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低着头没有说话。
江宁的气色似乎不好,整个人有点发蔫,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这时,教他们语文的班主任走进了考场,肃然说:“作文认真写,写完的同学仔细检查,这次月考很关键,不能ม再让别的班赶上来了。你们一个都不许提前交卷。”
有天晚自习,高年级组拖堂考试,以沫坐在教室里左等右等不见江宁,只好去高二1้班教室门口等他。
“啪”一声脆响,江宁一个耳光摔在她脸上,他红着眼,噙泪恨恨盯着她,“我恨你,永远都恨你!”
江宁怔怔接过水,目光落在以沫脸上,直到看清楚是她,他眼中的暴戾才渐渐平复下来。他的目光缓缓从以沫蓬ศ乱的头发滑向她被枝杈划ฐ伤的脸,再落在她摔破的膝盖上,最后停在她光着的脚上,那ว里也早已๐布上伤痕。
回到后台时,她们发现江宁居然还在后台化妆间里,大咧咧地跷着二郎腿和先前那几个人聊天。
劲歌热舞一起,台下果然跟疯了似的,叫的、吹口哨的,骤然而起的热浪ฐ似乎要把大礼ึ堂的屋顶掀起来。底下的女老师们纷纷摇头,眼睛却一点也没从热舞中的江宁身上挪开。
她拒绝和打扮得漂亮的女孩说话,也讨厌用发胶的男生,只和那些她眼里的老实孩子打交道。她整天端坐在教室里看书学习,以此证明自己้是浑浊现实里的一股清流。
一见之下,以沫彻底呆住了。她实在不能理解,从小学到初中,短短几个月时间,怎么就能催熟一个ฐ青涩的小女孩。
他大哭着回家问爸爸什么เ是“破鞋”,却换来爸爸更重的体罚,他把他绑在厕所里,用皮带狠狠地抽,像是嫌他哭得太响,他顺手抽出一条毛巾捂住他的嘴,直到เ他带着恐惧与憎恨,翻着白眼倒下。
面前的她还是以前的她,在法国化妆品的滋润下,甚至更加美了。可他总觉得那美丽底下掩藏着什么让人讨厌的东西。
“没多久。”江宁黯然摇了摇头。
两个ฐ几乎冻僵的人也呆呆看着他,好像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道几米宽的车道,而是一道天堑。
“可是……”以沫顿了顿,哥哥可从来没对她提过这种不情之请,打断别人看电影,怎么เ说还是有点没礼貌,不过既然哥哥想要喝,那自然不在话下,“好哦!”
电影剧情已经推进到露丝说要看杰克的画了,辜徐行的脊背越绷越僵,忍了又忍,他终于沉不住气低声说:“以沫……可不可以帮哥哥去买瓶椰汁。”
因为成了老师器重的尖子生,很多女同学都开始向以沫靠拢,争着抢着要跟她一起玩。
小学二年级的课程其实很简单,以沫虽然懵懂,却不笨。刻苦加上高人指点,她的成绩一日千里地往上蹿。
由于比班上的同学都小一岁,心智未开的以沫完全跟不上班。二年级已经开始教一些简单的成语了,在老师的悉心教导下,很多优质点的学生都能ม用出二十几个ฐ成语了。
以沫便撑着脑แ袋,圆瞪眼睛听。听着听着,她的眼皮就止不住地往下掉,他好听的声音就飘了起来,还颤啊颤的,她整个心神都随着他的声音往明亮的天空深处飞去。她的神游不是终止于从凳子上滚落,就是终止于辜徐行拿纸巾擦掉她口水的瞬间。
从那以后,以沫多了一个爱好,只要天晴,她就会钻进那ว片荒地里玩。
自从打了王宗远后,以沫学会了一个人玩。像是一夜之间看透了孩子的世界,她不再向往别人的言谈欢笑。如果再有人叫她帮忙牵橡皮筋,她就会丢给对方一个冷眼,径自离开。
大概是在家闷得无聊,王宗远特别想玩抓坏人。当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后,以沫弱弱地反对:“地上都是水,我不玩。”
那个星期天下了大半天雨,直到四五点才渐渐收了雨势。以沫正在家里翻连环画,门外忽然传来两长三短的哨声,那ว是他们那个小团体在场集合的暗号。
小人儿糯糯地说:“我要捏个坦克。”
那是辜徐行经历过的,最难熬的一个春天。
他南边晃悠了两天,“踩好点”后,逮着一个妈妈不在的机会,趁黄昏食堂开饭的时候,拎着一把锋利的小斧子到南院,不料他刚进院子,就见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坐在那棵枣树下画画。
从那以后,他只要见别ี的孩子在做陀螺,他就会停下来,一边假装等人,一边暗暗偷师。
“挂这个牌的人,不是行走‘尚书房’的显贵,就是真正的贵族绅士,再不济也得是一高干家的衙内。一句话,不是自己牛就是爹妈牛。看八卦不?炒得轰轰烈烈的京城四少,未必配给刚才那小子提鞋啊……”说到这里,管小潮又是一阵心神激荡,“有这样一个哥哥,甭管是不是亲的,能混成今天这惨样,以沫也是一朵奇葩啊!”
说着,她撩了撩一头浓密的卷发,迎着破晓的晨光吸了吸鼻子:“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以为自己้是谁?”
以沫见了,当时心里就打了个咯噔。
恰好那家兰州拉面馆对面有一家店面在做低价转让,那店面前身也是做餐饮的,不知怎么的又不做了。
那段日子里,以沫整晚整晚的失眠。在外人眼里,她虽还处在悲伤里,但情绪已经日臻稳定,除了不爱说话以外,该做的事情,她都有条不紊地在做。但是真实的她是什么样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每天都会从浅睡中ณ惊醒,然后莫名其妙的害怕,无法入睡。黑暗中ณ的她是如此脆弱,以至于很细微的事情,都可以让她泪流不止。她想开灯,可是又怕被别人发现,说她浪费电,只好眼睁睁等着凌晨四点的到เ来。
因为ฦ凌晨四点的时候,大院的清洁工就会准时出现在她窗下洒扫,清洁工ื扫得很慢,不断有轻微的“沙沙”声传入她耳朵里,这时,她焦躁的心就会渐渐被安抚,才能勉强睡上几个小时。
这天夜里,她正盯着天花板发呆,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她悚然从床上坐起来,开灯下床,警惕地站在门边。
接着,门外传来一系列响动,只听徐曼哭叫着从她的卧室里冲出来喊:“阿迟,你不能死,你不要也丢â下妈妈!”
以沫如遭雷击,涔涔的冷汗从额上冒出,她只当自己听错了,只当徐曼喊的不是“阿迟”而是“靖勋”。
就在她的心跳几乎窒住的时候,外头传来辜振捷的声音:“曼,别ี怕,你是做噩梦了!阿迟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我不信!”徐曼歇斯底里地声音传来,“我要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他,马上!”
“好好好,我这就打,不要怕!”
外头又传来一些纷乱的人声、脚步声,以及辜振捷打电话的声音,良久才归于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沫才蹑手蹑脚地爬回床上,瞪着眼睛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