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怎样，大不了命换命。九当家能豁出去，咱们也能豁出去！”素来不参与指挥的六当家孙驼子边咳嗽，边嚷嚷。
众寨主听三当家如此说，心中不觉凛然生寒。远处的火头虽然烤红了半边天，但总有熄灭的时候。届时数以万计身披铁甲的大隋精骑踏着余烬杀过来，大半还持着木棒做兵器的喽啰们又能抵抗多久？所谓断ษ后，不过是以少部分人的死，给大多数人创造逃命机会而已。无论现存的六个寨主ว中哪个留แ下，其结局相差都不会太大！
他们看不出张家军下步准备做什么。若说他们准备将馆陶县彻底铲为白地吧？可在放火之前，他们好像没必要费那么大的力气，清理尸骸枕籍的街道，扑灭城中废墟上的火星。要说准备把男ç女老幼屠杀掉后做人肉干吧？他们也没必要在杀人之前，将吃不起饭的苦哈哈们都喂得饱饱的。
张金称坐县衙，要审问馆陶县原来的县太老爷周庄主和贾捕头！准许被官府欺负过的人前去控诉，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消息在百姓中不胫而走，惊掉地下巴。吃惊归吃惊，可是谁也不敢笑这个消เ息荒诞。城破已经三天了，血腥味道在空气中依然没有散去。城门正上方的土墙上，整整齐齐地挂着三溜人脑แ袋。张大当家派人贴告示说，是这些无耻之徒冒充张家军在城中杀人放火，伤及无辜。所以把他们砍了向百姓谢罪。
但既然躲不起，主动出击就是了。手里有钱还愁雇佣不到เ大批打手么？耗子多了咬死老虎，那位师兄再有本事，也不能总驱使别人免费为ฦ他玩命吧？
“是不得不走。师父的仇家，你惹不得。甭说你，就连张金称也惹不起他。师父跟在你身边，只会给你添麻烦！”老瞎子苦笑着摇头，“别装出副可怜样，换了我是你，早抱着藏宝图偷乐去了。坐下，坐下，师父告诉仇人是谁？咱们师徒场，你也得认识认识我的山门！”
“你李老酒又不是没弄死过人，怎么这回却非要别人动手？别跟我说你怕见血？你的确是在怕，你怕的是什么？”
“您这话什么意思？”李老酒喃喃地追问。
“周公子？”程名振满脸迷茫。猛然，有股热流从他的脚底直冲到了头顶。‘怪不得县令大人要送我银子，原来是周家转手送的！’想到其中关节，他不由á得又羞又气。忍了再忍，才咬着牙说道，“劳大人费心了。周家那边，我肯定不主动招惹。但这匣银子，还请大人转交回周公子。小九无福，不敢受他的好处！”
程名振最希望得到的便是这句承诺，赶紧ู再度作揖，感谢林县令的栽培之恩。县丞职别虽然低，却是大隋正式记录在案的官员。有了这层身份，他便能想方แ设法查探父亲的消息，争取早日救父亲脱离苦海。
“也好！”张金称点头答应。转过身，调遣嫡系喽啰分头清理战场。是五当家郝老刀故意放走了韩建纮，对于这点他心里非常清楚。但做大当家的，有时就要装装ณ糊涂。至于韩老六的死活，他已经不是非常在乎ๆ。个失去了弟兄，又失去了老巢的家伙，再折腾能折腾到哪里去？
韩建纮和烧了他老营的人必有战。但此战的结果，从开始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所以，郝老刀才没有去追杀，也没有去拦阻。让老六死在杜鹃和程小九手里，总比死在张大当家手里好些，至少，看在昔日情分上，他们不会侮辱老六的尸骨。
提到眼下在官军中风头正盛的李旭，杜疤瘌烦躁的心情稍稍平缓了些。那个人和程名振几乎ๆ是差不多年龄，当年的生涩程度也差不多。但只过了三年时间，此人便由á不名文的穷小子，变成了朝廷的雄武郎将。据派出的探子汇报，前些日子朝廷能迅速扑灭杨玄感的叛乱ກ，又是这个小子从中挥了决定性作用。如果论功行赏的话，恐怕再过几个月，此人被封侯也不足为ฦ奇。
“你有完没完！”杜疤瘌被人戳到痛处，眼睛几乎冒出火来。“姓刘ถ的是什么鸟你也不是不知道。鹃子跟了他，这辈子还有活路么？”
“醒了就好，不然孙驼子又说我浪费药材了！”无论笑容如何自内心，眼前的少女都与温柔两ä个字扯不上关系。“我说过你福大命大，他偏偏不信。这回，我定拿鞭子抽他的嘴！”
