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愣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说了什么？连我都忘了，不是那ว个场面，不是那个人，再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那就好，你如今也成家了。”叹了一声，看着她盘成发髻的长发。时光多快，转眼间，当年弱小如同猫咪的婴儿也为人妻了。父母和子女的缘份果然是有限的，到最后陪你一同长眠于地下的，还是那个身边相扶走过一生的丈夫。
惠妃撇撇嘴，居然笑了，“好好，淡青色好。”一面说一面回屋，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和一个云里雾里的我。
“嗯，嗯”惠妃应着，却突然停了脚๐步，转身手指着我这个方向道：“跟你一块儿进来的那ว个丫头是谁？”
此处缺句子，请见原帖所带说明……
“嗯？”
一时两ä人都不知如何继续下去，沉默中，我发现他的眼圈黑着，显然昨夜又没休息。鼻子不由酸涨，才欲说什么，圆缘在床角喵喵乱叫，等得不耐烦了想往外走，又苦于营养不良、行动不便。推了推胤禛，“是谁说的再不起雪都要化了，这会儿又干什么เ来的？”
胤禛一窒，微微叹气，却始终扬着嘴角，“那天不过是忙晕了，又见连着你来了数封信，心下慌乱，只道是出了什么事，急着赶回来，说话急躁了些。原想着过一夜你也就气平了，谁知我遣来的太医被骂了出来，我送的香露也不当回事。”
“我说过，有我的地方就有你的家。”说完这句，他是真的笑了，从眼底溢出的笑几乎把我融化……
“跟我回去。”
紧了紧围领，朝手心不住哈气，指尖冻得红了，气哈出来结成白雾，模糊了胤祀的样子，模糊了时代……好象又回到从前。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垂眼看向脚下坚实的、带冻的土地，轻轻笑道：“廉亲王若无事，吉雅先行告退，出来的时候长了，冷得紧。”
“要见公主一面真是难于登天，若不是这曲子，公主就没什么เ想说的？”他仍背对着我，并未回头，极快的打断我的话。
看着那个背影，不觉有一瞬的失神——他会？
他的衣袖吸了水，磨擦着肌肤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回身，看见胤禛的眼底一亮，映着水光，好象被点燃的两簇火焰。低下头，水面一伏，我看见两人在水中微笑，水气蒸了上来，薰得我脸上作烧。
“你来做什么？”我睁眼，一惊之下忙看门外是否跟着太监，胤禛一愣，哈哈笑了，顺手关上屋门，“怎么还是这子？从前就不要太监贴身服侍，如今还是这样。”
我一挑眉，忍住笑，“那也是你惯的，你是罪魁，我是从犯，论起来，你的罪大些。”
胤禛一笑，抓住我合拢的双手，“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皇阿玛在时，曾六下江南，我也偶尔为之，有何不可？”
我一惊，媚站起身，“你是说父汗本来是去求那个ฐ宝平格格，谁知道没求着？”
“嗯，那年王爷不过十岁，刚好遇着康熙ກ皇帝冬狩，铁木尔老王爷就带他去了，遇狼袭的时候，这宝平格格独自一人挡住众狼，将王爷扔上矮壕，王爷逃脱了……”
胤禛将我揽入怀中，“你想得太多了，太医说后脑的伤以后且忌伤神，怎么还是那没事胡思乱想的脾。”
“吉雅，怎么了？”胤禛坐到เ我身旁，揽住我的腰，也看向池中的鱼。
“毓歆，四阿哥、五阿哥快大婚了，你打算送什么เ？”横竖是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这上头儿，两位皇子即将大婚，下半年有够他们忙的。
轻轻一笑，接过晓递过来的团扇，“拿着，走得这头汗，也不带把扇子。”
他话未完，我沉了脸，胤禛兀自说，我起身就往外走。
“我知道。”胤禛打断我，“容朕再想想。”
“喳。”那太医颤颤威แ威应着，“皇上，微臣这就去配药。”
“微臣明白，皇上放心，公主身上的伤皆在皮肉，连着上药，再加上饮食注意，断不会留下疤。只是……”那太医沉吟着。
我穿着新制的淡藕暗纹骑装，蹬着红马靴，头发挽起，只簪着一枝简单的白玉簪。看着场中热闹的人群，跃跃试巴不得不等皇帝先行就打马离开。
他轻笑，“知道，希望是我多虑了。”话未说完，人已回头，朝来路归去，越走越快，最后竟是小跑，沿着石子路，一个转弯，消失了身影。
