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谏之看出她的担心，与她使了个眼色，白敏中这才松了手。
白敏中不轻易去看人寿命，因为怕折寿，当下她却飞快算着明安的年纪，可奇怪的是，即便她用力去看，可却全然看到这个和尚究竟多大年纪。这世上的确存有那ว样的人，即便年纪已很大，可容颜却丝毫不见衰老。
“这个，好像是那游方和尚的。”土地公攥着白胡子努力想着，“说起来那也是个很有修为的家伙啊。”
白敏中正想着，张谏之的手忽地搭了上来，覆在她额头上，言声波澜不惊：“退烧了。”他唇角还有血，看起来很虚，捂唇低咳了几声已是转了身打算离开。
白敏中无甚行李好收拾，一个书箱便装了她所有家当。张谏之的行李则更少，连书册都没有带走，悉数留แ在了店中。
张谏之ใ闻言，抿着唇将桌上那ว份封好的银子递给她，说：“收下罢。”
白敏中低着头咕哝了一声：“恩。”其实她哪里知道怎么将一个游浮ด灵变成式神的办法呢……
“唔。”白敏中低着头应了一声。
正小声嘀咕着，肩膀忽被人一拍：“白姑娘不好意思我刚刚抢元宝去了！”
收拾屋子耗了近一下午，终于都妥当。夜幕将近时，张谏之带着白敏中ณ出了门。大荣狐疑ທ地看着白敏中ณ，心道这家伙总是跟着掌柜出去，到เ底是干什么啊？别给卖了呀。
张谏之方才将叶代均拖进楼上一间客房，待屋外更鼓声响起，锁好前后门，这才回了屋。由是新屋子还未收拾停当，白敏中ณ仍旧在这里借住。但这到底不是办法，她毕竟是姑娘家，若说小也不小了。
“记得我的十个元宝……”
张谏之头也没有回，淡淡开口：“不早了，你去吃晚饭罢。”
“客官慢用。”白敏中将菜碟摆好，抓着漆盘低头告退了。
“瞎叨叨什么呢，手脚麻利点。”
阿堂就知道这种人上门一定是白吃白喝，掌柜也真是个软包子，就任人揉捏么？太好说话了啊。他忿忿去了后院伙房，踹了一脚坐在椅子里打盹儿的大荣：“快切一斤牛肉，弄一盘酱肘子，我去准备小菜和酒。”
然她又不能开口问，对面的阿堂瞪了她一眼，说：“白敏中，你最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啊，总是一惊一乍的，很吓人的啊！”
白敏中顺ิ着他手指的地方แ看过去，只见一只蛇一样的东西爬到เ了张谏之ใ身上，直接就顺着他身体盘了上去。张谏之只轻咳，却也没有旁的反应。蔡ກ琼却忽然惊道：“啊白姑娘！我方才看到掌柜跟这个ฐ鬼东西的眼睛对视了一下啊，他是不是真的看得到啊，只是装作看不到……他素来很会装很厉害的啊。”
笨蛋。白敏中在心中暗暗嘀ถ咕，又道：“你叫什么เ……”
脊ิ背处的痛意陡然间消失了，她跑出门喘口气。那ว阿飘又落到她面前：“若白姑娘出尔反尔，在下还会来的……”
“噢。”诸葛康应了一声，“既然是同僚的话，特意来找白姑娘应当是有事罢？”
五个人悉数落座后，张谏之那ว边竟只有他一个人，另一边挤挤攘攘四个ฐ人，实在是看着有些……奇怪。白敏中觉着气氛有些尴尬，遂拿了自己碗筷坐到了张谏之旁边，与诸葛康面对面吃。
“好冷啊……”
声音渐渐清晰了。
散魄也有独立的意志吗？会感知到冷暖吗？好像不能罢，按说是不能的。
可这散魄竟能自己้说话，且还会觉得天气太冷。
白敏中见它冷得在飘摇，起身拿过小剪子，挑了挑灯芯，火苗晃了晃，屋内陡然间更亮堂了些。
散魄靠得火苗更近，好像晃得不似之前那般厉害了，也没有了声音。
白敏中吸了吸鼻子，躺下来接着睡。也不知怎么的，自从顺手帮过蔡琼的忙，她后来觉着这样的举ะ手之劳也算不得什么，好像也并不会对自己的人生造成多么เ不可挽回的损失。
人的想法，果然是会变的呢。
她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ใ际，那缕散魄却飘至了她身旁，贴她很近，声音低低矮矮：“很熟悉的气味呢……”
白敏中顿ู觉一阵冷意。
那散魄靠她更近，好似取暖一般。白敏中ณ不怎么เ睡得着，便坐了起来，叹声道：“你是谁？认识我吗？”
“不认识……”它的声音依旧很低很弱，“可觉得，很熟悉……”
“那你是谁……散魄一般都不会单独出现，你这样子，很是奇怪。”
“青竹……我好像叫青竹。”
白敏中在记忆中反复搜寻，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一个叫青竹的人。唔，那就是不认识了，也许是认错了气味罢，一个散魄罢了，有意识已经了不得，能辨识气味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没有当回事，只问：“你很冷么เ？”