“你这蠢货，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เ？”黄河老龙拂袖而起，露出满口染血的尖牙。
程名振料é定林县令等人不会在第批粮草上面做手脚，所以也不害怕。笑着点点头，淡然回应：“所谓客随主便。军营里边第餐吃什么，我们也跟着吃什么เ就行，用不着给大伙添麻烦。”
“她？”王二毛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杜鹃身上乱ກ滚，嘴撇得像下弦的残月。本想说不是自己不爷们，而是对方身上根本没有半分女人味儿！却现杜鹃眼神又凌厉了起来，赶紧中途改口：“算了，我还没吃早饭呢。没力气！”
两个少年迈开双腿，迈过排横躺竖卧的尸体。尸体中ณ有老人，有小孩，还有看不出年龄的，脸上憔悴得足有六十岁，身子骨却根本没来得及长开，瘦棱棱的肋条下，鼓着个非常醒目的肚皮。几乎ๆ每个圆鼓鼓的肚皮周围都跳着数只乌ไ鸦，听见人的脚步声，乌鸦们拍打着翅膀飞起来，黑漆漆地遮断头顶ะ上的阳光。
“你这不要命的家伙！给我滚回去！”程名振皱起眉头，狠狠地推了王二毛把，以极低的声音命令道。他此番主动请缨出使，抱着的便是去不回的念头。如果谈判ศ不成，便要效仿昔日荆轲聂政之事。届时不通武艺的王二毛非但帮不上任何忙，反倒会因为不够镇定而被对方看出破绽来。
乡勇们依旧默默流泪，手中却始终不肯再放下已经被血水润滑了的长枪。‘他们已经不再是群力棒！’程小九心中灵光闪，突然记起了当年父亲对自己讲过的话：只有见过血的士卒才是真正的士卒。再次定睛观看，细心地他果然于乡勇们身上现了种完全不同的气质。那ว是种若隐若现的杀气，就像把刀开刃之前和开刃之后的差别。虽然都可以称作刀，砍出去后的效果却若判云泥。
战损结果很快便统计完毕。在刚才接触中总共有两个半旅的乡勇投入了战斗ç，当场阵亡了三十人，伤十七人。而流寇们在试图翻越木栅栏时吃了兵器太短的亏，被捅死四十九人，带伤撤下不计其数。
“不能让那个商贩拉着大伙去造反！”边飞奔，程小九边想。整条街的狗都被他沉重的脚步声从睡梦中惊醒，接二连三出串狂吠。有人立刻吹灭了屋子里的灯，唯恐不测之祸ຖ碰掉了自家屋檐上的荒草。也有人拎着棍子在院子里厉声斥骂，从夜行的父母亲朋直数落到เ祖宗八代，恶毒而难听。所有这些程小九都顾ุ不得了，他只想尽快跑到军营去，用尽切可能的手段阻止那个ฐ商贩将乡勇们带走。谋反是个株连九族的罪名，无论被携裹进去还是被牵连进去，都难逃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命运。如多年前的程家，从富庶变为赤贫仅仅经历了半夜。半个恐怖的夜晚过后，偌大的府邸便支离破碎。连带着自己当年所有快乐和梦想。
“其实姑爷这样挺好的。他是个ฐ大男ç人，当然要把事业放在第位上。不然，你今后跟了他，岂不是要吃糠咽菜，受尽人的白眼？”云儿笑着摇摇头，低声替程小九辩解。
她步履轻盈迈进屋门，笑着从锅里的木架上端出给儿子预ไ备好的醒酒汤。然后笑着站在灶台旁，看着儿子打水，洗脸，漱口，换衣。直到看见儿子把自己้收拾停当了，才微笑着陪着他在饭桌旁的胡凳上坐下，心中充满了宁静与幸福。
程小九大惊，步窜过去，扶住娘亲的胳膊，“娘！我以后再也不这么晚回来了，您别生我的气，行么？”
程小九摇头冷笑，与王二毛找不到半点儿共同语言，“这话你跟我嘀咕嘀咕就算了，千万别让大婶儿听见，否则，她非拿笤帚疙瘩打烂你的不可！”
得了官府遗弃的辎重，张金称竟不全都搬回老营。只取了其中半米粮和全部刀枪铠甲，将带不走的剩余物资都丢â在漳河边上任人随便捡拾。附近的庄稼汉们足足向家中ณ搬了三天白米还没能ม将余下的物资瓜分干净！直到第四天头上，高开道等人闻讯前来打秋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恶贼张金称攻破平恩，自己与母亲到馆陶，来投奔堂舅这个距离最近的亲戚。结果，除了口裂ฐ了纹的铁锅，几件旧衣裳外，别无所获。即便连驴屎胡同这个ฐ破院子，还是自己娘亲用最后的积蓄从堂舅家租来的，租金收便是三年整，价钱文都没比别人少要。
