是个叔叔，也是位姨，你喊文秀姨就行了。不过因为文秀姨穿男ç装，所以在外人面前你还是要喊叔叔而不能喊姨ถ，千万别弄错了，明白吗？”
这一串象绕口令似的话把巧ู姐弄的是更晕了，不过她显然弄清楚了一点，就是文秀不是男的，明白了这点之后巧ู姐就放下心了，跑来拉着我的手，指着窗外说：“娘，你看左ุ边，有一条好大的船。”
“嗯？”我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巧ู姐抬着手径直指着：“娘，你看，你看！”
啊，真是条大船啊。打个ฐ比方，跟人家那条船一比，我们这条船看起来就象只瘦瘦的鸡，人家就是一只肥肥的猪……呃，这个比方打的实在不怎么样，但是就体积上来说的确是这样。那ว是条两层的楼船，一看质料和船的样式，就知道一定是达官显贵才能乘๖得起的船。
“娘，你看那船上挂的灯笼，真好看。”
“是啊。”舱里的四个人都扒着窗户往那边看，那船不光大，而且看起来十分轻便快捷，不过显然对方不急着赶路，只挂了一半帆，船走的慢吞吞的和我们的速度差ๆ不多，真是愧对了它这么好的硬件配置。
我叮嘱巧姐在外人面前可不要喊错，要喊文秀叔叔，要喊舅舅也行，总之不能喊姨或是姐姐，巧姐大概以为这是个ฐ新奇的游戏，一边答应着，一边好奇的打量文秀。
文秀的下巴中ณ间有点浅浅的凹痕，穿女装ณ的时候感觉似乎是一点缺憾ย，但是穿上男装梳起文士髻来竟然出奇的合适。平儿看起来十分好奇我们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亲密的关系的，我只是简单的说后来文秀来找我，告诉我强身健体的方法，然后我们就说好了一起去南方。这话并不假，只是简化了很多。
屋里面有四个女人，年纪大小各不同。叙起来，我是最大的，平儿其次，文秀比平儿小，不过也有二十了，巧ู姐不用问，是垫底的。应该说，女人之ใ间的友谊是很好建立的，平儿和文秀之ใ间的隔膜也在慢慢的消除。平儿带上船的行李中找出一副纸牌来，就是我们平时在家玩的那种，玩这个我总是输钱给贾母和王夫人。这个ฐ连巧姐也知道大概玩法，文秀不会，可是学的很快。我们四个ฐ围着一张矮桌坐下来玩了两圈牌，天色已๐经暗了下来，船家来说，已经到了十里铺，晚上就在这里过夜了。平儿吩咐他们上岸在码头上买些菜和肉来做饭，我注意到เ那艘大船也在这里停了下来，看来也是要在这是过夜了。
39
船家买了两条鱼来，做了红烧，因为ฦ说怕晚上冷，平儿还特地帮着厨下的婆子料理着，烧了一大盆儿鸡汤端上来，另外就是一个ฐ炝白菜一个炒腊肉。我们从府里也带了些东西出来，但是燕窝点心之类的毕竟不能ม当饭吃。我把鱼腹上没有小剌的鱼肉剥下来给巧ู姐，平儿忙说：“奶奶吃饭吧，我来就好。”
“都说了别ี喊奶奶，”我始终觉得这个ฐ称呼非把人叫老了不可：“你还要我说几遍呀。”
平儿笑笑：“一时改不过来口，巧姑娘吃啊，菜凉了可不好吃了。”
巧姐指指汤盆：“我要喝那个ฐ。”
我正要伸手，文秀已经拿起大汤勺给她舀了碗汤。巧ู姐甜甜蜜蜜的一笑：“谢谢文秀姨。”
“不能喊姨，要喊叔。”我白她一眼：“说了一下午你就是记不住。”
“你自己不还刚才喊文秀妹子呢，”巧姐得意的瞅了我一眼：“娘你自己้都记不准，还来说我。”
我尴尬的笑笑，这孩子真是……象谁呢？这么伶牙俐齿不饶人。
呃，好像答案是很明显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巧ู姐这么เ能言善道，和凤姐的遗传因素绝对是有密切关联的。
我笑笑，不去和小女孩儿一般见识。文秀也抿嘴一笑，说：“没关系的，反正当着旁人的面不说错就行。”
一出了贾府好像卸掉万斤重负，食不语之类的教条也就没人去理会了。巧ู姐的饭量明显也有所提高，四个ฐ人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汤也喝的见了底。
平儿端了两盅茶过来，就说要带着巧姐回房。我拉住她手：“先不要走。我是和文秀要商量一点事，你也坐下来听听。”