它轻轻飘了飘：“是。”
白敏中侧过身翻出书箱里的牛皮酒袋来，拧开喝了一小口，又倒了一些在地上，小声道：“我听说有些魂魄可以喝酒的，你要是冷，不妨……”
“我不喝。”
“哦。”白敏中将酒袋放回了书箱里，“你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吗？”
“枉死城。”
“怎么เ会只剩下这么一点点了呢？其他的魂魄去了哪里？”
“不知道。”
唔，看起来它好像还没有足够强大的独立意识，但是怎么เ这会儿看起来，似乎ๆ比刚才要……大一些了？也渐渐有了形状呢。
白敏中呆之余，它却问道：“你也，很冷吗？”
“恩。”
白敏中应了声，心中想想又觉得滑稽，与一介散魄在这样凄风苦雨的寒冬夜晚聊冷不冷，似乎有些没事找事做的意思。
她及时打住了：“我睡了，明日一早ຉ还要赶路。”
那散魄却未应声。
白敏中喝了酒心中舒坦些，卷着被子重新躺了下来。这一觉倒是睡得很沉，再也没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在梦乡徜徉得很是自得。而那ว缕散魄却并没有离开，似是捕捉到了熟悉的气味与温度，于是靠她很近，很是舍不得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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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白敏中ณ是被下楼声吵醒的。女主人已梳妆打扮好，瞧见刚醒的白敏中道：“睡得好吗？”
白敏中赶紧爬起来，将被子叠好，躬身道了谢。
女主人淡笑笑：“你晚上说梦话吗？我昨晚似乎隐隐听到楼下有说话声呢，是你说的梦话么？”
白敏中心道这女主人的耳朵当真很尖呐，忙打哈哈道：“可能是……行路太累了故而说梦话。”
女主人嘀咕道：“还是个ฐ孩子，怎会独自出来呢，家里人可当真是放心得下啊。吃了早饭再走罢。”
白敏中十分识趣道：“不了不了，还着急赶路，昨晚多谢招待，来日定当答谢，不知您贵姓……”
“哦，我夫家姓陈。”女主ว人对她微微一笑，“你路上要当心。”
白敏中作别她出了门，冬日天亮得迟，屋外天还黑着，雨停了，路上有积水，有些店家已๐开了门，昏黄灯光间隔亮着，周遭很是安静，像是行走于梦境。
她似是察觉到什么，陡然间转过了身，却见昨晚那缕散魄已๐有了人形的轮廓，虽只是轮廓，可与昨晚那样子比……也长得太快了！想来不用过多久ื，便能瞧清楚它的脸了罢？
它的声音也是更清晰起来：“你要去哪里？”
“我、我去找人。”白敏中回了一句，转回身低头走得飞快。她可不想被散魄什么的跟上，有一个蔡琼足够了，再来一只她觉得有些吃不消。
然那散魄却一直跟着她，就算跟丢了一条街，不出多一会儿，它又会循着气味跟上来。
白敏中实在无法，见它没有恶意，却也只好任由其跟着，等遇上蔡琼，让他帮忙查一查罢。
而蔡ກ琼此时却守在那双峰山脚下的寺庙外等着，昨晚他将整座永安城都巡ำ了个ฐ遍，却不见张谏之，故而他认为那和尚一定将张先生带到寺庙这种地方来了。
他守到清晨大亮，听闻寺中钟็声响起，未几，便见明安带着张谏之从寺中出来了。张先生看上去十分虚弱，脸色惨白眸光黯淡，似是大病刚愈的人。
蔡琼一阵担心，又怕被那和尚瞧见，便偷偷跟着。
张谏之ใ却已是看到了他，随手丢下了一张字条，头也没回地继续往前走了。蔡琼本要继续跟上去，张谏之却背对着他抬手做了个“止”的动作，示意他不必再跟。
待他们走远，蔡琼瞧了瞧张谏之ใ留下的那字条，咦？这分明是留给白敏中ณ的啊。上头只留寥寥数字——“一切安好，来年见。谏之。”
连留个字条都这么冷冰冰，张先生这性子啊！
蔡琼自诩是个ฐ听话的下属，既然张先生都说无碍勿担心，那自然不必再跟着了。他正琢磨着如何将这字条带回去给白敏中，忽地便听到白敏中喊了他三声。
白姑娘出事了吗？
他一着急，闷头一翻滚便顺着气味赶了过去。可也因太急，他到时整个人都是倒着的，还没瞧见白敏中的脸，陡然间便瞅见一张形似张谏之的脸。
蔡ກ琼自做鬼以来，头一回被吓得连魂都将散了！
张、张先生吗？
见、见鬼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蔡琼啊原来你赶过来都是用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