而某些人的心，真是肉长的么เ？他不相信，半点儿都不相信。
眼巴巴地，众力棒看着二十几艘特大号货船慢慢向码头靠拢。原本很宽大的码头立刻显得狭小起来，两艘头船被前面的人七手八脚๐用纤绳拉靠了岸，其他船立刻没了地方停，只好落了帆，如争食的鸭子般挤在河道里。
失望之余，没有任何填补的肚子愈显得干瘪了。临出家门时灌下去的那半瓢冷水早被头顶的日头给蒸成了汗，顺着毛孔滚滚排出。肠子肚子却咕咕噜噜，响声隔着二十步都能听得见。丢人丢â到这份上，照理说大伙不如躲得远远的，等肚子里的动静消停了再过来排队。可那周大善人的货物没来之前，还真没人舍得走。万活多得令排在前边的人做不完呢？多等会儿，说不定就能赚上个三瓜倆枣儿。家里的米缸已经扫过三遍了，今天再不弄点儿吃食回去，明天就得给儿女头上插草标。
“军法官，执行命令！”对于敢招惹自己的家伙，杜鹃可不像对程名振那样温柔。立刻沉下脸色，厉声重申ã。临ภ时负责带领执法队的张瑾立刻冲上去，将被杜鹃用鞭子指过的喽啰用力拖出人群，按在地上，等候杜鹃的处置。
“饶命，饶命，七当家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没等皮鞭落在身上，刺๐头儿们已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惹得周围又是片哄笑，纷纷将头探过来，看杜鹃怎么处置这些滚刀肉。
对于这些没脸没皮的家伙，打军棍起不到任何作用。杀了他们，又过于不给其所属寨主面子。看热闹的柳儿轻轻摇头，暗地为ฦ程名振的职责感到辛苦。她猜不到杜鹃能ม使出什么招数来让故意违反纪律着得到教训，土匪就是这样，任你怎么努力，也扶不上台盘。
正狐疑间，只见玉罗刹杜鹃撇了撇嘴，冷笑着命令：“扯下裤腰带来，让他们提着裤子围绕校场跑圈儿。哪个跑得慢了，就将裤子也扒下来。让他们光着跑！”
“好啊！”站在校场边缘的唯恐里边的情景不够热闹，听完杜鹃的话，大声表示ิ赞同。
说来也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真怕了这手。立刻用双手握住裤带，连声求饶。“七当家饶命，七当家，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了！”
“军令如山，难道你们早上没背过么？”玉面罗刹杜鹃回头看了眼程名振，见对方没表示反对，脸板得更僵硬。“动手，把他们的裤带割断。谁不肯跑圈，直接扯了裤子！”
“别割，别割，我们跑，我们跑还不行么？”几个疲懒家伙明白自己今天当了出头的椽子，只好主动叫出腰间裤带，双手提着裤ไ腰，歪歪斜斜ฒ地向校场边缘跑去。玉面罗刹目光四下扫视，猛然凛，“小翠小玉宝珠，你们跟在他们身后跑。如果他们连女人都跑不过，就拿刀刺他们的！”
几名女兵闻听命令，叽叽喳喳地答应声，快步向刺头儿们追去。挺大个老爷们儿被女人追着打，旦ຆ被人追上了，恐怕几个月内都会在巨鹿泽内抬不起头。刺头儿悔得肠子都青了，边大声惨叫着，边加快脚步。几个女兵却丝毫不肯容情，快速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唧唧咯咯抛下路笑声。
有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其他的喽啰们都不敢再胡闹。个ฐ个于肚子里将三当家杜疤瘌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怪对方怎么这般不积德，居然生出了个肚子坏水的女儿。前天的“刺头儿”被她当众抽了鞭子，昨天的刺儿头受到的惩罚是扒下上衣敲背棍。到了今天，便成了割掉裤ไ带跑大圈。如果明天再有人故意违反军规，恐怕就是直接割了卵蛋当太监了。
