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州。
烈日炎炎。
城门洞开,一队兵马鱼贯而出。枪如林,马如龙,盔明甲亮,步伐铿锵,旌旗招展,尘土飞扬。
这一队兵马号称万人,乃是蔡州节度使秦宗权亲点将帅,派往其弟秦宗衡处,准备大举进攻扬州,略๓地淮南。
副将刘建峰有几分担心,悄悄趋马凑近了主ว将孙儒身侧,低声道:“那死守扬州的杨行密人称‘杨不败’,将军怎么毫不担心,似乎胸ถ有成竹?”
午后的阳光太强,孙儒半眯着眼睛,低声回道:“你回头看看,我要了谁来做先锋?”
刘建峰回头张望了半天,蓦地眼睛一亮,看到了一个ฐ让孙儒放心也让自己放心的人物。
裨将马殷!
孙儒微笑着道:“他是杨不败,我有马霸图!”
扬州。
星斗满天。
马殷领兵攻占扬州城外杨行密的故寨,把杨行密来不及运进扬州城的辎重全部ຖ缴获。杨行密龟缩城中,坚守不出。
这里正僵持不下,秦宗权派军中ณ紫衣使飞马急令:朱温来战,蔡州告急,即刻回救!
孙儒知道老秦气数已尽,借故称病,拖延不回。
秦宗衡心疼哥哥,五次三番๘催促,逼孙儒回兵。是夜,又来到เ孙儒帐中。
孙儒捧起一樽酒,笑道:“秦将军莫要急,在下实在是久病初ม愈,不良于行啊!来来来,且饮此杯!”
秦宗衡冷冷道:“我看孙将军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既ຂ可饮酒,应该也可行军了!”
孙儒怒上心头,哈哈仰天长笑,继而作色道:“不错,不仅可以行军,还可以杀人呢!”拔刀在手,一刀将秦宗衡砍翻在地!众人不料有此变故,无不大惊失色。
孙儒将刀一扔,胡乱ກ擦了擦手上的血,喝令道:“先锋马殷听令:犒赏三军,明日一早,死命攻城,三日下之ใ!”
马殷领命,出得帐来,不由得一呆:方才还晴空万里、星汉灿烂,转眼竟大雾弥天!
宣州ะ。
大雨如注,天晦冥冥。
城下,双方拉锯战了整整一日,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孙儒身中数创,鲜ຒ血混着雨水糊住了双眼,勉力靠住身后不知是哪方士兵的尸体,强撑起半个ฐ身子。“孙”字大旗歪在身侧,摇摇欲坠。
杨行密当日弃扬州而走,一头扎进宣州城里,再次死守不出。
城坚敌顽,兵疲粮断ษ,无奈之下,孙儒令刘建峰与马殷分袭宣州周边诸县,坚壁清野。
却不料杨行密趁机倾城而出,双方แ浴血混战,死伤均极惨重!
眼前恍惚有人影奔至,孙儒右手按刀,勉力提气喝问:“来者……是谁?!”
“末将马殷!”
孙儒张了张嘴,点了点头,手一撒,咽了气。
潭州。
皓月当空。
东门的守城兵士冲下面叫道:“蒋将军,今天是回来过中秋的吧?”
城下有人叫喊:“于小六,啰嗦什么?快他娘的开门,我老婆在家都等急了!”那个叫于小六的哈哈大笑:“不会吧,陈瞻,昨天我才去了,今天她又急了?”
城上城下一阵哄笑,陈瞻的老婆颇有几分姿ู色,众人都知道。陈瞻涨红了脸,骂道:“于小六,你老子不在家,你倒孝顺ิ你娘哩!”
相互笑骂声中,城门缓缓开启。
武安节度使邓处讷正拥着小妾桃红描眉,庭中一阵呼喝撕打惨叫。邓刺๐史正要喝问,房门被“当”的一脚踹开。一员英武的大将天神一样站在门前,手中钢刀闪亮。
邓处讷不由á哆嗦了一下,问道:“你,你是谁?”
那英武的将军朗声道:“淮南军先锋指挥使,马殷!”
邓ฑ处讷吓得眉笔都跌落地上:“不可能!你,你怎么进来的?!”
马殷哈哈大笑:“这有何难?龙回关的总兵蒋勋识时务,宰牛奉酒犒劳我军,举手不战而降。我换了蒋总兵的衣甲â,打了蒋总兵的旗号,就这样大摇大摆进城来了!”
身后,主帅刘建峰恰恰赶到,喝道:“和他啰嗦什么?”抢前一步,两ä刀两ä命。
马殷皱了皱眉头。
潭州。
雪还没停。
匆匆赶来的众将官傻眼了,一地洁白,一滩腥红。
刚刚受朝廷册封不久的湖南节度使兼潭州刺๐史刘建峰,昨夜还和部卒没上没下地呼喝豪饮,如今倒在雪地上,脑แ袋已被铁挝击成了烂南瓜。
亲兵陈瞻呆立当场,袖中ณ铁挝也落在地上,脸上身上溅得满是红红白白、星星点点。红的是血,白的,是雪,是脑浆。
行军司马张佶喝问:“怎么回事?”陈瞻似乎也吓傻了,喃喃道:“谁让他欺负我老婆,谁让他欺负我老婆!”张佶叹了口气,命人将陈瞻绑了。
军中不可一日无主,众人共推行军司马张佶为帅。
张佶策马趋进节度使府第,刚至府前,忽然胯下马惊厥而起!把张佶结结实实地摔了下来。天寒地冻,当时脾骨就断了。
张佶将众将叫到病榻前,叹道:“天意如此,看来我没命做你们的主公啊。有位英雄,勇而有谋,宽厚乐善,我所不及,可担此责。大家共同拥立他吧!”
众将追问:“谁?”
“马公霸图!”
潭州。
雪后初晴。
马殷大步步入中庭,刚ธ巧ู张佶乘肩舆而至,马殷立即躬身行礼:“张将军!”
张佶安然受他一礼,而后挣扎着下辇,召马殷站到เ阶上,自己则率众将退于阶下,北面拜道:“恭请马将军出任武安军留后!”
马殷并不惊慌:“你们愿意跟我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吗?”众将齐声应道:“愿唯将军马是瞻!”
马殷大声道:“好!且随我纵马东西,踏出一片江山!”众将热血沸腾:“喏!”
抬头望去,晴空深碧,好雪晶莹。
屋顶积雪反射的阳光分外刺眼,马殷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