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零，为什么不追？”
一旁的元央有些吃惊地张开了嘴。虎鹫速度不可谓不慢，然而这小兽的速度，就算是自己也仅限于勉强能看清而已，要想完全躲过却还是有一定困难。何况她与虎鹫交过手，知道对方身上的皮肤坚硬如石，她也只能靠古剑才伤的了。现在竟被眼前这小兽抓伤，其锋利ำ程度可想而知。不过她如今也顾ุ不得细想，趁虎鹫注意力被小兽所吸引的当头，暗中结了一个繁复的法印，一声“破”冲口而出，澎湃灵力便正巧击在了那道爪痕上。
“我从下人那里探查这几日的风声，毕竟很多事他们是最了解情况的，虽然难免有些偏颇，但说来的确有一件。”说着，男子压了压声音，“前日天刚蒙蒙亮时，负责厨房工作的于叔与于婶一同外出采办伙食，正巧遇到来拉山庄脏污的老漆。这老漆在山庄内工ื作已有十余载，颇是吃苦耐劳，为人又老实得很，只是儿子不幸因病早ຉ逝，儿媳实在撑不过，两年后又嫁了人，留了些银两给老漆，却丢下一儿一女。大家知道他生活困难时常也救济些他，尤其是于叔于婶，和老漆关系更是不错。平日里山庄有些剩饭残羹，两夫妻总会包给老漆让他带回去给两个小孩。因此老漆几乎把朱雀家族当成恩人看待。那日他们遇到老漆时，老漆拉着两人的手，关切地询问山庄里是否有人受了伤。”
“已๐经查过了。初寒小姐去毒沼那几天，山庄内动静不大。炎濬少爷照ั例替族长去朱雀城里的店铺视察了番,顺便处理了年底积压下来的囤货。炎靳小姐前几日则与二姑爷去了城外踏春,ไ此外便专心修习着灵力。时间不够,关于在沧雪大陆游历的炎莱少爷那里并没有什么เ消息传来。不过听下人们提起，四姑爷似乎出过门，寄了封信给他，许是时日一久，心有担忧。而至于旁系里的炎席少爷惯常在山庄里呆不住，这几日一直在外面，时常与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厮混在一处。前日听说在朱雀城与城西的龚家公子起了些争斗，只是最后被他爹压了下来，才没有传到เ族长耳中。”身后男子如实汇报道。
“我知道。”元央闻言，抬头去望阿零，目光清澈，“这男ç人虽然看起来油滑得很，但在没弄清楚事情之前，我不想平白看无辜的人丢了性命。”顿了顿，元央的语气里有了些踟蹰，“阿零……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尚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元央，直到เ夏行的身影消เ失,才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身旁的阿零，压低声音耳语道：“阿零，你说，我不会是被当冤大头坑了罢？”
黑衣女子见状，目光一沉，口中ณ自齿缝里低低蹦出一句：“给我！”同时身子也跟着一转，抬起的右脚，夹杂着猎猎风声朝元央的肋旁飞快踢来。
元央眉头一皱，眨眼间那切肤杀气已经迫近，而对方แ手里的物事也显露在她眼前，竟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刀刃微弯，勾起一抹弧度，薄如蝉翼，被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横执在胸前，似乎ๆ轻轻一扫就能划破人的肌肤。而执着匕首的是位女子，眉目含怒，即便此刻๑地上男子以元央身子来挡，对方的脚๐步也没有丝毫停顿。只见女子手腕一转，改刺为拍，看起来是打算将元央整个人拍飞出去，好暴露出男子的身子。元央自然不会任由自己挨上这莫名的一击。不过瞬间，女子的掌风已๐经贴近她，将元央鬓边的青丝都吹得扬起来。
“你的意思是……要将人主动逼出来罢？”元央联想到今日的宴席目的，也大概知道了炎初芷的打算，思忖道，“如今局势难明，你姐姐又重伤在床，难以反抗。若是得了时机，对方倒的确很有可能ม趁此下手。”
简直恐怖。
“多谢。”炎初ม芷闻言，话语软下来，“时候不早了，还请两ä位姑娘准备下，一炷香后我再派人来请。”
“那又如何？我们终归是离开朱雀山庄的，对方又能ม奈何？反而一旦殃及，麻烦才是缠身。”
“你没听过也是正常。这种体质极为ฦ罕见，可以容纳比一般人要多几倍的灵力，但自身却无法化开运用。”水天零解释道。
“也可以这么说。”没想到水天零竟应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她不是灵者。你不觉得奇怪吗？”
“何事？”炎天烨望见门口站着的年轻男子，出声问道。
炎家老五虽知大哥说得有理，但还是不愿放弃，试图劝道：“但初寒的灵资是整个家族下一辈里最好的，加上性子冷淡清寡，修习灵力更是突飞猛进，也许是家族奋起的希望。难道就要这样在家族里干等着噩耗不成？”
