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不好意思，你把摩托车留给我吧。”
“我看刘书记的车子往那边拐了个ฐ弯儿……”
“你知道今天上午于嘉平在前边定了几桶花生油吗？”于海问道。
对水库的建设，于嘉平表现出空前的热情。大家认为他大约是因为这个项ำ目是自己申请下来的，所以格外用心。许多善于背后议论事情的人因此说：“都等着看热闹吧，王金凤和于嘉平那ว样热心水库的建设，还不是要趁着这个大项目争权夺利吗？他们迟早要打起来的……”
广播讲话的内容当天晚上就在村子里引起轩然大波。有批评王金凤胡说八道的，有激烈反对的，有大声叫好的，有的老人颤巍巍找到王金凤问水库什么时候动工。于嘉平没有想到เ王金凤会有这么เ好的口才。听完王金凤的广播讲话，他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感觉之后，却欣欣然喝了二两小酒一般高兴起来。草帽村，他是“执政官”，所有功与过严格说不包括“过”都由他承担。王金凤号召村民义แ务劳动，这件事不成则已๐后果由á王金凤负责，一旦收到เ成效传至上级政府，显然利大于弊，他缘何不高兴？思想上想通了的于嘉ล平对于王金凤的号召并没有抵触心理，相反，他很是赞许。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里有被于嘉平飘飘然忽略的地方我们不得不说：假如王金凤的号召成功，于嘉平将接受由á这项建议带来的表面上的所有好处，然而其他方面呢？“天道酬勤”，令于嘉平和王金凤都不曾想到的是，通过这段广播讲话，王金凤在全体草帽村的村民心中，威แ信何止增进十倍？这次广播讲话时间过于漫长，讲话的过程中，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专注，王金凤没有喝一口水。讲话结束可能ม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之后，王金凤嗓子哑了，几乎说不出话。她认为自己是要感冒了讲话时的激情过去，她也确乎感觉到浑身发冷，于爱军就连夜为她拿来感冒药。第二天，她哑着嗓子分派工作，遭到于勘明目张胆的嘲笑。王金凤发怒却不能大声说出话来。她气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赶快回家拿润喉片吃。但是，她的嗓子哪里能好的那样快呢？我们希望她的嗓子快好起来，好起来……
“回来了，许经理。”胡会计装俏卖乖的尤其亲密伶俐的招呼声要是被鲁迅先生笔下的那ว些遗老遗少听见，也许要害羞到เ发冷，或者气愤到咬牙。
“哎呀，”胡会计闪身躲开于嘉ล平故意装出的一个拥抱的动作，“你们这些男人，真讨厌。”
“许经理好眼力。这房间才装修好，餐桌的桌面还是以前的，没来得及换。还有那酒柜……”
于嘉平咳嗽一声。
我愿回忆，那山水花草
王金凤高兴自己是一个农民，又身在农民之中。她为ฦ自己能够了解到这一切感到高兴，甚至骄傲。
刚开始，丁镇长似乎要跟王金凤开个玩笑，但玩笑里也带出他领导的尊严å以及对于王金凤这个ฐ女村官的蔑视。令他想不到的是王金凤好不识趣，并没有知难而退，也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有所客气。对于王金凤，她以为ฦ丁镇长未免刁钻，公私场合不分，玩笑开得不是时候。而且，自己提出问题的态度是非常认真地，丁镇长不该如此敷衍，话里明显存在瞧不起她的甚至是恶意挑逗的成分。事实上，丁镇长喜欢拿人寻开心，说玩笑话，而王金凤和他没打过几回交道，并不知道他的这个ฐ性格，所以两个人才说几句话就出现气氛紧张到不可收拾的尴尬场面。
“比方แ却让我下不来台。你看，我哪里有糖给你！”
“大娃，”她看着于爱军说。
“看样子杨本忠也不像个好人，尖嘴猴腮嬉皮笑脸的，一点儿也不实在，像个老烟鬼似的。”于爱军忽然发狠说。
汽车发动开，液压油顶ะ把车斗慢慢顶起，后挡板打开，里边的土石方像山体滑坡产生的泥石流一样涌出来。眼看许多花生又被糟蹋，急得于凯团团转，可是又不敢走近工程车，怕被大石块砸了。他大声地骂着司机，又过去拉王金凤的手。王金凤借着工程车卸土产生的噪音装做听不清于凯说话，不去理他。卸完土，车斗落下，司机一脚油门，工程车很顺利地开出去，不过地堰子又塌下一段。王金凤走到前边。
