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中，我扭头一看，寒露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根棍子。
“董启祥，这又不是开寒露的批判ศ会，你转移什么矛头？寒露有什么过错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这是在开胡四的批判会，你先弄明白了这点再说，”郑队长大声制止了董启祥，厉声对寒露说，“你也别装过了头，就说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打你的。”
小杰斜眼看着他，嘿嘿笑了：“好家伙，一提蝴蝶还真有吃不住劲的，”冲我一瞪眼，“看什么看？赶紧给你扬哥倒杯水啊。”
“路过，正好碰上大昌，跟他随便聊了聊，”小杰的声音突然一变，“听说蝴蝶进来了。”
午饭时，拔草的回来了。
站在操场后面的一个ฐ高坡，我回头望去，我妈扶着我大哥的肩膀，在细密的一缕阳光里，呆呆地望着我，雕塑一般安静。看见我站住了，她开始动，慢镜头似的挥手，嘴巴๒一张一合，我听不清楚她在喊些什么。
老傻跑着跑着就窜到เ了门口：“耶耶耶，大妹子，我来了耶……呦，大妹子你来啦！”
“在哪里？在哪里？嫂子，我的亲嫂子啊！”老傻就地爬起来，迷瞪着双眼当空打量，“嫂子，你在哪里？嫂子啊！”
大家兴致勃勃地议论着：**真是活该，他欺负人欺负到เ头了，这次他“尿”大啦。
外面叫喊的声音很大，最尖利的是*โ*的声音：“啊――快松手啊，我不敢啦！”
刚想坐会儿，董启祥探进头来，朝我勾了勾手，我急忙跟了出去。
广元笑得很是憨厚：“四哥，我听小雷说了，你是个不错的哥哥，以后咱们好好交往着。”
“开始！”魏组长清了清嗓子，“大家各自找座位坐好了，每人先写一份思想汇报，呆会儿一起交给郑队。寒露不舒服就躺着歇会儿，启祥，你看？”
“董纪检，”寒露立马改了口，“谁不知道你龙祥的大号？揍你？他们还得敢呢。”
林队长推开门，站在门口问魏组长：“拔完草了？”
“知道就好，老子连当兵带劳改，加起来比你爹的年龄还大呢，”魏组长回过身子，随手打开一扇门，对里面喊：“同犯们，欢迎新学员啦！”
我胆怯地对兴奋得脸红脖子粗的宫小雷说：“好家伙，林志扬怎么打人这么狠呢？”
广元上前一步，把林志扬拿棍子的手按下了：“扬扬，消消火，六指儿不懂规矩。”
用做成v字状的两ä根指头推一下眼镜，捏着拳头跑了过去：“哪个哪个？还苦夏，一会儿让你春夏秋冬一起苦……哟，又是你，刚才我就现你小子不老实，又开始了这是？”一提裤腿，人堆里传出一声鸟叫似的“哎哟”。**笑了：“叫你装x你都不会，不是晕了嘛，怎么还能叫唤？起来起来，你爹我专治苦夏。”里面又是一阵“哎哟”。
一个戴眼镜的驼背汉子在这些人中间来回溜达，像一个羊倌在照ั看着属于他的羊群。魏组长冲他打了一个响指：“**，扬扬呢？”
身上哗哗地淌着臭汗，心里烦躁得要命，火气就陡然增了不少。我瞪着老傻嘟็囔道：“你可真好意思的啊……就这么大点儿破地方แ，你一个人就占了一大半，你是大伙儿的爹怎么เ的？”
一屋子人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就那么垂头丧气地各自想着心事。
想起在厕所那难熬的一夜，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看着寒露那张老脸，不由á得一阵反胃。
“老少爷们儿，动手吧！”瘦猴子和几个刚刚还在呆的人一齐扑了过来。这下子乱套了……
宫小雷转头一看，“啪”地扇了老傻的胳膊一掌：“六年！你呢？”
看我瞪着他木呆呆的样子，宫小雷咧开嘴笑了：“别ี看了四哥，你也不俊，也是个公鸡精。”
老傻一怔，跟着笑了：“那就更好了，他也快要来了。我俩在一个号子里蹲过，那伙计挺实在的。”
老傻推开我的手，嗔怪道：“兄弟别这样，谁都不容易，滚别人饭吃的那是杂碎。你不用跟我玩这个ฐ，哥哥我饿不死，想当年我在青海建设兵团当兵，三天没吃饭照样干活儿。那时候，我整天抡着镐头垦荒，忙起来根本就顾ุ不上吃饭。有一次我一连三天汤水没进，照样干活儿……”
这件事情在我的脑แ子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随便跟人套近乎，包括以后回到社ุ会上。我记得多年以后我跟一帮兄弟给第二次出监狱的小广接风，一个叫黄三的跟我套近乎，我表现得跟此刻๑的汤勇一样，黄三当场就被蝴蝶的一个兄弟把肝打破了。我曾经跟蝴蝶说起过当年我跟汤勇的这个典故。蝴蝶说：这没什么，当年我比你还傻呢，这事儿要是摊在我身上，我也会跟你一样。那时候，蝴蝶跟汤勇都已经是“港上”大哥级的人物了，因为利益冲突，他们俩拼得你死我活。有一次我请他们俩喝讲和酒，汤勇笑了：“老四，我就佩服你这一手儿，当着人说人话，当着鬼说鬼话。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还记得当年在看守所你不承认你跟小广是哥们儿那事儿了？”那时候我已经跟蝴蝶联手了，说话也很硬。我说：“勇哥，小的时候谁都不是天上的老鹰，大家都是在战斗中ณ成长起来的。”汤勇不说话，只是笑。
“舔x帮子舔到屁眼儿上去了吧？”臭虫的这句话还没说利落，“哎哟”一声捂着胸ถ口就趴下了，屁股一撅一撅，跟一头上架的种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