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扬把双手插入衣兜,慢悠悠地拖着步子朝地铁站的方向移动,不时被步履匆忙的上班族๣越。刚刚接待过爱情和死亡的造访,孟飞扬现准时上班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因为缺乏睡眠,也因为短暂地失去了人生的重心。

在这个老式的住宅小区里,几十栋六层公房像士兵列队般整齐划一,彰显出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的建设理念中,秩序远比美观更重要。所有房子难分彼此的灰色外墙无຀疑是丑陋的,而它们的实用性和丑陋恰恰成正比。这里最初是附近那ว所名牌大学为教职员工ื专门兴建的住宅小区,后来学校在稍远的近郊建了十分气派的新校园,又补贴教职员工在新校园旁购买຀崭新的商品房,就这样原先的住户6续搬走了。空出来的房子尽管面积不大,但交通方便,成为刚开始职场打拼的“新上海人”的抢手货。

“阿姐?你又糊涂ิ了?还不是老一套?这小姑娘老早ຉ就来这里,等到现在了!”

更多的抱怨被生生咽了回去,戴希张口结舌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女人,宝蓝色的旗๱袍上一张端秀的脸຀,黯淡光线柔化了岁月的痕迹,使年龄感不再那么เ触目。她看着戴希的眼神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小姐,你这是?……呃,这张座确实有人订了,他马上就会过来,所以……”

“唔?你怎么还在这里?”他的声音虚无飘渺,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张乃驰打断了孟飞扬的话:“是啊,是啊,谈完了,正好谈完。呵呵,花园里马上要放焰火了?”他轻捷地从孟飞扬的旁边闪身出屋,一边还兴致勃勃地招呼:“走,一起去看看。老洋房花园里的焰火,可是难得一见的哦。”

“咦?你怎么站在这里?从这个角度什么เ都看不见啊。”

“嗯。”

拿起手机拨了号,她压低声音:“你还要过多久啊?”

这次才振两回铃຃,对方就接起来了:“莫西莫西?”

“呃,是攸川ษ桑吗?我是上海公司的孟飞扬。”孟飞扬急急地说,声音居然有些抖。

“孟――飞――扬?……”好一阵沉默:“噢,是孟桑,有什么事吗?”语气出人意料的冷淡,孟飞扬甚至从中听出了愠怒和粗鲁,可他记忆中的信五郎是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啊。

孟飞扬定定神,尽量把语气放得平缓:“攸川桑,对不起,有件不幸的事情要告诉你。攸川康介先生昨天晚上在上海猝然过世了。”

“什么?他死了?!”对方猛地提高声音,似乎很受震动。孟飞扬正打算应付一连串又急又痛的追问,却从话筒那ว端流淌过来长时间的沉默,重如铅液,孟飞扬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压迫下跳动:“砰!砰!砰!”

“他是怎么เ死的?”当话音终于再度响起时,孟飞扬一惊,反而踌躇了:“呃,这个……我感觉是自杀,不过不好说,要等警方แ的正式结论……”

“什么?这不是警方的结论只是你的看法?你感觉是自杀?难道你认为怎样就可以随便胡说吗?!这样的言论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我……”孟飞扬把话筒拿开些,那头滔滔不绝的日语好像开闸放水似的,孟飞扬头皮麻,一时无法构造出完整的日语句子来。不过显然对方也无຀意听他解释,只是高声叫嚷自己要说的话:“你告诉警方,让他们正式和我沟通,你说的话我难以置信!家父死了,为什么เ会突然死亡?!太令人意外了!我警告你,休想拿家父的死做什么文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从现在开始我只和中ณ国官方接触!”

“啪哒!”电话挂断,孟飞扬冲着话筒直愣。

“怎么啦?”老柯在一旁悄声问。

孟飞扬无言以对,只能ม把话筒搁回底座。宽大的办公桌上,一个深棕色的木质相框里嵌着攸川父子的合影,二人均是全身黑色西装,衣冠楚楚地做着老板状,笑容惊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