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哥？小阿哥吃泡梅子也变成小格格。”他轻笑，“听的乳母，当年皇额娘怀着的时候，就爱吃乳鸽，每顿总少不个。”
“宝宝，也爱吃梅子吧？”
淡然笑，“听妹妹有身孕，本宫过来瞧瞧。从前妹妹既没名份，自然也归不着本宫来管，如今既是怀龙种，可不能不是后宫之事。”
“在草原上，也叫科尔沁的王爷阿拉坦来着。”
“怎么了？朝中有什么喜事吗？”我问，他的表情让人费解，那丝笑容是病榻上我的反常太大。
我嗯了一声，低头看见大红锦被，突然想起那个刚出生的婴儿，裹着红红的绸袄，眼睛紧闭着，不多的头发那ว么黑。“毓歆呢？刚出生的宝宝呢？”
“毓歆。”我唤，她长大，不再是从前弱小的婴儿，更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将为人母，早早ຉ就沉淀心灵、安稳家庭，求得一个普通的平淡如水，求得一个正常的长地久……从此之后，风风雨雨也难撼动他们婚姻的基石，还有毓歆淡然的性格。
“你额娘曾经留些布偶给你，都是另式另样的，怎么不绣那些给宝宝？”话才说完，毓歆放下针线，神情有瞬的怔愣。我突然有些后悔，何苦去提哪些前尘往世？何苦提醒她不曾享受母爱的事实？
“你不怕她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年妃面上带笑，眼底却一派凛厉，倒真不像来说情的。
春晓是年妃那儿出来的？我没听说过，但如果不是十分放心，胤禛又如何为将她派在我身边？况且这年余的相处，我一直觉得她虽不十分亲密，但也中规中矩，颇识大体。
不争之争？想起桃花林里胤祀温润的笑，和着漫飞舞的桃花，那笑如此明媚。告诉他：他是枝桠的花苞，再怎么努力，注定不能ม绽放枝头。
她笑着点头，“公主略坐坐，估摸着我们爷也快回来，我去回头张罗张罗，一会儿就过来。”
“不是。”我笑着接口，“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我们那儿都用这个，倒不稀奇了，既是来了，又不缺这些东西，想着你没见过，兴许会喜欢。”
“贵重什么，不过是玩意儿，图一个稀奇罢了，其实也就是女孩家常用的胭脂一类。”我上前指引着她，拆掉丝带、打开锦帕，那个小纸盒里，装着一支唇彩。对，一支唇彩，我包里的现代产物，不一定比如今的好，但比如今用的方便，颜色也是现在不常见的淡玫红，区别于饱满的艳红，别有一番滋味儿。
“啊？”我哈哈笑了，又不住摇头，“所以我常说狩猎也没什么，孩子总不能冲在前头，多看看学学，等成人了再冲锋献阵不迟。你们这习惯，不是说不好，只是也忒大胆了些。”
我不由哈哈大笑，拉他二人坐了方道：“圆缘就爱玩捉迷藏游戏，听见有人进屋，藏在桌角墙边，趁人不备，猛地跑出来吓你一跳。刚开始我也被它吓得不轻，后来知道它爱躲在哪儿，每每弯腰低头先识破它的诡计，谁知这家伙还不高兴，喵喵骂两声，能有半天不理你。后来见骗不住我了，又拿着屋里的宫女太监骗。别看它残疾，最是个ฐ鬼灵精怪的。”
说话间已到了南边一个小院落，院里有蒙古人来往忙碌着收拾东西，看见我们，皆上前请安，牧仁挥了挥手，“父汗呢？这一路可顺利？”声音比平日低沉，这时他的科尔沁未来的王爷，气势压人，眼睑低垂，没看向任何人，但所有人都小心恭敬着，好象那眼刀随时会飞向自己。
我蹩了蹩眉，听见小鹿想起斑斑母子，不是伪善，只是如果你真心和某种动物打过交道，很难再把它们当作食物。它们也有语言、思维和感情，只是和我们生活在不同领域。甚至为此动了吃素戒荤的念头，却被胤禛笑是假君子，“就连佛教初始教义里的荤都只是指蒜、葱等一类辛辣食物，并不指肉，你这戒了算什么呢？那动物可怜，难不成树木就没生命？也是百年生、百年长、百年死的生命，怎么你倒不可怜树木花草？还是快别ี起这个念头，你素来虚弱，戒不得荤食，只是鹿肉不吃也罢，性太热。”
“公主，头发还没干，当心着凉。”春晓说着走过来关上窗，冲我抿了抿嘴，“奴婢听宫里人说，这香料统共得了不到一百件，倒有多一半儿留在碧水风荷了，其他的，除了皇后得了些，都散给了王公大臣，这宫里的娘娘们加起来还没公主得的一半儿多。”
“倒让公主说对了，皇上说这香是西域某国进贡的，有清爽怡神的功效，说是怕公主ว夜时睡不好，白日没精神，让奴婢伺候公主用此香沐浴ภ，还说对脑后的旧伤也有好处。”
