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星星亮晶晶
“少年”这个词原本含有贬义。在《史记》中，“少年”专指问题少年。司马迁说：“闾巷少年，攻剽椎埋，劫人作奸，掘冢铸币，借交报仇，不避法禁，走死地如骛者。”
曹植有诗：“京洛出少年。斗鸡东郊道,ไ走马长楸间。归来宴平乐,美酒斗ç十千。”高适也有《少年行》：“千场纵博家仍富，几度报仇身不死。”李白描写他们：“托交从剧孟，买醉入新丰ถ。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韩信最倒霉的时候，曾经从这种“少年”的裤裆下面钻过去。
曾经的少年时代，是这样一个吃饱了撑的吃不饱也要硬撑着的时代。
上卷
1
连续几天了，午后都会电å闪雷鸣地下起瓢泼大雨，预示着炎热的夏天就要过去，秋天就快要到了。湍急的雨水从房前屋后汇集起来，顺ิ着排房流向马路，又顺着马路的边缘向南边的丁字路口流去。偶尔有一两ä只麻雀惊慌失措地从大雨中飞向巢穴，每家的窗户上都晃动着几个小脑袋，把鼻子使劲贴在玻璃上做着怪样，兴奋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就盼望着外面的大雨快快停下。大雨稍有停歇，孩子们很快就迫不及待地出来玩了，往水里放上刚叠好的小船，赤脚踏在厚厚的积水里一路追着。树上的知了停止了歌唱，恼人的蚊子少了许多，一早一晚也增添了些许凉意。那些最怕热的人们纷纷从房顶回到了家里睡觉，不需要再惧怕粘热的床铺。
男人们继续汇集在后排的树荫下打牌，那时还流行四个ฐ人一拨打“五张牌”的玩法，桌子上铺一张纸用来记录分数，谁输一把就要在纸上给他的人头上添上一笔，输得快的很快就有一个笑容可掬的形象跃然纸上了。金喜胜的爸爸显然就是一个漫画ฑ高手，总是乐呵呵地操持着画笔，念念有词地给每个人添上一只眉毛，一个嘴巴。形象并不难看，但总有夸张，鼻子大的，或头少的，总是能够得到充分的体现。周围聚集着大群的人，不时地出会声的大笑。
一棵大树底下铺着一个象棋摊，两ä个男人蹲在地上斗智斗勇，半天走不了一步棋。不断有人在旁边支招，红鼻子说该上马了，大舌头说不该上马该落士了，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高手”。终于下完了一盘棋，输棋的人还在埋怨，刚才不该上马，应该出车才对。
三个女人在狗平家门前做着手工，不停地说笑。一个把拆洗干净的毛线织成一条新的毛裤ไ，一个在纳鞋底，准备给儿子做过冬的棉鞋。先是一个锥子扎过鞋底，然后是一根粗大的钢针带着麻线穿过，因为用力，女人的半张脸都扭曲了。狗平妈正往一盆热水里加着蓝色的颜料é，准备把二女儿的裤子染了再给狗平穿。狗平妈不住地抱怨，今年男人打的煤糕煤ศ份太小烧土太多了，做起饭来只见冒烟不见火苗，把人呛得直咳嗽。抠门货不舍得花钱，这才能多花他几个钱啊。这里正说着话，突然又大叫起来：“亮亮快过来，再给阿姨们看看。”
童耀辉七岁的小儿子童明亮正好走过，听见喊声停下脚步顺从地站到跟前。童明亮一直都以为，小的时候是很能招人喜欢的一个孩子。邻居家的阿姨们，总是喜欢拉着他品头论足，仿佛他真的有什么异相似的。
“头上能滚过鸡蛋去”，“耳朵能ม接住雨点子”，她们不住地夸奖，搬住他的脑袋说个不停，可他始终不明白说的是些什么เ。特别是当她们拿住他的左手时，往往会出赞叹之声：“把道纹，你看这就是把道纹，啧啧。”
把道纹，就是手心一条纹路横贯手掌，大约比较少见吧，但谁也说不清楚它究竟有些什么样的讲究，是好还是坏。而且所有这些“异相”，并没有能给他带来什么“异运”，始终平平淡淡。
招人喜欢，也的确在一些方แ面得到了体现。
