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寒露从屋里探出头来往这边观望，董启祥一个烟蒂弹了过去：“谁让你随便出来的？滚回去！”
我明白他想问什么，痛快地把收拾寒露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说：“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揍？”
魏组长“哟呵”一声，咧着嘴问瘦猴子：“你还有这个爱好？”
老傻和宫小雷橄榄球队员似的你拥我挤，一边一个把铺盖丢到了我的两边。
小杰回头一看，扬手将一把草摔到เ六指儿的脸上，神色暧昧地笑了。
“广元，谢谢你和杰哥啊，”我听见六指儿说，“没有你和杰哥，我今天这次算是摊上了。”
“哟呵，跟我乍翅儿是吧？”*โ*斜着身子站了起来，“别看我戴了副眼镜像个教授，办你那是绰绰有余。”
老傻皱着眉头把我们扒拉成一行，刚要往下蹲，魏组长箭步冲了过来：“耍滑是吧？跟在人家后面干什么？后面有草吗？到前面去。”
大家都上了车，寒露还在下面磨磨蹭蹭。
走出两ä道大铁门，一辆囚车早就等在那儿了。
满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地正慌乱着，大窗就被推开了。
“能有什么เ事儿？”宫小雷躺在被子上哼了一声，“寒露皮糙肉厚扛‘造’着呢，他打别人比这个狠得多，也没见过谁还怎么着他了。睡吧，外面的警车叫了一宿，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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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脑子是不是连电了？交情个屁，没让这个ฐ老混蛋气死就不错了，还交情呢。不是看在他年纪比我大了几岁的份上，我早就弄死这个ฐ老**โ的了，”宫小雷攥着拳头恨恨地说：“我刚来的时候，跟他和老鹞子在一个ฐ号儿里，人家老鹞子还给我点面子，这小子滚了我好几次窝头呢。有一次我跟他闹起来，这家伙二话不说，抄起马桶盖就给我来了一家伙……对了，我听说这小子后来被小广用马桶盖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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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由á衷地赞叹道：“看来猴哥对茶叶是很有研究的了。”
“那你就真的过去睡她，在这方面，你是咱号儿里的老大。”
接下来可就真的热闹了。原来臭虫这小子不会唱牛二哥，把嘴撅到窗口上哼哧了半天才哼哧出这么一句歌词：“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后面的就想不起来了，憋得小脸通红：“对门的大婶，该你唱啦――”
汤勇半躺在后窗下面的阴凉处，阳光照ั着我的眼睛，照不到他，我只能感觉到阴影里的他又高大又强壮，身上似乎有寒气散出来。阳光跟人一样，总是欺软怕硬，我跟刷锅的在一个号子里的时候，那时候冷，它总是照着我，很少照刷锅的。现在天热了，我不需要它照ั了，可是它偏不听我的。它照我，如同照一泡本来就没有多少水分的屎，它非要让我丢丑不可。我就像一个朝鲜族妇女那样，把单薄的铺盖顶在头上，遮挡住耀眼的阳光，冲窗户下亮了亮牙齿：“勇哥，我来了。”
梁所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我看见窗口上一双眼睛“嗖”地闪了回去。我知道这双眼睛不会是汤勇的，汤勇是不会这么猥琐的，这一定又是那个叫臭虫的小孩。果然，梁所在开着门，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就怯怯地传了出来：“勇哥勇哥，梁所押着那ว个刀螂过来了。”
梁所顿了顿ู，跑步离开了我的视线……天杀的班长啊，你来得可真及时！我的腿一下子软了。
梁所皱着眉头斜眼瞄着他，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儿啊，你老是磨磨蹭蹭的，快。”
刷锅的坏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紫色的小药瓶来，神秘兮兮地说：“老胡，好营生来了，你看这是什么家伙？”
强忍着被侮辱与损害的悲伤，我闷声问道：“打什么เ飞眼儿？”
老鹞子“嘘”了一声，老妖连忙换个坐上去的姿势，把唱歌改成了念叨：到关东了，到เ汉城了……
我把枕头垫得高了一点儿，这样我就可以看见侧面窗户外的树梢，那上面有银色的月光，月光可真自由啊。
天很快就亮了，大家似乎已๐经忘记了刚刚生过的一幕，依旧按部ຖ就班地吃饭，放茅，窃窃私语。
话音刚落，老鹞子抬起胳膊，猛地在墙壁上撞了一肘。
又胡乱聊了一阵，班长过来干涉了：“不许互通案情，睡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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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家的孩子？”小广歪着脑袋来看浪花，目光柔和。
臭迷汉拔出脑แ袋，带着一股强烈的臊臭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亲大爷，救救我吧，他们不让我活了呀。俺没抽烟，是***寒露抽的，我制止他，他就打我，不信你问问大伙儿。”说着，用手指了指我和小雨衣。不错，臭大哥在帮我解围，我忽然有些感动。
满屋人鸦雀无声，老鹞子呼噜打得山响。
“是是，梁所……其实他也没抽几口。”
老鹞子想笑，矜持地咧了咧嘴。号子里“嗡”的一声开始了低声说话，时缓时急，像风吹小雨。
遛了一阵“狗”，号子里安静下来。大号里的规矩就是两ä样，老大不说话，没人敢随便开口。
叫驴一声不吭，拥着被子蜷下了。他不敢抬头，两手抱紧ู膝盖，翻着白眼看油灯般昏黄的灯泡，时不时缩一下脖子，好像有蚊子落在脖子上，他无力去打的样子。没来由地，我竟然有些心酸。
“不能！”叫驴受到เ启，仰起脸高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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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儿前天被调到เ值班室，负责打扫卫生，据说经常被林志扬当成狗，牵到เ走廊上遛。
叫声“得令啊”，取个京剧ຕ策马姿势，锵锵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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