外头果然很冷，喝了酒的热身子更觉着冷，紧了紧斗篷，双手握住脸，在三合春背后的小院里跺着脚来回走动。天黑了、天冷了，白日浮躁的心情也开始慢慢平复。胤禛回宫了，今儿八成不会回碧水风荷，他的皇后、他的妃嫔、他的后宫应该都很高兴，我独占的那个人，偶尔回去陪她们一次已是天大的恩赐。而我，习惯了数日数夜厮守，偶尔有一天他不在身边，生生就被孤独寂寞吞噬。没有爱人是痛苦的，没有亲人朋友也是可怕的。
“嗯，你看”他指着前面的天，“若是天空发红，只怕会落雪，难怪今儿这么冷。”
“你们再这样喝下去，明儿还上不上朝了？”第三次解决内急回来，忍不住埋怨，抢过酒壶，壶身上一圈圈的细纹质感细腻，空气里有淡淡的陈酿米酒清香，惹得我的酒虫也闹了。
我也迎住胤禛，安置他坐好，看向胤祥道：“我认识的十三阿哥英俊洒脱、意气风发，是个……”说着微一思量，语上心头：“是个北方的汉子、南方的才子。”
“知道，你越发罗嗦了，果真是快大婚的人，说话办事总这么磨叽。”我忍不住挤兑他，自从头一次见面牧仁从格根塔娜手中ณ将我救出，这小子就显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与内敛；再到科尔沁政变，我们逃出生天；再到他一路护送我来京，又为ฦ坠马事件受了牵连……不想则已，一想才发现，原来我与牧仁也一同经历了那么เ多，生死一遭后，不自觉的把对方当作亲人。
“你说什么？”我惊得站起，衣襟上杏仁暗红的细皮飞了一地，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幸而宫人知我不喜近身服侍，都站得远。
我也跟着洗脸刷牙，坐下挑了挑那面，兀自吃得欢，“好吃就行，我可是好净亲自下厨了。”
放下手里的托盘，又推他去洗漱，“快漱口，面泡坨了不好常”
“胤禛”我轻唤，与此同时，他悠悠开口，“还记得做皇子的时候，跪得最长的一次，整整跪了一天一……后琅发现，跪得越长，越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因为ฦ需要你跪那么เ长的时候，往往大势已去。”
冲胤禛笑了笑，“没见你这么当阿玛的，自个儿儿子跪了一个时辰还没事人似的。”
几杯酒下肚，加上前面的酸汤，撑得我肚子难受，见无人注意，拉了语蓓，退席往偏僻处走。离了人、离了声，闷热似乎散了些，长长呼出口气，终于不太热了，松了松围领，细细打量这流光溢彩的五阿哥府。
“十三婶，您也别尽着说话，那ว边十三叔可是快醉了，您干了这杯，好不好快过十三叔。”弘昼插嘴，顺带看我一眼，要说什么เ，微一垂目，兀自摇头。
“嗯？”他没反应过来，扭头看我，“你待怎的？”
牧仁早就习惯了被人注目，从来都是目不斜视，气定神闲，“收拾？收拾什么เ？一应玩器摆设皇上和父汗赐了不少，横竖要回科尔沁，还要怎么收拾？”
胤禛身着龙袍，怀抱一个人，左一杯、右一杯，人未醉，他已先醉。细看之下，那人是年氏，旁้边还陪着熹。三人相谈甚欢，为什么我总觉得胤禛眼神空洞？
爸妈的声音充满了欢乐，我却突然想哭，今日若走，再没有他日……红棉袄的安如不是我了，我也再不是安如，从此后，真的只能以一种角生活在胤禛身边……
“你先回府，有什么เ消息我着人通知你，安心等着，多陪陪你阿玛。”
毓歆皱紧眉头，低垂着头，咬着嘴角。虽是盛夏，拉住我的指尖冰凉。良久，她抬头看我，眼眸里全是忍耐和憋屈，看得我心下一痛，才开口，她悠悠道：“我信你，就如阿玛的事我也信你。”
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我昏迷后的臆想里。不论我们曾经多么远，又或是多么近，他从来没真正占据我心一角。甚至曾经同租一套房子，也不知道他是否每天回来休息。虽然他曾对我那，虽然我努力告诉自己้忘记过去、接受现实，但我终于还是沉迷在那淡萦绕的梦境里无法自拔。
“胤禛~”喃喃低语，天空骤然远了，原本碧蓝的天突然暗了下去，眼前一黑，沉入黑暗。
他不知道他被吸引了吗？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有所改变。难道这是“身中庐山中”的原因？我想不透彻，但他对毓歆有好感是肯定的，这点总是好消息。就让他们自己发展吧，我相信毓歆，能在彼此的相处中慢慢慢慢抓住对方แ的心。
“吉雅”正自感慨，牧仁唤我，“父汗让我带你回科尔沁”说着看了我一眼，“住上一段时间。”
“啊？没，没想什么。”我矢口否认，却收不住脸上满溢的笑意，敛了敛神，对那个明显不相信的毓歆道：“我在想，怎么你们这么客气，世子格格的，听着都累。”