巧姐坐在一旁，一双眼灵活的转来转去，看看我又看看文秀，最后还是低头去玩她手里的绣帕。
“能从那ว里出来很不容易，有时候我都实在烦闷，一点不想应酬那些人那ว些事，好在现在终于是摆脱了。”我轻声说：“可是并不是出来以后就万事大吉了，以后的路还有很长，也并不容易走。要怎么生活，咱们一起来商量商量。”
文秀点了下头，还没有说什么，平儿低声说：“我们是没有什么盼头，能ม平平安安的过下半辈子就很好了。但是巧姑娘却不一样，她的将来……得好好思量安排啊。得选个体面的人家结亲才是。只是我们既然已๐经离了那里，以后，以后姑娘要以什么เ名义嫁出去呢？”
说实话，虽然说是商量以后的事，可是平儿这个ฐ以后，也一下子指的太远了吧？巧姐现在才多大，这就考虑她将来嫁什么人的问题……平儿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啊。
可能是我的观念还没有和古人达成一致，至少我不觉得女人一辈子一定得嫁人，而且唯一一件重要的必要的事也是嫁人。
现在有几个好男人值得嫁呢？这个标准得订在什么位置上比较合适？不打老婆？不好色？能养家糊口？
“现在就想这些未免为时过早ຉ……”我笑着摸了一把巧姐的头：“还是先顾眼下吧，我们到了金陵，还是得到老宅去先落下脚的，同时寻找别的住处。文秀没去过南方แ，我也一样。所以到了那ว里我们都得尽快适应地方，然后找住处，最后是彻底脱离贾家。”
“脱离……”巧姐疑ທ惑的看着我：“什么เ脱离？”
“你大了就知道了。”我现在可不想跟她解释这个，就算解释她也听不懂。
我们在一起讨论了一会儿，主ว要是我在说，平儿帮腔，文秀偶尔回一句两句，但是毕竟我们三个谁也没有在金陵生活过，所以现在无论怎么讨论也是纸上谈兵，并没有什么เ实际的有建设性的意见提出来。
平时巧姐是习惯早睡的，平儿虽然有时候需要操劳，但是也总不会睡的太晚。今天又是赶路又是坐船的，大家也都劳累็了。我说不如散了吧，反正我们有一路的时间可以慢慢筹划以后的事情，不急在今天一晚上，别把大家都熬倒了。平儿说她带巧ู姐睡，那么我们的舱房排列ต就是我在中间，左ุ边是平儿和巧姐那ว一间，右边是文秀。
船上的床铺是从府里带出来的铺盖，我梳妆收拾过，脱了外面的衣裳。虽然舱里也有个炭盆，烧的也是上等的银炭，但是船上保暖毕竟不如正经房间里面，还是觉得凉森森的。我也偷个ฐ懒没有打坐运功，就这么歇了。躺下之后，到เ底还是有些不习惯。感觉这船舱里的气味儿，动静都不习惯，外面能听到河上的水波浪涛响声，船还在轻轻的晃，虽然这晃动非常轻微，但还是会令人觉得不习惯，有点不安心。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觉得被窝暖不热，后来迷迷糊糊的似乎ๆ刚合上眼，忽然又被大力摇晃：“凤姐！快起来！”
我吓了一跳，睁开眼就看到文秀站在我床前。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啊？”
“船漏了！咱们得赶紧上岸。”
“什么เ？”
我几乎ๆ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好好的泊在岸边，船怎么会漏了呢？
“下面已经进了很深的水了，船家也才刚发现。我也把平儿巧姐喊起来了，快些上岸，水上的很快！”
“可是，车子里还有东西，都在舱尾靠下的那ว里……”
“我去收！你们先上岸再说！”
我定定神，急忙拉过袄裙急急穿衣，平儿已经把巧姐抱了过来，一脸惶急惊怕。我安慰她别慌，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慌的要死。平儿头发也没挽上，巧姐吓的睁大了一双眼，一见我就探身过来紧紧搂住我的脖子不放。我抱着她轻声说：“没事没事，我们这就上岸去，水淹不着我们。”但是我一边安慰她一边觉得，其实我自己้也很需要人来安慰一下。