男孩子们喜欢玩一种叫“扛拐拐”的游戏，右腿支撑地面，右手抱住左脚，用悬空了的左ุ腿膝盖互相攻击。一条腿支撑地面，也能以很快的度跑起来。没有明确的输赢标准，撞倒了爬起来继续进行就是了。根据规则，只允许用膝盖作战，如果是整条腿都伸了过来，叫做“大刀”，是一种犯规的动作，大一点的孩子王就会过来批评，再这样下回就不带你玩了，体现了公平竞争的原则ท。
有时是一对一的，有时是一群人对另一群人。好长一段时间，流行这样的模式，十几个孩子一组，大力、三海这两个ฐ大一些的孩子一组，互相对抗。大力、三海借口自己人太少，硬是把童明亮要了过来。人少时，童明亮也能奋勇作战并力求战而胜之；当对方แ大队人马蜂拥而至的时候，他则很快进入大力他们的保护范围。他的策略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赢就跑嘛。
类似这样的游戏，当时有很多很多，后来已经基本失传了。像男孩子们玩的“扎刀刀”、“弹蛋蛋”、“推铁环”、“杏骨骨”，女孩子玩的“丢â骨头”、“跳皮皮”、“藏蒙蒙”，也有不分性别一起玩的“金金包”、“跳格格”、“打大钉”等等，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热闹场景。
“杏骨骨”是以杏子的核为对象的赌博游戏，很多孩子家里都积攒了大堆的杏核，用来上场比试。双方各出十枚杏核放在一块砖头上，手拿一枚杏核在砖头的上方แ滴下去，从砖头上砸落到地上的杏核就归你所有了。当然，这一枚杏核也经常落在砖头上下不来，你也就丧失了对它的所有权，把本钱都输掉了。
这只是“杏骨骨”的初级玩法，高手之间另有办法。双方各出五十枚，放在一块半砖上，高高的就像一座小山，用嘴吹落到เ地上的如果是单数，那么落地的就全部归你了。
大力是此项ำ活动的高手。整整一百枚的杏核，经过再三仔细的观察，看准空隙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吹下去，砖头上只剩ທ一枚杏核纹丝不动，其他的杏核纷纷落地，这在高手中也算极品了。那种专心致志的神态，弄得满身满脸都是土，不过那时的孩子并不在乎这个。有时砖头上留下的还挺多，这就需要清点之后才能ม确定输赢。两个人趴在地上“俩、四、六、八、十”飞快地数着，很快有了结果，站起来抖一抖身上的土，又重新开张了。
大力比童明亮大两三岁，矮胖的身材，一张大嘴，几颗黄牙，能用指甲伸进牙缝抠出东西当浆糊应急。他就住在童明亮家的后排，父亲是个老木匠，他也深得父亲传教，练就了脑明手快的本事，一只左ุ手煞是灵巧。大力是个ฐ能玩的高手，不仅自己会玩，而且擅长制作各种好玩的道具。冬天，用几块木板一钉，底下再装两根钢筋棍作冰刀，就是一辆非常实用的冰车，在门前的一个下水道旁边也玩得热火朝天。
男孩子们成群结伙玩一种打仗的游戏，能用铁丝弯成手枪、步枪、冲锋枪，再用气门皮一类的猴皮筋作动力，用纸捏成子弹，边打边喊“交枪不杀”，失败者需要交出一定数量的子弹才能ม得到“饶命”。一根猴皮筋只能射击一颗子弹，档次高一些的枪械同时安装有几个ฐ猴皮筋，这样就具备了连的功能，火力更为强大。大力做的枪是最受欢迎的，附近工地上的铁丝网就是做枪的最好原料，粗细正合适。在夜幕的掩护下，用钳子剪回一截，够几支枪使用。而且他捏的子弹很瓷实，杀伤力很强，经常在人的脸上留下青紫的痕迹。还好，大力从来舍不得对童明亮痛下狠手。
“跳格格”是男女皆宜的游戏。用粉笔或烧土块在门前的柏油马路上划上五个或十个ฐ不等的长方形格子，再用装过雪花膏一类东西的小铁ກ盒装满沙土扔进某一个ฐ格子里，单腿踢着铁盒前进。盒子踢出了界或者脚๐踩到了线上，就算是“死”了。谁先上场，通过“采更奇”的方式决定，边喊边出动作，经常还要加上一些点缀，“采更奇”，“采不楞楞奇”。长大以后看了电视剧才知道，“采更奇”用普通话说就是“包剪锤”。