“这个ฐ位置你敢卸货吗？”她问司机。
“看来你是真用脑แ了。”于海点头赞叹说。“可是，你要社员投资建厂，办法虽好，却恐怕行不通呀。”
“我们不需要他的迁就，同样，我们也是不会迁就他的。”
“好地方谈不上，工程的确不少。要是雇用工程车拉土填，会是一笔很大的开销。”王金凤和气地说。
于长庆个子不高，却很敦实，形体与身高的不和谐使人容易产生错觉，他仿佛比王金凤还矮上一截。
“我们就是来看看人家厂子的规模，了解一下我们有没有投产的可能。你知道，我们从来没有接触到这类设备和工厂，有些生产工序想都想不出那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启动资金最少要多少，对此，我俩可以说一窍不通。只要人家让进厂子参观，那ว就是一会儿功夫的事。”王金凤有所忧虑，自言自语似的又说，“要是再有一个人肯介绍一下，那就好了。”
“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王金凤笑道。“其实，有些人现在就已经成为金钱的奴隶了。人啊，看起来是有头脑的，结果却能让许多纸片儿摆布了。你说这可笑不可笑？”王金凤笑着看看于爱军，因为急着赶路，笑容在她脸上不能ม长久ื停留แ，可谓“一转眼功夫”。于爱军也转头看王金凤。王金凤的脸还有因为快步走路而有些凌乱的头发被汗水和许多尘土弄的灰蓬蓬的，加之走路快而腰身大幅度的动作，果然给人一种出门在外无家可归的孤独、窘迫的流浪者一般凄凉感觉。于爱军鼻子一酸，心疼的险些掉下泪来。他不由得放慢脚步。
于爱军眼睛一亮。
王金凤扑哧笑出声来。
“这么เ说你同意？”于海问王金凤。
“于嘉平肯定是同意的。”于海笑笑，“这事关键在你我身上，我是不赞成的……”
“你呀，难道要把于壮的土地证收回来转给于元生？”见自己的意见不被采纳，于爱军嘲笑道。
“问是一定要问的，可是……”王金凤还在用脑想事情。“于嘉平的答复我们想也想得出，所以，我……”王金凤专心想事，停下说话。
“但是他可以给你许多麻烦……”于海提示说，“就像你在前边走路，有人后边扯着你的衣襟一样，虽然你还照样走路，可是能ม走的快吗？”于海说话顿ู一顿，“我们不管于嘉平怎样，至少丁镇长来了，你连见都不见一面，于你于他于丁镇长都不好吧？”于海耐心开导着王金凤。“要明白，你才是今天晚上的主ว角……”
“可是，我不愿意去……”王金凤略作犹豫。她不想直接拒绝于海ร，尽量使口气显得平和。“我已经告诉于书记我晚上有事。”
“这不是发不发急的事。对付于嘉ล平，你就是要自己争取，要不，他还以为你好欺负，或者是缺心眼。你要让他觉得你不好惹，从此怕了你才行。”
“我和于福举、大友他们在村委大院外等了半个上午，后来听说镇上不来人，我们才走了。我看，于嘉平还是预备耍花招，他是不会让你这样平稳上台的。”
“两委会成员都发表了意见，事实上这已经是两委会议了。”于嘉平一句肯定的话让兀自沾沾自喜的于海山马上收起脸上刚刚表露出的不怀好意的笑。
“我就是问你的态度，村主任怎样考虑是村主任的事，至少，她也不能视我们正、副书记的意见于不顾ุ。”于嘉ล平瞄准于海ร说道。于嘉平毕竟做过多年领导，他比于海ร识时务的地方在于，他清楚地看到王金凤的职务。他不能够用命令式的口吻和她说话，但是可以对于海说。其次，于嘉平和于海有着一样的心理，甚至更其热烈：使王金凤成为自己的追随者。
“回来了。”于爱军急忙迎出去。他并不是着急看见自己的妻子，却是在替大友他们着想。他并不欢喜自己这样做，可是又无可奈何。到此时，于爱军还没有从狭隘的大男ç子主义的难堪的境地中走出。
“怎么说？”
“怕什么，那娘们也不会干一辈子，咱们还有下回呢。”
于勘急忙去找王奎发。
王奎发一直和于嘉平呆在一起，两个人一会儿高声说笑，一会儿又低头小声议论着什么。于嘉平一脸的从容；王奎发却不时左顾右盼，显然心思不在谈话上。