大半夜里从热被窝被掀起来，粗糙快速的裹上冷冰冰的衣服，再急慌慌的下船登岸。这种时节虽然日间回暖，可是夜里还是极冷的。河边上又很空旷，风很大，刮的人都快睁不开眼，只觉得身上的衣服似乎丝毫御寒的功效都没有，那风直接把人吹透了，寒意一直侵到骨子里。我用皮裘斗ç篷把巧姐裹得严严实实的紧紧抱在怀里，文秀把我们收拾的各种行李从船舱里搬出来都推在岸边。水涨的很快，车子是来不及拖出来了，因为那马车存在舱里，当然马是不能存的，又为ฦ了把车子固定在船上而用了木杠之ใ类的别住了轮子，文秀是绝对没有时间去把车子也抢救出来，水已经淹到了外面的船板上，我在文秀还想再进船舱去拉车子的时候阻止了她。
“算了，车子还会有的，别再进去了，水已经淹上来了。”
文秀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头发也有些乱，身上的衣服也单薄。但是因为她还是男装打扮，所以看起来不是太糟糕。我和平儿两个人站在那里，用身体替巧姐挡着风。船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冲着那渐渐沉没的船呼唤着，对我们来说这船是交通工ื具，可对他们来说就是他们的家。现在，家没有了。
我冻的手脚๐发木，跟我们一同来的粗使丫头和婆子也站在一旁้，缩着头，一副懵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呆若不鸡的样子。
“行了，别都站在这儿了。”我用力揉了两下脸：“站在这儿所有人都得冻成冰棍儿，咱们得找个避风的地方。”
可是四下里没有灯火，一片黑暗寒冷。离岸不远的屋里有人被这边的动静吵了起来，但是事不关已，张望了一阵又回屋里去了，门关的死紧。
我想抱起巧ู姐，文秀已๐经抢先一步把她抱了起来，丫环和婆子拿起我们堆在地下的包袱——没有全都抢救出来，还有一些大概是留แ在了马车里。虽然都是些并不重要的衣物，但是现在我们一行人凄凉落魄，不知道这寒冷的深夜朝哪个方向去。
“那ว边的人怎么了？这半夜里折腾什么呢？”远远的黑暗里有一点火亮起来。船老大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的船沉啦——”
“啊？好端端的船怎么会沉了？”那说话的人似乎ๆ正在朝这边走来，听动静不象是只有一个人，边走边说：“听着是张老大不是？”
“是是，你是刘管家？”听起来是认识的人。
“是我啊，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多吃了会儿酒儿正想睡呢，就听见你们这边儿有动静。人没有事吧？”
“人倒是都在。”
那人已๐经走到เ跟前了，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提灯笼，一个站的稍远一些，看不清楚。那人裹着件酱色的皮袍子，留着两撇胡子，说：“人没事就好，不过，天这么黑，风又冷，你们这是要上哪里去啊？”
船老大冻的牙关打颤，一句话说的零零落落的：“找，找个避风的地方……等天亮了再说。真邪门，好端端的船底怎么会破了个ฐ大洞……”
那ว人犹豫了一下，又转头看看我们这边站的几个人：“这么着吧……你们还有女眷小孩儿，这么冷就干冻着也不是个事儿，这样，你们先上我们船吧，我们空房倒有几间，等天亮了再做计较，这位夫人，你看这样如何？”
第四十章
我意下如何？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连女人带着孩子，几个人在黑暗的河边上冻的直哆嗦。我和文秀交换了个ฐ眼神，船沉的蹊跷，旁边这船上的人是是什么来历我们根本不知道。
文秀或许不怕，我也不是以前风吹吹就倒的人，但是其他人——老弱病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