原来的格子只占到เ马路的一侧，后来三海ร他们展到横贯整条马路，格子更宽更大了，每一个ฐ格子需要单腿连跳两步，游戏的难度更大了，也更加的有趣和过瘾。
出了宿舍大院的南门，顺着解放路往北，从燃具厂沿铁ກ路向西，有一条小河叫沙河，每到夏天这里都是稻香扑鼻，蛙鸣悠扬，这里是他们经常要光顾ุ的地方。在蓝天的映衬下，清清的流水让人留恋忘返，阵阵的凉风使人心旷神怡，每次都有人情不自禁地脱光衣服下河玩水。
天上飞舞的蜻蜓、鬼蝴蝶，稻田à里的青蛙、蚂蚱，人们每次都能ม满载而归。捉回青蛙，用刀子剁成几块，是最受鸡们欢迎的美食。用缝衣服的细线捆住蜻蜓，放在空中飞，但很快蜻蜓就被折腾死了。于是下次去的时候就捉回更多的蜻蜓，可亲可爱的蜻蜓们总是这样前赴后继。有一次在稻田的小路上现了蛇，颜色绿得跟周围的稻草一模一样，这就没人再敢上手了。拿起石块远远地投过去，蛇很快就不见了。
仲夏之夜，大人们经常在院子里点燃蒿草熏蚊子。孩子们常常看着深邃的夜空愣，数着天上的星星，稚嫩的童音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清凉的夜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孩子们在天上“认领”着属于自己的那ว一颗星星，还互相比较着亮度，可一到เ第二天就再也找不到了，于是重新认领一颗。
每每有蝙蝠光顾，这种精灵般的东西快诡秘的飞行路线让孩子们充满了好奇。老鼠吃酱油多了就会长出翅膀变成蝙蝠，人也不能多吃酱油，小心长出翅膀来，大一些的孩子经常这样教导小孩子。
常有人把鞋子扔到空中，渴望蝙蝠钻进鞋子一起掉下来。蝙蝠并不见下来，可总有鞋子被扔到房顶，于是又央求大人们给他上房取鞋。直到เ夜很深了，才在妈妈的再三催促下，毫不情愿地回家睡觉，躺在床上慢慢地进入梦乡，脸上还荡漾着甜甜的微笑。
秋风刮ุ起来的时候，又是放风筝的好季节。大力这些能工ื巧匠，用报纸、麻绳、竹帘、铁丝等制ๆ成大大的风筝，拖着长长的尾巴，放到天上去。一人拿着线拐，周围能聚集大群的人，眼睛都朝着天上看。风筝能飞很高，站在地上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小点。
有人过来抻一抻线，一副很在行的样子说，“松紧正好”，或者说“线有点紧，应该松一松了”。
给风筝送个信吧。把一张纸撕开一半，中间掏个小洞，套在线上，再把缺口粘牢，这封“信”就慢慢地随风上天了。风筝也会突然快地沉下去，断线了，这是最不幸的事情。总有大批的人朝着风筝落下的方向追去，只不过风筝往往会挂在树上，或干脆落在大厂房的房顶上，再追也都无济于事了。
国营大华铁路工厂和东边的机修厂、西边的燃具厂，常有风筝战生。用一个功力强的弹弓，把带线的螺帽打上去，能把天上的风筝勾下来。受大人们武斗的影响，几个工ื厂的下一代也互相敌视，除非成群结伙，否则就不敢跨出边界ศ到对方的领地去。风筝战更主要是针对他们的，对方的风筝也被人们看作是“敌机”。
到了冬天，就盼望着下雪。堆雪人、打雪仗自不待言，冰上抽陀螺，更见一番功夫，耍得好的能在冰面上钻出一个ฐ洞来。
门前的一条柏油马路，到丁字路口正好是一个下坡，形成一个天然的雪道。先由几个人试滑一会，一条黑亮黑亮的冰道长长地伸向远处。一般的人上去，往往站都站不稳，立刻就会摔个大马趴。
毛蛋、付林他们最擅长这项运动。每有高手出场的时候，大家都站在原地看着，路口要有人把守，以防有车辆驶过。高手头戴一顶尖尖帽，脚穿一双白塑料底四眼鞋。鞋不能太新，否则影响滑行，最好是刚刚磨平的那ว种。从很远的地方แ开始助跑，加，上道，从站立到下蹲，从慢到快，再由快渐慢，在人们的喝彩声中一直滑到เ路口的尽头。高手转过身来挥挥手，露出得意的笑容。
