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只有我是如此。”曹宁道，“他做出来的东西也并非全都完美，大多数还是次品，只有我像正常人一样能够生长，能自愈。我从他手下人的只言片语里听说……我是所有实验品中最完美的那个。”
四下无声，凉风簌簌，直吹的绮罗背脊发凉。她咬了咬嘴唇，开口道：“此话怎讲。”
他眯着眼睛笑着：“小东西，受伤了啊。”
后肢很痛，受伤了。它知道。
院子里只剩下迟悟，绮罗，普慈，还有站在对面那个以黑暗为后盾的年轻人。
有希望时，那小小的佛堂便是他们的庇佑；绝望的时候，那狼狈的和尚变成了罪恶的祭品。
曹宁的面上闪出一丝恍惚。
“你说，你没想到，我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拼命。”
他忽然惊醒过来，像是抛开了什么烫手的东西，直接将玲玲抛了出去。
他恍惚地看向了眼前的玲玲，抬起头来又看见了玲玲的娘亲。那个温柔的妇人此刻正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是。我连牛马都不如，可我到เ底是个活物不是吗。这肉和那馕饼怎么能等同，您……您不能因为这几块馕饼就要我那身上的肉偿啊，这不公平啊！”杜二此刻已经惊惧得肝胆都在颤，趴在地上，连看都不敢看绮罗，话一出口，已经是哭着说出来的了。
绮罗又眯眼笑道：“你放心，我也不会不讲道理。我们那袋子干粮不是被你们给藏起来了吗，拿回来瞧瞧。里面有多少块的馕饼，我就从你们身上割下多少块肉，就当是你们花钱买我们的干粮了，如何？”
他说着抬手一指，指向的正是那小小的禅院。
迟悟也紧接着赶了过来，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绮罗凑过来看，竟一张巴掌大小的蛤蟆皮，皱巴巴的，甚是难看。
山里里面虽然都是枯死的树木，可终究密集，这是在夜里，原本视物就不易，偏生那怪物也就是个巨大的黑影，它躲了进去，竟然还真把绮罗给甩掉了。
绮罗目瞪口呆地盯着那身影，隔了好半天才猛地吼了出来：“好大的蛤蟆——”
一只极细的竹管从门的缝隙里被插了进来，不一会儿，便有袅袅娜娜的白烟从里面冒了出来。
迟悟挪开了手，只留了一根食指，轻轻地压在她唇上，他望着她，眼睛里含着些微的光亮。
“你、你是什么人？”飞着摔出去的那ว个男人显然是被吓破了胆，结结巴巴๒地问到，再没有了之前跟曹宁说话时的气势。
有火光照亮，绮罗这才看见了这个小小佛堂的全貌。
绮罗气急败坏地嚷道：“他刚刚竟然叫我鬼！他叫我鬼！”
罗汉自从上次被这个孽障差点一脚踩上脸给吓得晕过去之ใ后，就搞清楚了这家伙无理取闹的脾气。本着推己้及人同病相怜的心理，他连忙赶过来救场：“老大，消消气，别气坏了！他不就是……不就是……不就是干了啥吗？”
这三人从雾中走来，身形高矮皆不相同。
荒山中的古刹，村落里的炊烟，晨钟็暮鼓的声响，没有眼珠的蛤蟆石像。
这汉子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奇高奇壮，面皮较常人来看竟有些发紫，紫里透着蓝，甚是诡异。活像是有什么病似的。
她苦笑了一下，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吧。
绮罗也是一愣，青铜的铠甲里面没有人？
“啧，要比力气么เ。”绮罗口中挤出了这么几个字，狞笑着抬起了脑袋，“掰手腕输了可别ี哭鼻子呐。”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笑声，温和干净，又清脆爽朗。
瞧瞧，这世风日下的，连小孩都这么欺负人。绮罗不忿地想着，她不过也就是几年没出来浪而已，都没人认识她了。
不过她向来不是那种很容易纠结的人，决定做了，就不会后悔。
这布置倒是贴心，免的她被阳光给刺得要死要活的。
绮罗站在迟悟身后，看见长生的面色越来越不善，像是真的动气了。
可是你只是个无名小卒啊，少年！你是想干嘛ใ？
他们活在人间，便必须ี遵循着人间的道理，受着天下人的审视。他们对于名声看的太重了，那ว成了他们最大的弱点。
众人议论纷纷，却都在绮罗的料想当中。
绮罗一愣，在心里念叨一边这两个词。
绮罗心里这么想着，气就更加的不打一出来。即便身上使不上什么เ力气，也还是拼了命的想要扭过头去,看看他在写什么。
小孩眨巴眨巴了眼睛，又挠了挠脑袋，心中有点害怕：完了完了，不会是揣在怀里揣了一路，给闷坏了吧？
那小孩跑到了一个ฐ甚是隐蔽的地方，左瞧瞧右瞧瞧，看见四周没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肉乎乎的小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件物事。
绮罗略一思量，扭过头来：“小迟子。”
迟悟此时正蹲在山岗上的一块巨石上，眺望远处的冰火城和在山林中隐隐显现的小路，算计着要怎么走才比较省时，听见绮罗唤他，回头道：“怎么了？”
绮罗走上近前来，一搭他的肩膀，眯眼笑道：“你想个ฐ办法，给普慈弄出张皮来呗。”
跟迟悟同行到现在，她已๐经跳过了问“你能ม不能”这一环节了，直接上来就提要求，理直气壮的半点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开口让他去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了。
因为感觉什么都难不倒他。
迟悟忍不住摇摇头笑了，略略思索了一番，从怀中ณ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囊。
这锦囊绮罗之前就看见过，迟悟有好几个类似的。应该是乾坤袋，外面看起来小巧，实际上里面能ม装不少东西。
曹宁的尸身就是被安置在其中一个袋子里的。
迟悟找了一会儿，从其中ณ一个袋子里面取出了什么เ东西。
“这是息壤。给他重塑一个身体好了。”迟悟道。
“哦，息壤啊。”绮罗愣愣地念了一遍，抬头道，“怎么长得跟泥巴似的。”
迟悟：“……”竟不知怎么接下一句话。
“这个简单。”绮罗一撸袖子，“我来捏！”
普慈这时候即便对绮罗还有点怵，仍旧ງ是忍不住凑上前来：“有劳了……老衲，老衲想要一副好看些的……”
绮罗：“……”你要求怎么เ这么多。
说实在的，绮罗感觉普慈对于皮囊的执念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消散。她甚至怀疑ທ，上次他快死的时候没想起来要换皮是真的没想起来，还是纯粹对自己本身的皮囊有着连它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抵触。
“知道了知道了。”绮罗瞧了它一眼，大咧咧地一挥手，“我给你做个好看的，保证你满意。”
她对着那ว块泥巴敲敲打打了好半天，这才一抹额头：“成了！”另外三个人就都聚过来看。
迟悟点了点头，笑着称赞道：“挺不错的，能看出来是个人呢。”
罗汉：“啊，是啊……我都看出来了，的确是个人。”
普慈：“……”
普慈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绮罗捏的是个五六岁大的小人，圆头圆脑的倒是没错，鼻子眼睛虽然歪了些，但也确实都能ม看出来。只不过脑แ袋顶上扎了个小辫子，还是个冲天揪，总的来看就有点像个……长了眼睛鼻子的萝卜。
绮罗拎着那个成精了似的的萝卜，哈哈笑道：“你不是要个好看的嘛！我照ั着我小时候的样子捏的，好看吧。”
普慈：“……好看。”
在想要好看和想要活命之间，它卑微地选择了后者。
绮罗：“那你就换这个，赶紧的。”
普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