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桌前发愣。这算什么话？很好？谁不好？我不好？宫里上上下下年纪相仿的格格不好？这话太含糊，说了等于没说。反而更迷糊了。如果不是因为毓歆，也许我根本不会关心牧仁的亲事，因为ฦ牧仁的个，太……稳。如果做他的正，不论有没有爱，以他的个，都会很负责任的尊重她、保护她。可如果毓歆对牧仁有好感，那又是另一说，做母亲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儿不仅仅是被尊重、被保护，同时也被爱，这才是最圆满的结局……
他不说话，站定了不动。
“家宴上离得远，炕真切，只觉得他请安行礼颇是费力。”我悠悠开口，记忆里那个爽朗洒脱的十三阿哥似乎ๆ就在眼前，那么เ清晰、那么เ……健康。
三日后，弘历、弘昼方搬入圆明园，但住得甚远，平日并不常见。这日胤禛吩咐他们同来碧水风荷用膳，待太监答应着去传旨，又抬手喊住，“再去把怡亲王也请来。”
“喳。”那太监随口应承，牺哈笑着跟他们转身离开，离开这座我出生的皇城，离开这座固了很多人的城池，离开这个有无数回忆的故地。离开这里，就好象离开那些沉痛的往事今夕；离开这里，就好象离开那些在回忆里日趋鲜ຒ明的印象……唯有如此，方能重新า开始，不论是继续沉迷，还是选择忘记，我总算离开了，终于离开了。
执行太监来了，除去我顶上朝冠，除去我身上朝服，“这就走吧，十爷，府里可还等着十爷用晚膳呢。”
微一曲膝，我转身走，却被他一把拉住，“小脾气又犯了，你要我如何？”
殿内的太监宫向阑拦我，只是摒息跪地请安，一路小跑着，我一脚踏入大殿，才一抬眼，看见高无庸高举ะ着一个托盘，胤禛不假思量拿起托盘内的一块牌子又放了回去。
我挑了两件首饰：一对绿玉耳环，一枝攒珠发钗。准备带给牧仁的两ä个侍，待一摸身上才发现，根本没装着钱袋。挠了挠鬓角，转身冲牧仁一摊手。
我嘻嘻乐了，“什么时候你也这么爱打听这些儿情长的事？可不像你素来的作风。走，去前头的首饰铺子瞧瞧，买几样东西带回去给你的侍。”
毓歆轻轻嗯了一声，“皇四伯放心，毓歆既懂得阿玛与额娘，就同样懂得皇上与吉雅。”
他的眼底红了，高昂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怒火，听得最后一句，不待毓歆反应，我俯身跪地，“皇上息怒，若是为了吉雅害你们兄弟不和，皇上让吉雅如何自处？吉雅不过问政事，也不想替代他人，吉雅只想安静度日，万难之中求一个现世安好。还请皇上念在兄弟之情、你我之情，今后莫在为了茶余饭后的流言动怒，莫在为了吉雅伤了兄弟和气，莫在为ฦ了吉雅树高墙挡人眩”
敦郡王？胤誐在外头？我心里突的一下，莫名有些慌乱ກ。胤禛极快的瞟了我一眼，向高无庸厉声道：“越发没个规矩了，你去拦住郡王，就说今日朕累็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良久，他不说话，案上的炉烟冉冉飘渺。我们都被一些往事困住，发生过的永远都无法抹去。正伤感间，远远听见殿外有人吵嚷，胤禛沉脸喝道：“高无庸。”
牧仁嗯了一声，正说什么，皇帝的响鞭响起，胤禛来了。众人起身跪地相迎，我也拉着他到เ旁边，跪在地上不噫了一声？难道胤誐一家都没来？
回头，却是牧仁，并未着服，穿着科尔沁世子的蒙包长袍，长身玉立，天然的发际线让他在人堆里也很醒目。我一心只看入席的格格，倒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牧仁淡淡笑，挑眉道：“与你的确无关，不过世人都说皇上是因为……”
“那是世人。”我打断他，不愿为些事情分心分神，阿拉坦的来去，仿佛让我释然不少，就让我自私些，只陪着他一个人吧，再不管那ว些纷扰，再不听那些流传遍地的风言风语。“若为世人而活，那就不该回来。”
“说得对。”牧仁扬高音调，“就轻松些，别ี管那些世俗纷争，既ຂ然‘回来’，就安心做个槛ນ外人，别再跳进个纷乱世间。只是……”
“只是什么？”我扭头问他，牧仁摇头笑，“只是我注定这辈子都是个槛内人。”话才完，驾的声，催马朝前去。