宿舍大院的后面，从西马路往北，穿过一条铁路，闪亮的铁轨长长的望不到头。把一个大号铁钉ล放在铁轨上，火车经过时就会用它巨大的轮子压成一个弯刀的形状。当然，很多情况下效果并不理想，甚至被呼啸而过的列车撞得不知去向。过了铁路，就来到卧虎山脚下。没人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只知道它是太原东山的一部分。山脚下有一个奶牛场，据说嘛，奶牛场曾经治理有方卫生极好以至蚊蝇不见，曾有中央长亲临视察，周边才比较早的有了沥青路面。进了大门，有一个门楼ä，一副新写的对联格外醒目：风景这边独好，江山如此多骄。
山上有茂密的树林和大片的庄稼，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世界。在一个ฐ密不透风的松树林里，躲在浓浓的树荫下，嗅着松香特有的气味，同样能开展各种各样的游戏。弹蛋蛋也有多种的玩法，童明亮自信算得上一个高手，松林里不时传出欢快的声音。用劲摇动松树枝，会有松子掉在地上，拨开厚厚的草丛捡起来，放在嘴里咯嘣咯嘣地咬着吃掉。
有人找来几块砖头支起来，塞进一些干树枝，掏出随身携带的“平遥安全火柴”点着了，冒出熊熊的火焰。另外的人捉来一堆蚂蚱，用铁丝穿在一起，放在砖头上烤着。不一会，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把一个蚂蚱头捉住轻轻一拽，头连着内脏就跟身体分开了，再把烧得焦黄的身躯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这是地道的“蚂蚱烧烤”。
庄稼地里零星地点缀着一些碉堡，过去这里曾经是战场。碉堡内外的废墟里，还可以找到生锈的弹壳。碉堡的墙壁非常厚实，内壁上硝烟熏黑的痕迹历历在目，也可见当年战斗的激烈。每天早上，山上山下到处都是大人们锻炼的场所，也是孩子们嬉戏的乐่园。老人们打太极拳，年轻人在空地上张开网子踢毽子，有跑步的，有舞刀弄枪的，远处传来“啊—咦—”的吊嗓子的声音。
小鸟在树梢上飞来飞去，又是一个ฐ充满生机的清晨。
2
阴霾笼罩着大地，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ฐ不停，这个季节放晴的时候不多。偶尔有几个小孩冒着雨玩耍，看着他们的身影，童明亮知道他的一个ฐ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每天早晨，街头的高音喇叭照例要播放《东方แ红》的乐曲，然后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到了晚上八点，同样的乐曲响过之后，则是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都是最重要的新闻节目，也是人们最主要的消息来源。在家匆匆吃过早饭，跟二姐出了。二姐升初中的那年，童明亮上一年级。顺着两ä旁้高大的杨树，沿着一条前两ä年刚刚铺好的柏油马路，就来到了学校。大华厂的子弟学校，中小学都在一个校区里，小学在前，中学在后，各有一座楼ä房和几排的平房。拉着二姐的手，背着二姐刚用过的书包，一起到学校报到เ了。书包还是二姐上小学时候买的，原本绿色的书包已经洗得泛白。铅笔盒是新买的，上面一片绿色，三个骑马的解放军从树林深处迎面走来。
“第三个人后来牺牲了。”常有人过来如此这般地评点一番๘，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都是看打仗电影看多了的缘故，才会有这么丰ถ富的联想。
很羡慕别的孩子的名牌书包，一种是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还有更漂亮的一种，用毛笔字写了“红军不怕远征难·西安”几个字。背上这种书包，人都会显得精神。