牧仁一窒，被我逼祷了话，毓歆看看我们，忍不住噗哧笑了。
已是敏感异常的身体，突然被他整个抱起，我攀附在他身上，忍不住低声求饶，一声声如同梦语，一声声如同轻叹，一声声如同魔咒……盅惑着我，也盅惑着他。
不知何时，胤禛已脱去衣物，我以为自己已经是块火碳，其实他比我还烫，滚烫的肌肤熨平了所有不安与焦躁，我们相互纠缠着、拥抱着，耳鬓私摩……秘，他将我扯近身，只搭在桌沿，突然沉身进入……
“也有拉着的手，教感受生命的。”慢慢诉着，忍不住想笑，“总算是还当年教习字的情意。”
“还？就还？”他挑眉。
“还还不清，那可真是生生世世都还不清。”摇头，们的笑容洒落在阳光里，化在空气中ณ，丝丝往事注上心头、句句誓言犹在耳边，半生厮守的代价毁灭多少人伦常理，幸而还有彼此，幸而还有祝福，甚至还有成全，否则又将如何面对？
胤禛但笑不语，待走得累，们在亭中ณ小憩。他命人温羊奶送上来，深秋初疼，风已见冷，热热的羊奶入腹，暖暖的甚是舒服。
“胤禛，宝宝出生后，不许逼他学规矩。”
“好。”
“还有功课，完成就好，不定优秀。”
“好。”
“还有七岁以前算，七岁以后来管。”
“好。”
“还有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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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皮，就用戒尺使劲儿打他。”
“好。”
“不好。”喝出来，“果然没仔细听，什么都是好。”
他握住的手，眼眸却看向远方，“让像额娘样，真挚、敏感、纤细，做朵紫禁城里柔美的花……有什么เ不好？”
“万是个小阿哥呢？”
“那就让他像他额娘样，勇敢、坚韧，永远努力的适应，做个适时进退的子汉……又有何不好？”
笑，继续项项数着，希望的宝贝可以活得轻松些，除必要的生存技能ม，学会豁达的面对生活比切都重要。善良和正直是想赋予他的品质、乐观与积极是想教会他生的本领。七岁以后就让胤禛教会他骑马、射箭、习字、书本、孝道、礼仪……切在个时代生存的法则，还有如何更适应个时代、个环境的琐碎事务。到那ว时，到เ那时，们家三口能不能如胤祀般远离？
想得远，样的历史是不是太完美，完美到不真实？可还是忍不住去想，好象死亡永远不会来临ภ，好象他永远不会老，好象切都只会越来越好……
关于他和胤祀เ谈些什么，没再追问。就如胤祀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们都得面对将来。胤禛也从不提起，就好象从来都没有那次长谈，从来都没有那ว些纠葛，胤祀เ逐渐从们生活里淡去。
有跪在佛前，用心乞求，待起身，才发现直在乞求菩萨也让胤祀忘过去种种失败，只记得大浪淘沙后的美好。回身看，菩萨半垂着眼睑，唇边带着个慈悲的笑容……切都是机，可长长舒口气，只觉结段前缘。
唯有藏于箱底的那封信，几次拿出来，又几次收回去。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毓歆，信里似乎隐藏着什么เ秘密，有些犹豫是否要交给胤誐？胤誐只知道他的八哥死，不知道后面的牵扯，信里究竟些什么เ？只是个哥哥临走前对弟弟的关心吗？想像不出来，信封上的字样如此眼熟ງ，是胤祀惯常的笔迹，不甚好，但也不甚坏，与他出众的品质不太搭调。可现在看上去，普通的字迹给人平实温暖的感觉，好象他就站在眼前微笑……
那ว信反复拿出来多次，起折儿，不那么新。坐在灯下，等胤禛回来，烛光刚亮，他还在前头议事。咬咬牙，起身跑到碧水风荷的小膳房中，宫人跪地，挥挥手道：“们都下去吧。”
“娘娘若想吃什么，吩咐奴才们做就是。”为首的御厨还欲什么เ，突然没耐心，那信捏在手中手心全被汗湿。“不用，就是找个地方แ待待，不吃东西，们出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相难，退出膳房，时间屋子里只有炉上烧的水快开，发出嗡嗡的响声。
步步走向前，气息急促，好奇心、预知感驱使着拿着那ว封信笺，放到เ水壶水嘴处，会儿功夫，蒸汽出来，呜呜的声音、白茫的雾气，雾迷的眼，也雾湿信封口处……
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