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凄惶间,只听得大门闷闷地吱了两声。走出去看时,见姚氏抱儿回来,岳员外喜出望外,噙着泪道:

大水退去,那些贺三朝的客人,因客人念着家里,饿着肚子,有的身穿半湿衣服,纷纷散去了。

“要把道理讲明白。古人云:遗下的不捡,漂来的不要。”

胆大的几人不悦,想抢先去捞,责备不已:“莫喊,莫喊,你就大惊小怪咧,哪里有什么水怪?是哪个富贵之ใ家的财宝,也未可知。”说完,拔腿就跑。

“肯坐在我岳某这席上,就是自家人。切勿拘然。诸位亲朋,端起杯酒来,干!”连举三杯,吃得有些醺然。

“晚来得子,真是天来大的喜事!将小官人抱出来与我们看看也好。”

内中一人道:

正在担心屋垮与不垮,一位老妪话了,道:

岳员外一头说,一头把那ว老叟拉到桌边坐下,自己竟坐下来陪他同桌共吃。

姚氏和王氏一起在厨房洗锅抹灶,收拾饭菜。过不多时,在中堂摆上饭菜。岳员外将老叟邀入中堂就餐。

岳员外心中恻然不忍,心下思量道:

“杜甫的妻子穷病卧床不起,他的两个年幼的女儿守在她们母亲病床前,不肯出去玩耍,这两个ฐ小女好可怜!身上的衣服既ຂ破又短,补了又补,才刚刚盖过膝盖。。。。。。”

“列祖列宗在上,妾姚氏乃岳家第四代长房长媳,自十九岁嫁进岳家,只恨贱妾身子不争气,久与夫君无男ç。虽有四个女儿,纵使有四十个,终是别ี人家媳妇。‘不孝有三无后大。’今日祖茔前,妾无颜面对祖宗,妾请罪。妾恐绝了岳家长房后嗣,几忧成病,乞祖宗可怜,保佑岳家人丁兴旺,子孙孝顺。免得他年有人无墓扫,有墓无人扫。”

此是汤阴周流社岳氏祖茔的由来。

“听说这家主人无子,只有这三位小女官人。”

“他们指的是你。你是三娘。”

“我祖๢父也是山东东昌府人。”

“迎面一池竹子,脚下又是青石。。。。。。这与我娘家宅院,好几分相类。难道岳家祖籍也在山东?”僧氏心下猜疑,随入中堂,但见堂室精洁,交椅桌凳之ใ类,诸般毕备。堂中正壁高悬“忠孝传家”的堂匾。

岳员外哪里肯动心起念,却说道:

“借长嫂不忌说句话,古人道:不孝有三,无后为ฦ大?这话不肖说得,哪个不晓得?你是岳家连续第四代的长房,年过四旬ຒ,尚无຀子嗣,长嫂也自烦恼,你该纳一小妾,以图生育。”

“战争充其量是野心家的补药。它祸害受略国百姓,不消说得。我也看不出它对侵略国的百姓有何好处!就说那大契丹ล国,从我们中原劫掠的财富子女,绝多为上层人物分享,普通百姓又分得了多少?那上层人物,不就是些权利ำ争夺中取胜的野心家?战争有何益处?我要立塔来镇它。”

岳涣在废墟处拣了一间房子,就着残垣断壁搭了个棚,将就住了下来。那屋场东面是一块低洼湿地。当时无人可雇,岳涣手握一柄锄锹,独自呐一声喊,全力掘土,日复一日຅,掘深数丈,掘了一个极深极大的池塘,取“桃花潭水深千尺”之“深”意,起名桃花池。掘起的土,担来垒在那高地上,遂在上面慢慢起造房屋,修理得锦锦簇簇,周围花木,栽植得整整齐齐。每日຅锄田钯地,后娶ດ妻生子,安居下来。

僧氏听了,反生忧愁:

“我怎么把他老岳家给忘记了?”

惟有那村老把声音压得很低,说道:

围观的几堆人你一言,我一语,如此唧唧哝哝地议论。

见四娘仍不高兴,岳员外又哄她道:

“羞不羞?哥哥姐姐望着你好笑。”

这番对话,声音虽小,却被那ว老叟听见了,对身边孙子、孙女道:

“夺人口粮,罪过,罪过。”

粥罢,休息了一阵,那ว老叟面色渐红,精神转好,起身前去岳员外面前鞠着腰,谢他道:

“穷途周济,殊出望外。多谢救命之恩,只是牙缝夺粮,心上不安。待来年有收,老汉定当转来奉酬。”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区区一碗薄粥,值得几何?怎说这奉酬的话!”

老叟见岳员外都是些善人忠厚之言,甚是敬他,更加感激,遂对岳员外道:

“我这孙儿,生来眉清目秀,乖觉聪明,七八岁送他上学从师,所习๤诗书,一览成诵。今年十二岁,五经子史,无不通晓,实乃寒俊。”回头又教孙子日后知恩相谢,嘱咐道:

“异时倘有寸进,不敢忘报。记得此间是汤阴县永和乡孝悌里岳家岗,恩人高姓岳。”

岳员外道:“这是我平昔自愿,不要人谢的。”

老叟又千恩万谢,带着孙子,作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