招数虽然阴损了些，不过拿来对付喽啰们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霎那ว间，分头训练的各支队伍中ณ，没人再敢嬉皮笑脸。虽然走起路来还是歪歪斜斜，队形乱得像赶大集，毕竟能认真听从指挥的号令了。
程名振的训练手段依旧和柳氏在馆陶县偷看到的那ว些有些类似。先从军容军纪练起，然后是彼此之间的协调配合各队之间的位置转换。喽啰兵们身上坏习惯极多，理解能力也很差ๆ，远不像馆陶乡勇初组建时那样，犹如张未曾画过字的白纸。光是个ฐ行进中保持彼此之间距离的要求，就让程名振跑来跑去，累得满头大汗。至于什么เ挺枪叠刺，轮番出击的战术配合，更是花样百出，不刺๐到自己人身上已经烧高香了。
五当家郝老刀是江湖刀客出身，身格斗技巧在巨เ鹿泽中几乎无人能敌，对于战阵整体配合却无所知。而杜鹃的存在，也只能ม起到威慑刺๐头儿们暂时不敢闹事儿的作用，对提高训练效率的帮助十分有限。在军纪恢复正常之后，二人很快就找不到用武之地了，哑着嗓子退到校场边缘，边喝水休息，边看程名振如何训练。
程名振自己其实也是半桶水。与郝老刀等人的最大区别ี是，别人从没机会进入大隋府兵军营，他却从小进出惯了的。没吃过猪肉，对猪怎么跑却清清楚楚。参照书本上的知识和馆陶县练兵的经验自行总结，弄出来的套东西虽然不怎么เ正规，却也基本能适合绿林好汉们的具体情况。
先是把所有队伍的训练情况检查了个ฐ遍。然后程名振单独留下进步最快的两支队伍，指导他们具体战术动作。其他八支队伍则ท由各自的左右都尉带开，交给原馆陶县乡勇头目，现在的巨鹿泽练兵教头韩葛生韩葛生段清周礼ึ虎王二毛等人分头。两万喽啰在大校场上往来纵横，尘土飞扬，杀声震天。不凑近了细看，还真有几分百战精兵的架势。
腾起的烟尘和晃动的人影很快遮住了程名振的大红披风。少年人消เ失于茫茫人海ร，脱离场外关注的视线。寨主夫人柳儿在心中叹了口气，收起目光，准备回后寨休息。没等转身，却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姐妹杜鹃已经站在了自己身侧。
“你，你不是在场上打人么？”被杜鹃神不知鬼不觉的行为ฦ吓了跳，柳儿向后退开半步，低声惊呼。
“我先就看到柳姐姐了。不过姐姐光顾着看热闹，没看到我！”好在杜鹃没心没肺惯了，看不见对方แ眼里的惊慌，只是将她当成了普通看热闹的人，压根儿没向歪里想。
“人家，人家不是没看过这么大场面么？哪像你，多年驰骋沙场，就像传说中的木兰！”柳儿的脸突然变得很红，像偷东西被人当场捉了现行般低下头，扭扭捏捏地解释。
花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在民间流传已久。杜鹃经受不住柳儿这么夸赞自己，脸上也浮起抹微红，笑了笑，低声回应，“姐姐可真会会说话，我哪比得上花木兰？倒是你，无论站到เ多少人中间，也会被轻易地认出来！”
回过头去，凝望烟尘四起的校场，隐隐杆长缨依旧临ภ风而立。持枪是样的卓然不群，两万人往来纵横，却根本挡不住他的身影。
第二卷柳絮词第三章折柳四下
两个姐妹各自欣赏着各自的风景，谈谈说说，不觉天黑。直到了晚上吃宵夜的时候被张金称追问起来，柳儿才猛然想起丈夫曾经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她不敢说自己光顾着看热闹，忘记了向杜鹃套话，只好笑了笑，非常含混的说道：“妾身也不敢问得太直接，但从鹃子的话里推断，九当家之所以那ว样所是为了向爷表示尊重！”
“尊重？”张金称眉头紧皱，实在想不清楚程名振在议事时做闷葫芦到底与尊重自己有什么关系。