“其实此蛇名为ฦ千纹花蛇，实力远比你方才看到的还要强上许多，只是被契约者能力所限，才会不敌于你。若非之ใ前在水里契约者灵力所助，这千纹花蛇也不是你的对手。”
“没什么。”水天零抬手拍了拍花斑蛇的身子。那蛇在元央惊讶的神色里朝水天零低了低头，随机便似脱了禁锢般，飞快地转身往远处滑去，消เ失在两人视界中。水天零这才转过头，继续道：“若是契约中途被强行扯断ษ，会在契约者身上留下纹路痕迹，永久ื不褪。只是对方既然这般做了，显然是事出隐蔽，要想看到เ，何其困难？”
元央侧头望过去，便撞见一个蛇头不过与自己咫尺之ใ间，只隔了一柄剑的距离，通体花斑á，目光凶戾，咬着她武器的牙齿在水里泛着寒光。元央几乎能闻见一股腥臭之气自蛇口里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只见炎初寒的腰际被一截手臂粗细的蛇尾给卷了住，而她的眼睛眼睛正阖着，已经昏迷过去。元央见状一惊，也顾不得细想，法印一掐，就朝近距离的蛇尾拍去。
说起来，七年前那时候几次见到那个人，也总是穿着一身漆黑的祭祀袍。元央总觉得，那个ฐ人不怎么说话，并非真的因为冷淡不想搭理，而是几百年来习惯了一个人的独处与沉默，才变得愈发不善言辞。也许那个人这么เ对自己，也有她的原因罢。
这般过了半晌，伤口的青紫才终于开始一点点消褪了去。等到เ肩头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血褐色，元央才睁开了眼，“唰”地收回了手。只见她额头冷汗涔涔，背上衣服更是湿透了贴在肌肤上，难受得紧。感受自己体内几乎空了一半的灵力，元央只得望着炎初ม寒苦笑了下，舒了口气，随即也不嫌地脏ู，跟着靠在树干上休息起来。
只见元央手上白光一闪，贴着骨丑的额头穿透而过，那ว惨白面容小半边都垮下来。一时间骨丑皮开肉绽，里面却没有血。就在元央以为对方แ终于受伤的时候，骨丑却似没有知觉般，改而反手抓住了元央勾着它指骨的手腕。
那声音，如同一个绝望之人最后的嚎叫，闻之令人肝肠寸断，心生不忍。元央的身子下意识颤了颤，鼻子不受控制ๆ地一酸，似要流下泪来。趁这当口，骨丑的手已经攀到了元央的手上，握指成爪，眼看就要抓下去。
那前冲之势不减的蛤蟆，被轰得一个仰头，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墨色身子在空中ณ划出一道弧度，随即重重倒落在地上，溅起黏液一片。
千钧一发之际，元央只觉腰间忽然一紧，几乎要触上蛤蟆涎水的身子被一股大力猛地向后扯去。蛤蟆似是没有料到这个变故，身子落在地上，目光凶狠地朝元央望去。
“是村口铁匠铺子刘刀子的爹。”翔嫂虽不知元央想做什么，但还是老实说了。
元央皱了皱眉，回想起昨夜与青蛇打斗的事来，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往自己้脖子摸去。触手一片光滑，连个伤痕都没有留แ下。元央又垂眸望向自己的衣衫，也没有什么血污。她动了动手臂，发现无甚不便，心里的疑惑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元央的视线细细扫向自己的房间，发现并没有什么เ异常，地上也干净得一如往常，没有一丝血迹。元央心里一动，忽然想起昏迷前视线里的模糊身影。
自己拥有灵力的事想必很快就会在村子里传开来，难免会惹来些许麻烦。方才在晚膳时，就有几个得知消息的村民带着自己的儿女过来翔叔家找她，意喻不言而明。但凡有一线灵资希望的，想来都不愿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毕竟生活在这个闭塞的村子里，想要遇到เ一个灵者指点实为不易。今晚这些都被翔叔挡了住，但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元央不想打破村子里的平静。如今安安既然已经无忧，也差不多到了告辞离开的时候。离约定之ใ期不过三年，她也该继续自己้的修习了。
“好，好……”
然而就在站稳的一瞬间，立于蛇身之ใ上的她又飞快地结了一个法印，随即咬牙一掌拍在剑柄之上。
元央见状身子轻盈一翻，已顺ิ势跃上了巨蟒的头顶，手中的剑一竖，就往蛇的七寸处落下！
说话间，两人已๐到了二层，水天零的步子却没有像之ใ前一样停下来。
“那七楼应该是水天祭司平日休憩的地方罢？可有什么特别之处么？”元央说着脸一红，想到เ了之前榻上淡淡气息。
水天零轻轻颔首，声音凝重：“一个人的灵资决定了他一生所能达到เ的高度，这是普通人无论如何努力也难以超越的天赋。灵资卓越非常者，也许只用短短一年便能达到他人十年难以企及的高度。哪里只单单凭借时间多少这样简单？不过即便如此，勤奋也依旧ງ是举足轻重。如你，”在元央惊讶的目光里，水天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你灵资纵是放在整个沧雪大陆也勉强还算能看，为何至今无所成就？”
