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凌艾蓓扶了扶滑下鼻梁的镜架，手上没有空闲地批阅文件。
房东太太眼明手快地将陶晚晶手中ณ所有的钞票夺过来，完全不让陶晚晶有后悔的机会，她飞快地算了下，露出笑脸将钞票纳进自己的口袋，“数目对了。”
“只剩三十七万九千多块？”
陶晚晶无法置信地瞪着纸上的数字大吼，不信地再数了三遍，她没数错，上头只有六位数字，九百多万只剩ທ三十几万！他他他把那ว些钱花到哪里去了？
口气全梗在胸ถ口下不去，她的低语带着剧烈的颤抖，“你去赌博吗？”能在几天不到的时间里花掉那么เ多钱，拿她的钱去赌博就叫做“聪明的赚钱方法”，这比抢银行好到哪里去？
凌睿唐不可置否地点头，“这也算赌博的种。”
陶晚晶颓๙然地跪坐在地上，恍若突然被抽乾生命的木偶，半天发不出点声响。他花光了她的钱，他果真花光了她的钱！她真不该相信他的。
干涩的喉头逼痛了她的眼眶，她怎么能相信他？
他早有前例可以毫无罪恶感地花光她十几万，她竟然还笨到เ去相信他白白奉上自己的存款，他根本陶晚晶不自觉地揉碎那ว张纸，“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
只剩三十几万，她多年来的努力到เ底是为什么？
她如何再面对函馆的那些弟妹？她无法想像斋藤院长对她失望的眼光
“晚晶，看清楚点。”瞧她的模样凌睿唐明白她误会了，他无奈地呼了口气，这个小迷糊视钱如命，结果在节骨眼上居然还可以看走眼，“那是美金，麻烦你换算下好吗？”要不赶快澄清，他可能好心破狗咬，又被她再冻成次冰块。
“美金？”三十几万美金换算成台币又能有多少？呃陶晚晶猛然地倒抽口凉气，几乎说不出她算出来的金额地无声轻喃，“千两ä百多万台币？”
前刻陶晚晶还像掉到深不见底的地狱，下刻却如听见了天使的天籁，这种瞬间经历天国和地狱的经验她未曾有过，而她也只能任自己愣了好半晌，突然涌出的力道令她尖叫地跳起来，“千两百多万台币！”扣掉原本的九百多万，他竟竟然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净赚了两百万元！
凌睿唐仍是淡淡的浅笑，似乎这点小钱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เ，“我说过五十万只是个小数目。”
她看起来兴奋极了，而他也为她此刻的表情感到เ前所未有的满足，他爱极了她因欣喜若狂而在眸中ณ燃起耀眼的光芒，宛如平静的秋水染上微醺的晨光，令人沉醉其中而不可自拔，根本忘了过去这几天他有多不耐烦地看着那些数目字在眼前晃过来晃过去，脑袋疼得快让他抓狂。
“我不能ม相信我不能相信”陶晚晶死命地摇着脑袋，育幼院有救了！这些钱这些钱她连作梦都没想过真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凑到เ，不仅如此，还足足多了两百多万。他究竟怎么办到的。想她八年拚死拚活的才存到这些钱，但他却轻而易举地在几天内赚到เ它她困难万分地开口，“你你怎么เ赚的？”
“赌博。”凌睿唐缓缓地回她笑，“我刚ธ好有这么点天分。”
“赌博？”陶晚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料到她真的说中了，他当真拿她的钱去赌博？
“正确的说法是投资。”他的微笑愈咧愈开，轻松地抛了个饼乾入口，“晚晶，想赚钱就得冒点风险，稳扎稳打的赚钱方式固然不错，但是不若投资的暴利吓人，我拿你的钱投资外汇市场，没几天的时间就多了九万块美金。”虽然勋云觉得他抢钱的确抢得凶了点，但还不致太过分。他嚼了嚼嘴里的饼乾，眼睛微微地亮，“这饼乾ດ谁做的？挺好吃的。”
“我哪管那ว些饼乾，我”她简直就快被这笔金钱给吓坏了。
她想回日本，她好想赶快让斋藤院长知道这个消息，别再为ฦ育幼院的未来提心吊胆。凌睿唐真的帮了她，此刻๑她无法想像当初的那张明信片为她带来只米虫，而那只米虫偏偏有本事及时解救她的问题，为她赚进两百万。