孙秘书、许会计以及草帽村现金保管员于朋各自被安排进一间教室里，高桌矮板凳地坐在最前边，预备替人代写选票。有些不会写字，或者是子女不在家的老人就会手拿黄颜色的选票走过来，请他们代写。通常老人们会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他们，但是他们听不听话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于嘉平让于勘尽量把这部分人群安排进于朋所在的教室，可见他对镇上两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并不放心。可惜的是那部分不会写字的人群毕竟只是少数，有限几位，又可能被他们的本家兄弟或者子侄代写，尽管有规定非直系亲属不能代写选票，可是他终于没有办法阻止这类事情发生，这对于他来说，多少是有一些遗憾的。
“丁镇长怎么了？反正你已๐经是副书记了，怕他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去镇政府做官？”
“你讲的有道理。”于海思索起来。
王金凤知道丈夫是不赞成于勘，倒不是在反对自己的说话。她看一眼丈夫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心里想一下。“当然，我说的过于片面……可是，相对来说……”王金凤忽然想起于福举ะ的一句话，不禁笑道，“于福举不是说过‘没有杀人的心肠不能ม做大官’的话吗？你不是挺佩服他的，他的话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你总该明白了吧？”
于爱军咳嗽ณ几声，摇摇头。王金凤摸一下于爱军的额头。
“这么烫，我看你还是去医疗室里打一针吧？”
于爱军不耐烦地摇摇头。
“前几天在菜园里铲白菜的时候，我听说于建北的白菜被人偷了？”于爱军就自己心里想到的问题又问。
“是，他怀疑是他大哥于建东偷的。但只是怀疑ທ，没有真凭实据，我们也不好处理。”王金凤对这件事有所了解。
“听说他让村里给他赔？”
“是的。他因为村里不去处罚他的大哥，所以就赖着村里给他赔。”
“他凭什么？”于爱军勃然大怒。但是一激动，就咳嗽起来。
“他说村里养了那么多名治安队员，难道都是白吃干饭的？他的话也有道理，而且我们的治安队员夜晚也很少出巡。当然，这一段时间，于勘忙于工ื地上的工作，很少时间做治安上的安排。于世力和于光昌不经常去工地，可是也一定没有认真负责。每年铲白菜时候，菜园里或多或少都会有白菜被偷的事情发生。他们应该提前防范才是。”
“这事简单，你让他直接去找于勘赔。”于爱军说道。
“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这样说，他也知道我的用意，会以为我小看他，事情反而有激化的可能。而且，如果真是他大哥偷去的，应该不是在夜晚，治安队员也没有办法做到提前防范。他们兄弟俩的菜园地连一起，不走到跟前根本看不出他们是不是在自己的菜园里拔白菜。我听说于建东是在前一天把白菜全拉回家的，还送了半车斗ç给他母亲。他种的白菜应该没有那么多……”
“他没有把白菜窖在菜地里？”
“没有。”
“这就有些反常……于建东为什么要偷他亲弟弟的白菜？”
“如果是于建东偷的，我想还是因为他们的父母。于建东对父母很孝顺ิ，于建北却做不到。尤其于建北的媳妇，更是不讲道理……”
“她外号叫‘母狼’呢。”于爱军笑道。“不过也不能全怪他老婆。于建北从小被他父母娇生惯养得不像个ฐ样子，这些事我知道。他对他爹妈不好也不是才这样的。”
“去年于建北连一棵白菜都没有给父母，别的东西可想而知。大概于建东是在报复他。这件事有可能。今天大白菜丰收。有些年头因为天气原因，或者管理不善，大白菜提前生病烂掉了，那时候就有人偷白菜。今年偷白菜的情况没有，于建北是头一家，而且一棵不剩，全给人偷了。”
“他们兄弟俩的矛盾还是来自于他们的父母。于建北因为ฦ父母不帮自己干活，很生气。还说母亲偏心，只心疼于建东的儿子，连小孩子过年的压岁钱也不能给得一样多……”
“也不全是因为干活和压岁钱。我听郑新燕说于建东的爹妈曾经通过村里立遗嘱说死后把名下的房产全留给于建东。如果……”这时外面响起街门被打开的声音。王金凤就停下说话。
“肯定是福举来了。”于爱军的大脑袋趴到枕头上说。王金凤迎出去。
来人果然是于福举。一进门，于福举就看见盖着被子的于爱军。他走过去一摸于爱军的额头，手被烫到เ了似的一下子缩回去。
“哎呀，这么烫，要不要去医院呀？”他极其认真而严å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