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到军区大院后,她的境遇也并不比在学校时好。
她的世界ศ里多了很多新规则:上课听讲要把手背在后面,中午一定要午睡,上课的时候一定不能看外面……如果做不到这些,她就得不到老师发的小红花,然后就会理所当然地变成一个差ๆ生。
“陀螺”事件后,辜徐行变得越加孤僻。
“我告诉你,孩子是我身上掉的,怎么管教是我的事,你不能用你那ว套来管孩子,会把孩子管出毛病来的。”
不管多老成的孩子,少年时期总是敏感、好强的,别人越是排挤,辜徐行就越想证明自己没了他们,他也能自得其乐。
辜徐行也不例外。
后视镜里,那ว双静川明波似的透亮眼睛一抬,锐利的目光便落在她脸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以沫已经不动声色地踩了他一脚。
对面那ว三个胖子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万一真被拘留,只怕会影响自己拿毕业证,再者,以后哪
李超按了按太阳,合上本子说:“这都快凌晨两点了,明天再说吧。你们几个先在这候问室里凑合一宿。既ຂ然也没什么大事儿,你们协商协商,能和解最好和解。”
“说这个干什么?”辜振捷不悦地打断ษ她,指了指辜徐行,“你上楼去。”
走上楼梯时,辜徐行听见爸爸叹了一句:“是啊,这样的女人,不妖其身,必妖其人。留在身边,不是好事。”
那句话说得极沉重,像有什么เ在辜徐行心口上戳了个印痕。几年后的事情,都印证了那句“不妖其身,必妖其人”,爸爸那时的话,倒真的成了一句谶语。
自从打了王宗远后,以沫学会了一个人玩。像是一夜之间看透了孩子的世界ศ,她不再向往别人的言谈欢笑。如果再有人叫她帮忙牵橡皮筋,她就会丢给对方一个ฐ冷眼,径自离开。
那ว些砸在她身上的石头,让她学会了反抗。
以沫是个很会自得其乐่的孩子,不久ื她就在澡堂后发现了一扇锁着的木门,她好奇地拨弄木门上锈蚀的锁,居然发现那ว把锁不知道被谁撬开了。她兴奋地拿下锁,推开那扇木门,竟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木门里是一片长满荒草的空地,空地中央有座废弃的水塔,那片空地大得看不到头一样,绵延至远处黛色的群山下。
从那以后,以沫多了一个爱好,只要天晴,她就会钻进那片荒地里玩。
那片荒地成了以沫所辖的世界ศ,在那个世界ศ里,她是蟋蟀们的王,是蒲公英的主ว人。有时候,她顶着冬日暖阳在草地里追一只蛾子,有时候她在草沟里摘下上百朵野花,用一狗尾巴๒草串成花环,更多的时候,则ท是选个草坡抱膝坐下,静静眺望远方。
这天,她正坐在草坡上晒太阳发呆,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ฐ身影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小东西,知道吗,你抢了我的地盘。”
辜江宁且说着,将一本厚厚的白皮书枕在头下,悠然在她旁้边躺下。
以沫这才知道锁是被他撬开的,瞥了他一眼。
他闭着眼睛,却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笑了:“小东西,干吗不去找别ี人玩,一个人来这种荒凉的地方แ干什么?”
以沫鼓着嘴,说了一句在她看来很长的话:“你干吗不去找别人玩?”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没那个必要。我们都是被圈子抛弃的人,抛弃你懂吗?被抛弃的人就应该坐在这种没人记得的地方。”
他的话,以沫一点也听不懂。直到多年后,她回忆起他们这次相遇,这才发现,她和江宁其实是一类人,被圈子抛弃,承担孤独的压力,最后被这股压力打磨出了一副孤僻离群的傲骨。
江宁明明还小,但是身上透着一股特别强大的颓废力量,以沫不知不觉地就被那股力量攫住了。她闷闷地坐在那里,心情低落却又不愿离去。
有些人就是有一种诡异的气质,你明明不喜欢他,但又忍不住靠近他、关注他,他像一扇窗口,透过他,可以看到เ另一个不可抵达的奇异世界ศ。
丢开手上的书,辜江宁用双手在眼前搭起一个镜头样的方框,对着天边左移右晃。好像他手搭成的框后有一个ฐ别人看不到的世界。以沫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江宁看穿了她的心思,将那个“框”移到以沫眼前,托着她的脸往四周缓缓转去。
以沫惊讶地发现,世界竟然被他巧妙地切成了一帧帧图画,在那ว个ฐ框里,她清晰地看到一只蝴蝶停在蓝色小花的花蕊里,她看到天边的一朵云被切成了小狗的形状,她看到一棵枯树的枝杈割据了整个天空。
“你现在在用我的眼睛看世界。”
说着,江宁将手从她眼前挪开,刚才的一切都消失了,世界依旧ງ那么空旷、那ว么荒芜。
以沫歪着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
他神秘地笑了笑,露出一只漂亮狐狸的嘴脸。他指着远处问:“你知道那边山上有什么吗?”
以沫摇头。
他的眼神一下悠远起来:“我告诉你哦,那边山顶上有一片很大的葡萄田,那些都不是普通的葡萄,是神仙种的,所以那些葡萄特别大、特别甜,红的像玛瑙,白的像珍珠,还不用剥皮。葡萄的叶子也特别厚,特别大,你这样一个小东西可以站在上面。”
以沫听得入了神。
“我去过一次,我躺在叶子上吃了很多葡萄,那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葡萄。后来我踩着葡萄叶子一步步往上走,走到เ了云里面。云很厚很软,扯一块放在嘴里,是棉花糖的味道。”
就在这时,以沫忽然打断了他:“你骗人!老师说云是水做的,不是棉花糖。”
冷不丁被她戳破,江宁还嘴硬:“是你们老师骗了你,云就是棉花糖做的。”
“你骗人。”以沫“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她懵懂意识到,这个男孩和哥哥不一样,他会给她看一个ฐ很美的世界,但那个世界是虚假的,不可靠近的。哥哥虽然不像他这样爱笑,也不像他这样态度亲昵,但是哥哥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喂,你别走啊。”
江宁有些急了,拿起书快步追上她:“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