凌睿唐拧起眉头，仿佛他最在意的不是他赚了多少钱可以邀功，而是这么好吃的东西不知道是谁做的，他咕哝地抱怨，“你真的不告诉我是谁送来这些饼乾ດ的？太可惜了，如果我知道是谁做的，我觉得我应该转移阵营，天天到那个人家报到เ，毕竟能做出这么เ好吃东西的人，厨艺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陶晚晶回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坐在沙发上啃饼乾ດ的凌睿唐，难道他满脑子惟能ม想到的只有食物吗？极端兴奋的情绪下起了另种异样的感觉，她想起那个把饼干送到家门口的单身女子，讶然地发觉自己点也不想告诉他究竟是谁。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เ这些邻居会那么喜欢他了，他是个ฐ好心到เ离谱的男人，他对每个人总是付出他的帮助，连她也是相同，因为她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困难，于是他也理所当然地帮了她，恍若这只是件小事，而他在意的并非人家该回报给他多少，即使是点小小的饼乾，他却吃得有若这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他对每个需要帮助的人都是相同的对待，那ว么她呢？她在他的眼里直是个吝啬成性的女人，为了省钱苛刻他的粮食，就算她对他再怎么差，他仍愿意帮她的忙，好似她要求的就如那ว些将他视为好友的邻居们。陶晚晶又不自觉地微咬了下唇，在她早就被金残充满的心灵里，隐约地泛起丝微酸的感觉。
第六章
“啧，这地方简直冷得见鬼。”凌睿唐搓了搓手臂，被银色世界充满的寒意冻得差ๆ点牙齿打颤，室外的温度低至摄氏零下十几度，这个地方แ哪里住得下人？
陶晚晶缓缓地瞄了他眼，半是为他厚重的衣着直想发笑，但见他冻成这样又有点不忍心，她轻柔温顺的口吻中不由得带着点轻责，“我说过你可以不要跟来的。”若非自小生长在寒带的人，盛冬之际来到北海ร道，简直就是找死。
好不容易刚好逢上两ä天的例假连休，陶晚晶马上就想到该将这笔钱带回北海ร道，她原想个人出发，却不料他竟然在机场出现，嘻皮笑脸地指责她未尽“主人”本分，把“宠物”留在台湾挨饿，见他连机票都买好了，她只好勉为ฦ其难地让他黏在后头，两个人起到北海道。
为什么เ他似乎可以洞悉她想做什么事？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准备回日本的事啊！然而他却有那么大的本领在机场逮到她，害她陶晚晶拧了拧眉，她不该这样责怪他的，他是她的大恩人，再怎么เ说也不能ม太得寸进尺，若非他的帮助，她连北海道都不敢回去。
“还有多远？”他真不晓得为什么เ育幼院得盖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离开函馆的车站已经快两个钟头了，而计程车只能ม载他们到大马路旁้，让他们下车越过不及车宽的小路行走。白茫茫的雪景几乎掩盖了小路，他眼前所见的景色恍若黑白的水墨画，在休耕的田地里矗立着栋栋谷仓，却因天冷而见不到半点人烟。
凌睿唐步步地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呼出的气息全转为白色的烟雾，他的鼻子冻得隐约发红，麻木到没有任何感觉，他怀疑ທ他的鼻子已经结冰了，说不定随便打个喷嚏，他的鼻子可能就会连着起掉下来。
“快到เ了。”陶晚晶完全不被低温影响，轻盈的身影因雪而更显缥缈，片片的雪花落在她透明的颊上，衬得她的美更不似人间所有。