谁是槛内人？谁是槛外人？其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我的轨迹与胤禛的交织在起，他的轨迹与毓歆和科尔沁交织在起。有些人轨道没完，人生已提前结束，比如胤祀เ；有些人轨道完了，人生还在继续，比如……很难说两ä者谁更幸运，因为两者同样有很多身不由己之处。年家势败后，就会轮到胤祀、胤禟的最终覆灭……兴亡间，皇朝更稳固。所以才有那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都是棋子，扮演不同的角色，共同完成上帝的游戏。不知最终与他们的父面对面时，他会如何对待那些人间的成王败寇？
一路行着，一路思绪万千。京郊的风光大致相同，少人的旷野，和那天我们骑马放风筝的地方多么类同。然而毕竟不同，不但地方不同、人也不同、心情，也不同……
拉着风筝线，奔跑、奔跑、奔跑，可那天风会儿东、会儿西，吹得那风筝，一会儿摆向左、一会儿又摆向右。任由跑红脸，蝴蝶样的风筝还捏在手里，怎么也放不上。
看见上零星别人家的风筝，我不由á沮丧，“破风筝扎得不好，我不放了，你们谁要谁拿去。”
毓歆使劲儿拉着油线，她的风筝飞得高，只见远远的，看不清模样，回头冲我笑，“放得方子不对，得逆着风跑，还得把握放手的时机，有长风时方放手，短风都是乱的。”
“谁知道哪阵风是长的，哪阵风是短的？风又不会说话。”我嗔道，才欲摔下那只蝴蝶，旁边有人骑马过来弯腰抢过去，是弘昼。
“都像你这么个性子，风筝谁还放得起来？”他眼眸含笑，看我一眼，手拉住底线，手控马，驾声在旷野上绕个圈，待探得风向，催马奔跑，忽悠一下，风筝被风鼓起，摇摇晃晃，飞上蓝ณ天。
欢声笑语洒落春的京郊，他将线盘递给，微微笑，还想什么เ，又什么都没。只是那目光如此灼人，亮得如同黑夜的小星，避开眼，接过那线轴，看着蝴蝶越飞越高，慢慢变作一个点，无法分辨它原先的模样。仰疼脖颈，抬酸双臂，慢慢将风筝收回。
“当心勒手。”弘昼下马过来，从袖中ณ掏出方手帕，“垫着吧，这会儿线绷得紧ู。”
“管你家福晋去。”我笑道：“手帕儿我也有。”着低头腾出只手，从怀中摸索……一阵风紧ู，吹得那风筝在天上乱摆，一时控不住，低低呼声，不等回神，嗒的声，线被鼓断，少羁绊，蝴蝶儿顺ิ着风势，向远处飞离。
“呀~”我轻轻叹，刚欲抬脚追，又收回来，有些怅怅。
“算吧，本来就是要放飞的，放飞来年才好。”弘昼安慰着，其他人也往边聚拢，正想什么，看见远处有人急马赶过来，仿佛是个侍卫，待他近，匆忙的神色，不像平白无事过来的。
“回几位爷的话，朝里出大事，皇上召四阿哥、五阿哥火速回宫。”才到跟前，不及请安，他便跪地回道。
“嗯？什么事如此慌张？”弘历上前问着。
那侍卫抬眼一扫，稍有犹豫，“听说是年将军犯事，皇上将他拘拿了。”
此话出，众人皆是愣，感觉到有几道目光同时看向我，都带着些猜测和疑惑。
就在那天，年羹尧被革职拘拿，禁于十四从前的府中，听候审判。回到碧水风荷，一切平静如常，可等至深夜，仍不见胤禛回来。春晓偷眼看我，磨蹭半方开口，“公主不必等了，奴婢听御前伺候的人，皇上今夜去年贵妃那。”
是啊，他得安抚，她的兄长犯事，她的娘家快倒台，她的心情一定很糟糕，至少比我的糟糕，我只是感叹，只是淡笑，只是嘘吁罢了。她呢？一定痛哭流濞，一定伤心不已๐，一定无法释怀……
事情就是这么突然发生的，但其实也不突然，我知道前面有很多辅垫，甚至连胤祀也搜罗不少年家的犯罪证据。当皇上想一个ฐ人倒台，是件很容易的事，因为没有人会没有缺点。我摇头，慢慢睡着。原来，在懵懂幸福间，一切，都已发生……
思绪飘得很远，然后又慢慢被拉回。今天不是那天，今天是送别阿拉坦，我们已到城门外，他们离京城越来越远。牧仁昂首在前面，不知是否心理原因，总觉得大婚后的他，有些不同。好象更成熟，也好象更男人……虽然以前他就有侍妾，但妻的概ฐ念毕竟不同。我想，毓歆是幸福的，因为ฦ对个家庭来，有时候责任心比爱心更重要。而牧仁就是那个也许不十分爱，但一定十分“责任”的人。
不知为ฦ何，今天想得这么多，从前的事、将来的事、现在的事，接二连三出现在脑แ海ร里，说不上高兴，但也绝对不是难过，是淡如流水的审视——一件件过去、一件件来临，我们在流淌的时空里，开始是样子，后来变成另个样子……都是因为世事的打磨，都是因为那些苍海桑田的变化。
有什么是永恒的吗？我的思维纠结在这里，想不通又想不出，直到เ回到圆明园，直到回到碧水风荷。没注意下人的敛神静气伺立着，没注意到เ里不同往常的气氛，然后，春晓迎出来。
“公主，年贵妃来找公主，等了有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