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我忧心牧仁，也忍不住宽慰，毓歆不是骄纵的格格，她有同情心、有承担、有爱……
“公主ว”晓慌了，我第一次这么发火，思绪纷杂，想不清楚胤禛的用意。他应各白牧仁绝不会害我，那这顿打，究竟是打牧仁，还是打给别人看？
试着微直起身，我得给他创น造机会。第二鞭、第三鞭……不断甩来，甚至感觉有一鞭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吉雅，坐稳了，千万别松力。”牧仁嘶吼着，声音混浊暗哑，他也赶上来了吗？在我的右身后，有他稍微远一些的马蹄声。
“嗯，毓歆子好啊，又懂事、又开朗，自然讨人喜欢。”避重就轻，不过这“轻”也是事实。毓歆的个，让人轻松快乐，没什么负担。
“好吧，就这样，我谁也不认。”我在灯下自言自语，下定决心不再对任何一个人承认自己曾经的身份。
我摇头，“反正昨儿谁都没醉，就我醉了……”
“牧仁，昨晚你喝那么多竟没一点醉意？”我看着他，神清明、目光有神，不敢想像他的酒量，虽然胤祥也海量，喝了酒后也比往日飞扬，不似牧仁总那ว么沉稳冷静。
一脚踏入自己的小院，果见烛光下，胤禛正坐在桌前，跳跃的烛火下，他的线条不似往日那么坚硬，显得柔和又温暖，额上眼角已有岁月的痕迹，细细的纹理里全是这些年的经历。
“心地善良？”我低声念着，不明白他从哪里看出我心地善良。
“吉雅”毓歆有些沉不住气，“皇上会如何？”
她忙不迭点头，“也不知怎么，虽与你认识时间不长，总爱亲近，虽阿玛不喜，也拦不住我，况且我知你与四伯情深，与旁人口中所言绝不相同。吉雅，你知道什么，但说无妨，我既来找你，自然信你。”
他抓住我的手，外头的烛火噼叭爆了一声，印得他面上一亮，只看见他微微眯着眼，“还以为训得乖巧ู了，谁知道这嘴还是这没饶人，既ຂ嫌我老了，那你也赶紧变老，岂不正好合适？”
“若你想要人陪，这皇宫上下，多得是求之ใ不得的嫔宫人，在哪儿也不缺我，难得出去一趟，不是得玩够本了才回来。”我嗔他一句，却引来他低一叹，“你也说‘若我想要人陪’，那我若只想要你陪，岂不就是独缺你一个？”
胤禛放下茶碗，不觉奇道：“往日从不见你这么爱吃甜食，今儿这糖藕朕正准备让人撤下去换些清脆爽口的，倒又连着吃了这许多。”
我直直看向胤禛，有一瞬间的挣扎。他走近几步，从袖中伸出手，不露声握住我袖中紧握的拳，温热、厚实，又微茧的掌心有种奇特的力量，平复着我紧张抗拒的神经。
侍被吓呆了，匆忙退出，甚至被椅子绊倒，丑态尽出。
我手上的笔滑落在折子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墨迹，晕开后深浅不一的黑，混沌了我的思路——有多久，我刻意去忘记那个名字？有多久，我努力去了解婉玲，并试图让自己้她？有多久？久到我以为自己真的忘了那ว个名字；久到我真的开始了解婉玲，并且开始她；久到……直到今天，才突然发现，其实她只是藏得太深，其实我一直都听从她的话，甚至听她的话让自己婉玲。
“果然是……不像我。”收回手，喃喃自语。
我们两相视笑了，可她还是挡着那ว块鸡肉，“不瞒你说，自五岁以后，我就不吃鸡肉了。”
“胤禛，你让我来看你批折子？”我挪近身，靠着他顺手抓起案前放着的松子，轻轻嗑开一颗，放到他唇边。胤禛眼角都没扫，张嘴吃了，却又重重叹了口气，朝后靠在椅上，眼底隐有血丝。
他似乎被惊醒，猛然抬头，“才听见你来了，倒没料到这么เ快，进来也没声音。”
无论如何，我们此刻๑是幸福的，幸福得不掺一丝世俗琐事，我笑向他，这种满溢的感觉在此刻注入我曾经荒芜的心灵，只此一点，足够我们相携共伴今生。
一会儿功夫，大帐内只剩我俩，站在桶前，有些犹豫，半晌方道：“要不你也出去？”
赛罕瞟了我一眼，小嘴才笑，微一思量，又严肃道：“等我以后长大了来京城看你吧，要不父汗该寂寞了。”
微皱眉，我沉默了，放下赛罕，牵着他的小手，难以对这么小的他解释清楚复杂的感情世界。