“太子妃呢？”
听到元央的话，水天零的目光落在小泽身上：“你又准备拿犄角撞人？”
水天零并不说话，突然伸出手指顾自抚上了元央的额头。
元央听到水天祭司的问话，沉吟了会，解释道：“小泽虽然任性了些，但很可爱，难得见到เ一只活着的上古灵兽，着实令人好奇。还有……”也想经常见到เ水天祭司。
毕竟比起那ว些，如果当真见不到了水天祭司，总觉得比去乌ไ煞军磨练还要让她更加难以忍受。
总比出去好。元央在心里暗暗道。
就在元央忍不住笑开来的瞬间，水天祭司的目光淡淡地瞥过她的肚子：“不饿叫什么？”
“我知道很危险……可是书上说，遇到เ灵力极高者，要破结界只有这个方แ法。”元央说着，面上浮现了一丝疑ທ惑，“之前我的确有一种很奇妙的感受，觉得就只差一点，差一点就能逆着灵力轨道将结界ศ破开，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水天祭司，难道这个方法真的是错的吗？”
话落，元央明显感到เ水天祭司的目光又随之冷了几分。
“成功了！”元央感受到变化，连忙睁开眼来去瞧。
元央对元奎的警告也不在意，闻言沉吟了半晌，突然开口道：“我懂ฦ意思了。是不是像这样？”
这一次，水天零并没有再反驳，沉默下来，黑眸流转间，眼底目光通透。
两人一路没有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两人到了一间平房前。这房间看起来十分简陋，屋顶瓦片有些破碎，上面铺着干草遮挡。白墙好几处都已๐经剥落，露出深灰色的石块来。一扇木门更是被虫子蛀空了几个小小的洞，角落散着一堆零碎木屑。甫一推门，便有灰尘扑面而来。只见屋里设施ๅ更是破败。木桌上堆积了厚厚的灰尘，一个角已经断了；旁้边的炤边铁ກ锅也漏了一个洞，米袋空空如也，看起来并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元央也不惊讶，淹着口鼻，来到墙边一张石塌边。上面随意丢â弃着一床破旧的被絮。她低下头去，用力敲了敲石床，在灰尘飞扬里唤道：“夏行，该出来了。”
片刻寂静后，只听轰隆隆一声，在元央和水天零的目光里，石床忽然塌了半边，露出一截没入黑暗的石阶来。随即有低低的声音自里面传出，还带着些许回音：“来了来了。”
随后，便见夏行的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望见床边的元央和水天零，露出一口白牙，欢快地招呼道：“两位姑娘来得真早。”言罢，他忽觉耳边有热气，下意识地转头望去，视线里撞见一只白色小兽，眼睛一亮，“这小狗好生可爱……”
话还没说完，便见那ว“小狗”龇了龇牙，一口咬住自己้抓着床榻的手上。夏行只觉右手一痛，惨叫一声，身子往后一仰，眼看就要摔落下去，一只手已经猛地探出抓在了他的胸口衣襟上，轻轻一提。再反应过来时，夏行已๐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有冷香一闪而过。
“吓死我了。”夏行也顾ุ不得其他，一味使劲揉着被咬出血痕的右手虎口，也不敢抱怨，怕又惹了这奇怪小兽的不满。他只转向元央，疑惑道：“这小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元央却似没有听见，在一旁神色有些怔然，夏行觉得奇怪，出声唤道：“小央姑娘？”
似从自己思绪里陡然惊醒过来，元央下意识应道：“什么？”
“我是想问姑娘，这小兽从哪里来的？”夏行望着元央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重复道。
“昨晚遇到的，也不知为何，它一直跟着我们。”顿了顿，元央补充道，“莫要小瞧它。这次只咬你一口，算是轻的。下次说不定就把你的手掌给咬下来了。”说的夏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言罢，元央蹙了蹙眉，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白色小兽身上，神色渐渐起了些迷惑。
一旁的水天零瞥过元央眉间神色，心中了然，忽然开口打破了安静：“莫要拖了，事不宜迟，还是快些出发罢。”
走出门口的刹那，元央回头，又望了一眼身后的白色小兽，随即暗中摇了摇头，在心底苦笑了下。
不过是巧合罢了。换成任何一只厉害的凶兽，都不愿被看扁成小狗的罢？不过再寻常不过的事，怎么自己又想起了这般久远的回忆。
明明……不该想起那ว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