“啊，当然是为了维护爷的权威了！”柳儿反应甚为敏捷，哄人的话张口就来，“爷想想，当着姓卢的面，九当家他如果提出和您的想法不同的建议，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去？所以他干脆随大流，宁可少说话，也要维护您老的颜面！”
“这小九子，心机还挺深！”张金称被哄得眉开眼笑，咧着嘴骂道。“那ว他也可以私下跟我说啊，我又不像馆陶县那帮没心胸的家伙，就因为ฦ他出了风头，就想要他的命！”
话音落下，他又自觉莽撞。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柳儿，现对方脸上的表情根本没因为ฦ自己提起林县令而起什么变化，撇了撇嘴，继续道：“管外人怎么เ想做什么，既然我敢叫他来坐第九把交椅，就不会嫉妒他比我强！”
“爷是做大事的人，自然心胸开阔！”柳氏用婉转的妙目递出几分赞赏，扬起脸来应承，“可九当家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我明天亲自找他趟，私下里问问，他到เ底还有什么好主意！”张金称抓起餐桌上的鸭汤，饮而尽。温暖的滋味让他额头津津见汗，两ä只眼睛也冒出咄咄精光。
“爷更不能亲自去问他！”柳氏被吓得心里打了个突，赶紧ู出言劝告，“爷如果问他，反而让他觉得尴尬。并且爷怎么说您知道他有话憋在心里边的？总不能说妾身替爷从鹃子口里套出来的啊？那ว样，不但九当家会跟您生分了，妾身与鹃子也很难做！”
甭看张金称祸害人时心机挺深，设身处地的替别ี人着想时却极不在行。被柳氏笑着反问，立刻觉得自己的确不能ม将程名振的小心思给戳破了。但让对方แ有点子却不奉献给自己，实在又令他心里不舒服。伸手抹了把油腻腻的头，低声沉吟，“这也不妥，那ว也不妥。这读书人，就是难伺候。哪像老三老四他们，打不了抡拳头打架。打完了，大伙还是好兄弟！”
“三叔和四叔性情耿直，可也带不出好兵来！”对于张金称所提到的三当家杜疤瘌和四当家王麻子，柳氏心里甚为不屑。这二人如果跟程名振站在起，那简直是草鸡与野鹤比肩，乌鸦与凤凰为ฦ伍。但张金称的问题她还得帮忙，否则这位大当家真找程名振追问去，她的所有谎话可就全要暴露了。
“我觉得，爷要是想让九当家明白您器重他，就得学学古代那些帝王对待臣子。不但要听他们的建议，而且要时刻让他们感到自己被重视！”想了想，她眨眨眼睛，继续说道。
那眼睑闭合开启之间流露出来的风情，立刻让张金称心里着了火。努力克制住胸中ณ的绮念，这位巨鹿泽大当家侧开头，皱着眉头盘算，“你说得有道理。不过程名振刚来，我已经让他做了第九把交椅。实在无法下子再给他更多的权力了。要说增添他的部众，也很困难。除了娟子，其他各位当家都把底下人当成了私产，谁也不愿意交出来。况且九当家喜欢百战精兵，也没把寨子里那ว些歪瓜劣枣看在眼里。给他钱吧？他好像也不怎么在乎ๆ钱的样子”
做土匪么，不外是抢钱抢地抢女人。钱，程名振不喜欢，张金称也没必要给。地盘，巨鹿泽只有巴掌大，根本无法细分。想来想去，张金称在自己唯可以拿出手赠送给程名振的，也只有女人了。但寻常脂ฦ粉，程名振还真未必瞧得上。他本人就长得十分英俊，真的需要女人，恐怕勾勾手指头，寨子里就有不少女人肯倒贴。当然，前提是要先过得杜鹃这关。
提到女人，柳儿倒是突然又想起另外件事情来。笑了笑，低声道：“爷不说我还真忘了。今天下午去看鹃子练兵，那ว个王堂主扭扭捏捏蹭过来，想托我问问，有个姓周的丫ฑ头能不能赏给他？哧，小屁孩儿个，嘴上的汗毛还软着呢，却生了肚子花花肠子！”
“那的确是个麻烦！”张金称用手指轻敲额头。“我的确曾经答应过他，攻入馆陶后，城里的女人随便他挑。看上哪个都可以赏给他。但姓周的那个小丫头片子，老三和老四也看上了，个劲儿地催我要。还有老六，硬说什么那ว女人懂得岐黄，要收为关门弟子。哧，还不是白天当师傅，晚上吹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