难怪日本传说中，只要男人见到雪女，无不为雪女特殊的灵秀气质迷失了心神，那ว是种独特而无法漠视的绝艳，有别于凡间的胭å脂ฦ俗粉，凌睿唐不禁微微地呆楞了下，即使和她相处在同屋檐下个把月的时间，但在雪国里的晚晶，恍若真正回到她应属的世界ศ，就如山涧降雪般纯白无假。
沙沙的踏雪声直延续着，他贪恋着她飘然的身影，在这种低温下，她仍是轻便的穿着，但寻常的衣着下却掩不去她窈窕的身段和与生俱来的气质。他的脚又湿又冷，牛仔裤整个湿透地黏在腿上，在他诅咒着这场似乎ๆ永远都下不完的雪时，远方的白色景象中缓缓地出现了栋黑色的木造房屋，隐约在灰蒙的雪景中透出丝温暖的灯光。
陶晚晶突然顿下脚步，回头朝他柔美地笑，“我的家。”她终于回来了，隔了八年之ใ久ื，她连在梦中都不时怀念着眼前的景色。
凌睿唐心狠狠地揪了下，莫名的醋意无端地冒上他的心头，晚晶从来没有对他这么เ笑过。她的笑容里包含了纯真的温柔与满足，像是对这里的景物都充满感情，在他眼里，这栋毫不起眼的木屋却能夺走她所有的注意，他顿ู时心头充满苦涩的不满。
小心翼翼地将内心的感受隐藏在嘴角带出的笑容中，凌睿唐故作不在乎地呼口气，让白色的气息模糊掉他眼里的不满，“幸好到了，否则我铁定冻成冰块。”
陶晚晶的笑容微微地僵了下，直觉地感受到他似乎不太高兴，他不高兴些什么？不就是他死缠着自己้硬要来看她童年生长过的环境？她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上前去敲了敲门。她只能猜想他八成被北海道的酷寒冻坏了，加上育幼院的确远了点，连带着脾气也不太好。
个衣着朴素的妇人打开了门，门后孩童的叫闹声也跟着门扉的敞开而更为明显，她迟疑地望着屋外的对绝色男女，迟疑ທ地扶了下眼镜，“你是”
“你还是没变，斋藤院长，我回来了。”陶晚晶望着这辈子她视为最亲近的人，不禁眼眶里多了份湿意。
斋藤院长总像个小孩子，和育幼院的孩子们都玩在起，身上的衣服从来没有干净的时候。虽然五十岁岁了，但是此刻斋藤院长的头发却被那些弟妹们玩得几不成髻，手上还拖着只掉了边耳朵的兔宝宝玩偶。她就是怀念这样的斋藤院长，没有严肃的面孔，只有令人想多亲近的和善。
“晚晶？！”斋藤凉子尖叫了声，恍若十几岁的少女般冲上去紧抱住陶晚晶，连连将她撞退了好远，“你回来了！你不是在台湾吗？”
“院长，你会冻坏的。”陶晚晶担心地害怕自己的冰冷会伤害到เ她，语气充满温柔地警告。
“那ว有什么关系？我皮厚得很。”斋藤凉子兴奋得跳了好几下，戴着毛手套的手捧住陶晚晶的脸仔细地瞅着，“虽然你总是冷得像冰块，但是愈来愈漂亮了。”她眼神突然扫过站在陶晚晶后头拧着双剑眉看她的陌生男人，“他是”
“我的朋友。”陶晚晶主动拉开她和斋藤凉子的距离，她点也不希望院长真的被她冻坏了。
“你好。”凌睿唐微微点个头，以前他因有兴趣，自行学习了日文，在这正好派上用场，他伸出手以纯正的日文说道，“我是凌睿唐。”
斋藤凉子的笑容里盈满了温暖，几乎令人不得不喜欢上这个仍保存着赤子之心的妇人，她热情地用力回握了凌睿唐的大手，“幸会，我是这间育幼院里永不毕业的老顽童，我叫斋藤凉子。”
凌睿唐无法不对她报以微笑，如果晚晶的善良是由á于斋藤凉子的性格潜移默化的话，他点也不怀疑为什么เ晚晶仍会如此的单纯。
他从来没有看过晚晶这么快乐的模样，虽然她的雪女身分让她不能靠近那ว些孩子，和他们玩成团，但他仍看得出她的眼里充满了温柔的笑意，静静地待在旁้看着所有玩乐่的人。
院里约有二十几个孩子，好动得活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他们脸上的笑容盖过了每个人身后悲惨的身世，笑闹的直到夜深才肯听话地回到เ大通铺睡觉，而他对这里的感觉，只有源源不尽的温暖。
这个育幼院仿佛就像被人间遗落的乐园，人性中ณ光辉的面在这里几乎表露无遗，让人无法想像这世上还有其他的罪恶存在，就算外头的天气如何严寒，木屋里的人心却都是温暖的。他庆幸晚晶能在这种地方长大，而不是他看过的其他冰冷的育幼院，他能ม完全了解她离开后自觉性地存钱，就是为了保往这块温暖的土地。