经过学校大门口的毛主席塑像，再走过一个小土坡，就来到了教室门前。教室的墙根下长着一丛丛杂草，正好是雨天，教室里光线很暗，两盏电灯一前一后出黄色的光。童明亮同学被分在7o班，班主任叫成玉峰。二姐说，这是个好老师，你要好好跟着学。
成老师三十来岁年纪，留แ一个运动头，说话不温不火。给人的感觉，是既庄严，又带一点神秘。因为当老师的缘故，手指上总沾着白粉笔和红墨水的痕迹。成老师判作业也跟其他老师与众不同，同学做错了题，她不像别ี人那样直接就打个八叉，而只是先划上短短的一捺，等同学改正了之后，再添上长长的一撇，形成一个校正后的对勾，很好地照顾到了学生的心理。
也有例外的时候。这一天，成老师布置了习题，两臂环绕站在过道上等候。同学们一个个拿了刚完成的作业排队找老师评判，一道算术题也许是太难了，好多人都做错了。轮到童明亮了，老师果然毫不客气地在本子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再扫一眼胡江的本子，却是一个红彤彤的对勾，童明亮心里不平衡极了，因为胡江可算不上什么好学生。
成老师看上去很慈善，但上课很严å厉，班上的秩序一向很好，每次有人上课走神做小动作，她总会立即停下来说，看见你们这个样子她就会头疼。童明亮当时以为成老师真的头疼，其实是她在用这种方式维持纪律，而且非常的奏效，谁都不忍心看着老师“头疼”。
下课了，教室内外热闹非凡，新า的环境，新的伙伴，孩子们处处都觉得新า鲜，觉得好玩，到เ处都是嬉笑的声音。“越越，越越”，几个男生叫着朝一个同学跑了过去，更多的人也围上前来。越越就是王越，报到的时候他妈妈带他过来，越越长越越短地交待个不停，人们先记住的就是这个名字。女同学则三五成群地跳起了皮筋，一边跳，一边唱着儿歌伴奏。
十万个英雄当尖兵，
战斗英雄黄继光、邱少云，
他们牺牲为革命，
扫米扫米扫，米扫扫，
米扫米扫刀刀刀。
······
或者是：
周扒皮，爱吃鸡，
半夜三更来偷鸡。
我们正在做游戏，
一把抓住周扒皮。
一二三四五六七······
唱到这里，在场的人都要很快跳出圈外，跑得最慢的一个就会被缩回来的皮筋套住，成为这次活动的“周扒皮”。
男同学中，任晓毅是参加跳皮筋的唯一的人。因为他姐姐就在学校当老师，他成了7o班的第一任班长。这也是当时最通行的作法。在第一批戴上红领巾当上“红小兵”的六个ฐ同学中ณ，有五个都是老师的亲属，只有孙秀娥是因为ฦ汉语拼音学得好，知、吃、诗、日音特别到位，以第六名的身份光荣入选。
必须承认，这个孙秀娥的确在语言方面具有天赋。上到三年级的时候，课文里出现的一个“拙”字难住了大家。有的说念“住”，有的说念“出”，最后还是孙秀饿站起来很干脆ะ地说了一声：zhūo。老师不满地说，知道什么เ意思吗？笨拙，拙劣，指的就是你们。
孙秀娥成了为数不多的戴红领巾的学生，可她还是经常被成老师批评。当时都是男女生同桌的，桌子和凳子是连体的，用了多年的课桌中间早就被人用小刀划了一道线，双方แ应该坚持“互相尊重领土主权、互不干涉内政”的要求。孙秀娥非常坚定地坚持着这样的原则，上课的时候还经常用手指在桌子或凳子上描着这条线，以警示她的同桌不要越位。这样的小动作，当然瞒不过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往往在这个时候，成老师就火了，又一次“头疼”了，你不好好听课，总在那里描线线，你以为别人就那么热衷于越过你的三八线吗，你的红领巾是怎么戴上去的，怎么就连个普通群众都不如？本来好好的课堂纪律，经常因为ฦ她不得不停下来搞一次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