孩子，不自主的总想起毓歆，也想起……胤誐。想起林里的迷醉，想起温泉水的荡漾，想起他数年的包容宠溺，想起生产时的惊心动魄……不呆了过去。
一个缠绵细致轻柔的吻，胜于一切话语。我醉在其中，这里就是我的归路。眼角湿润，重回到灵魂眷恋的地方，原来是这样安然的幸福，原来是这样燃烧的痛苦。
两人正低语，不妨我突然开口，巴๒隆一愣，方厉声道：“这位姑娘好大口气，怡亲王岂是你轻易能ม见的？”
牧仁抬头冲巴隆说着满语，我听不懂，虽然当年在清宫住了那ว么久，除了一些日常生活词汇，还是没有系统的学会满语。可以想像他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因为巴隆显然有些迟疑，虽然牧仁周身是伤，衣冠不整，但他眼中的贵气和坚定是不容质疑的。
风在耳边呼啸，无数帐篷和卫兵被我甩在身后。有人骑马赶来，然而追赶的使命及不上逃命的……
“抓住她，别放走了，她是奸细。”
“胡扯。”阿拉坦从榻上坐起。从前回答“不认识”他不相信，如今我说实话，他暴跳如雷，因为不敢接受——这答案，和他心中的猜疑近了一步。
他盯着我数秒，“你是谁？”
那应该如何面对往后的处境？我一时理不清思路。
“走吧，我们送你回帐篷，父汗回来前，我会派人驻守你的帐篷，没我的命令不会有任何人敢接近你。”
他微垂了垂眼，咬咬下嘴唇，伸手就来抢。我举高巧克力，“小孩子得有礼貌，怎么？你爸妈没教过你？”
他不说话，也不回头，我跟在身后续续叨叨半天，自己也觉得无趣
“他教我的。”说着轻叹一声，“总算学会一样东西，否则ท真是没什么一技之长。”
……
我猛晃头，这些点滴又清晰的记忆，时不时从脑海里跳出来，仿佛说话的人还在身边，他的气息吹到我的耳道，酥麻难忍。
下一代？我想起咪咪弯弯的笑眼，她幼嫩的小脚似乎ๆ被我捧着不住亲吻，直至胤誐从身后抱住我，“又在亲咪咪的脚，没见过你这样的福晋。”
我的眼睛干得难受，使劲儿眨啊眨，眨不出一点湿意，听见这句，淡淡一笑，伸手揽住他，“那ว你记得，下辈子要好好补偿我。”
“好。”
“只准娶我一个ฐ。”
“好”
“只准抱我一个。”
“好”
“只准爱我一个。”
“好”
“不要多久，只要一生那么长。”
“不好”
“嗯？”我抬眼看他，看见胤禛眼底的怜惜，“要生生世世那么长。”他缓缓开口，话音一落，泪随之下。
虽然我知道自己้没事，但胤禛还是执意请来太医，开了安神的汤药，又嘱咐我不可吹风着凉，不可胡思乱想。续续叨叨后，那ว太医被送走了，我呆呆坐在上，说不出话。听见外头胤禛吩咐烧水沐，忍不住探头出去道：“天晚了，当心着凉，明儿再洗吧。”
他轻轻一笑，对抬桶进来的太监道：“将桶放在屏风后，注了热水，你们出去吧。”
“喳”那ว两个太监答应着，水声哗啦响，我几乎又要睡去，伴着这繁杂的人间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刚刚进入半梦的臆想，有人掀帘进来。
“起来吧，磨人精。”
“嗯？”犹疑在梦中，辗转的翻了个身，却听见他笑，“身上有伤时不能碰水，天天念着想沐，今儿我棵得差不多了，怎么？不想洗我可洗了。”
“啊？”睁开眼，看见胤禛的笑脸，“你让人准备水，是给我准备的？”
不由分说，他揭开被，将我打横抱起。
“胤禛”我轻唤了一声，“我自己来。”
他不答言，放我下地，替我轻轻解开衣襟的盘扣，里头是件淡绿的肚兜，绣着荷荷叶，一只晴蜓立于荷尖，鼓翅飞离。胤禛看定，轻轻笑了一声，我靠近他，双手攀上他的脖颈，“还没看够？”
“这就看够了，往后看什么？”他调笑，惹得两人展起嘴角。
……
木桶够大，当两人都泡在内，暂时忘了那个伤感的梦。爸妈远离了，来生不存在了……一切都从现在开始，就把那些经历当作幻境，我只是吉雅，无父无母，凭空生出。
头发披散在水中，如柔软的青苔，我的和他的，时不是缠绕在一起，随着粼粼的水光，交织着割不断的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