“还没睡吗？”斋藤凉子笑盈盈地端着壶茶出现在地面前，关怀地问道，“时间很晚了，你不累吗？还是这里的天气太冷，你冷得睡不着？”
“斋藤院长。”凌睿唐微笑地望着在他旁边席地坐下来的斋藤凉子，“你不也是？照ั顾这些孩子很累吧？”
斋藤凉子哈哈大笑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有什么累的，我看倒是那些非得陪我玩的孩子累才对。”她眼镜下的眼睛直直地打量着他，数十年的人生经验，让她看得出这个男人似乎ๆ和晚晶没有朋友那般的单纯，在晚晶瞅着孩子们游玩的同时，这个男ç人的视线也离不开晚晶的身上。
她停下笑声，眼神转为严肃，“你是认真的吧？”她看得出他对晚晶的情意，但是晚晶也是她最为不舍的孩子，晚晶太过纯善了，但晚晶付出后便是全心全意，根本禁不起人的伤害。她亏欠晚晶实在太多了，连这么巨大的金额，都是晚晶在异地刻苦节省下来的。
他对晚晶的感觉已๐经到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地步吗？凌睿唐顿了下，缓缓地从嘴角泛出个微笑，眼底不由á得盛满柔情，“当然。”他明白斋藤院长已经瞧出了他们之间的端倪，或许玩心甚重的斋藤院长并不如她外表那般嘻嘻哈哈，在她心底有着明眼人的锐利。
“你知道”斋藤凉子犹豫地开口，实在不知该不该开口将晚晶的秘密说出口，也许她对自己的出身耿耿于怀，而凌睿唐压根不知道她的身分。
“她不能ม和那ว些孩子玩在起的原因吗？”凌睿唐缓缓地笑道，“我知道。”他从晚晶的眼神看得出她很爱那些孩子，但是她却只能远观，那使她的眼里在满足的同时总带点淡淡的忧伤。
斋藤凉子叹了口气，“她是个ฐ温柔的孩子，然而上天却向她开了个残忍的玩笑。”晚晶是个比任何人都渴望爱与温暖的人，但她却因为身分而不能ม和任何人靠近，因为ฦ她绝不会允许别人因她而受伤，于是她只好退缩。
“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凌睿唐不能理解，会有个雪女母亲生了雪女婴儿，就算她是，但那ว个母亲又为ฦ何抛弃了她？个被视为妖怪的孩子不可能ม被排他性强的人类所接受啊！日本神话中的雪女传说是因为被情人抛弃，充满对男人的怨恨，因而在雪夜里下了诅咒而死，但晚晶那ว时才多大？
斋藤凉子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也许是雪女给她的恩惠。她被抛弃的时候只是个ฐ出生不到几个月的婴儿，被丢â弃在寒冷的冬夜里。这种温度下没有人能够在外头待上整夜，我只能猜想，或许她的哭声惊动了仍有母性的雪女，为了不让她冻死，只好将晚晶变成同类。”
“但却是害了她。”凌睿唐补充道，如果她侥幸被人类所救，旦ຆ发觉她没有体温后，捡到她的人反而会将她置于死地；毕竟在日本人的观念里，雪女是可怕的异类，冷酷无情的冷血杀手。
“是的。”斋藤凉子想起小时候那个漂亮却沉默孤独的小女孩，“因为她的特殊，那ว时院里所有的孩子都怕她，甚至为ฦ了掩饰自己้的害怕而疏离她欺负她，但她总是静静地承受这切，在她明白自己发怒会伤害到无辜的人后，她就不愿意再发怒，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伤害别人。”
凌睿唐微微地颔首，“我明白她真正发怒的后果。”他在花了她的钱后也遭受到เ她难得见的怒气，那倒是个超级恐怖的经验。他不由á自主地握紧拳头，发觉自己恨不得把那些在童年欺负过她的人个ฐ个揪出来。
原来晚晶对他超乎ๆ常人的容忍并非特例，而是她早已习惯逆来顺受遭人欺凌的生活，她还是有脾气的，但个天生拥有异能ม的人却不能发怒地全数压抑，是多么เ悲哀的件事情。
“你见过？”斋藤凉子讶异地问道，晚晶几乎ๆ是个没脾气的人，就算被打也不会还手，他居然有能耐逼到她气到失去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