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坑？”汪洋也悄声问。
见汪洋注视自己的戒指，他立马拽起拳头把绿汪汪的石头亮到汪洋跟前，眉头一展，状似不在意地说：“噢，戴着玩的，见笑见笑。翡翠，缅甸老坑玻璃种您听说过吧！这个ฐ，通透水亮，正宗老坑！”
任大侠第一次去卖油那ว天当晚就连夜蹿回家，以充分的数据实例，把汪任合作企业的美好钱景跟他老爹描述得天花乱坠。总之，用他的话来说：只要把钱交给他和汪洋，那钱立马就能下崽，而且是生猛生快生，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任老爹攒了几十年的私房钱在他的巧舌如簧、软磨硬泡、晓以利害之下——要是不掏，哼，就把小金库上报老妈！——八万二千零三十五元五毛，一分没剩，榨得精光！任老爹往出掏钱时，那腮帮子肉都在抖啊！
“请叫我孙经理……”大侠怪声怪气地学了一句，捂嘴偷乐。
有些烦躁，扯扯汗黏黏的T恤，突然间没了写信的欲望。能写什么呢？难道写貌似成功开垃圾还原器两台，在臭水沟边租了两间破房，兜里见底贷款无望，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想起当年自己被逼无奈，大着胆子第一次叫起这个亲昵的名字时，女孩开怀大笑：嗯，乖，多叫几声，岚岚姐姐给你买糖吃！汪洋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比自己只大了十二天，整天惦记着要当姐，不过，貌似御姐也很不错啊……咳，咳！最近跟大侠凑多了，有点传染贱格，警醒！警醒！！
程控必须得做，而且作为机械操作控制核心，将是重中之重。没了他牛屠夫，难道还非得吃带毛猪？！
中介师兄一脸无奈，懊丧地叹了口气：“汪洋，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唉！早知道这样……”打死他也不能把这胡言乱语满嘴疯话的疯子带到牛人兄这儿来啊！悔不该管汪洋这破事，他本来还指望着牛人兄介绍进这家跨国牛公司呢！这下好了，全砸锅了。郁闷的中介师兄不再多说什么，耷拉着脑袋，跟着前辈的脚๐后跟，扭身也走了。
年青人的心底或多或少都有个ฐ创业梦，经历过人才市场残酷洗礼的哥儿俩，在看见自主创业的曙光时，那一种诱惑，就如同饥渴的沙漠旅者望见绿洲的一瞬，哪怕那只是海市蜃楼，也抵挡不住前行的渴望。更何况，在汪洋这个旅者的身后，隐藏着强大无匹的异度文明，这是他的秘密，更是他信心的来源，他的道路也必将从此开启。
大眼瞪小眼。
大侠抢过来一看，就几张纸：个人情况简介、毕业成绩、希望就职意向、几张诸如cນad制图英语等级等必要证书复印件，附加一张呆楞的大头照，完毕。
大四下半学期虽然还有课，但老油条们忙着考研的考研，找工ื作的找工作，都没什么心思去听老师讲古。系里也多是安排些中短期自由实习，放羊吃草，能自个儿找到好工ื作提升一下学校的毕业签约率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同学们也都有了紧迫感，如飞絮四散，匆匆为各自的前途奔忙。
说起来，汪洋因为头痛而带来的强迫绘图症也是有一番悲惨来历的，读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头痛时正好在帮老师出黑板报，痛糊涂了汪同学拿着粉笔在墙上一通乱画，等神清气爽明白过来，等待他的就是一墙恢宏的涂鸦，还有气青脸的老师一句大喊：“把墙刷干净，写三百遍‘不许在墙上乱涂乱画’，明天交给我！”
做了几下扩展运动，缓解一下由于长时间过于集中精神绘图而导致的腰酸背痛，汪洋有些出神地盯着自己刚绘制完的作品，伸出手指沿着图案轮廓的线条轻轻在纸上抚过，今天画出来的图案有些奇怪，似乎和以往的图有些不同。
呃？！同学？不会吧？！好象是听过汪洋这么个ฐ名字……黄警官一楞，试探着问道：“你，那个，汪洋，你在哪儿读的初中高中？”
“呃？！……洛州市八中。”汪洋也楞，怎么还要查历史盘家底吗？
黄凯努力地眨眨眼，一拍大腿终于想起：“啊！我想起来了，‘垃圾虫’！”
_ຕ－！！
看来还真是老同学，没记住他名字倒记住这么个倒霉催的外号，汪洋很郁闷地在脑瓜里搜索半天，汗颜地现自己้也对这位警官同学的名字没半点印象。
“老同学喜相逢啊？！”老张干警在边上皮笑肉不笑地凑了一句，给黄凯使了个ฐ眼色：套套近乎，争取早点掏出这小子肚里的话！
黄警官得到师傅暗示，精神大振，挤出个ฐ笑容：“呃，我也是八中的，咱俩还是一个班呢！初中ณ7班，记得不？！”
汪洋迷惘地望着他，初三才转到八中，那时候老头痛，光顾着上课睡觉课后捡垃圾，除了美丽的秦大班长，真没记住什么人，对了，还有那ว几个老爱捣蛋的坏小子……
“杆子！”汪洋大喊，终于在脑瓜旮ດ旯里翻腾出了那个坏小子头头的形象，尽捣蛋，动不动挥拳头，“垃圾虫”这外号不就是他取的？！……可，现如今人家是警察，他倒成了“罪犯”，这叫什么事啊？！总算，总算碰到个“熟ງ人”好说话吧？！
“呃，黄警官，能ม不能ม让我打个ฐ电话？”杆子好像姓黄吧？！汪洋记不太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底头，还是腆着脸小心地问了句。
黄凯看了看老张，后者微微点头。有门，引蛇出洞，顺藤摸瓜！他指指桌上的电话：“就在这儿打吧！”
汪洋略一犹豫，拨了大侠的电话。他可不敢给家里打，半夜三更的非得惊坏老爹老妈不可。远岚……不，他也不想让女孩担心，就只有向大侠求救了。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
“喂？！大侠，是我，汪洋……出货遇到麻烦了……说是怀疑偷油……在市巡特警支队里……对，你赶快来……带上，都带上！”汪洋满头大汗地在电话里喊，让大侠把所有能证明他是“良好市民”的资料文件全带上，听着电话那头忙不迭地急急答应，他放下电å话。
嫌疑ທ人汪洋冲警察同志们讨好地笑笑，以良好的态度，绝佳的配合，从理念到细节，把他和大侠怎么เ找项目开作坊，怎么卖油一五一十全兜底抖了出来。他也听说过“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回年！”可这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难度太大了！在国家机器强大的专政力量下，身边还围着一堆警察虎视眈眈，汪洋这从没进过宫的菜鸟没把自已底裤啥颜色都告诉警官，他已经很佩服自己的“淡定”了。
“……真的，真全是用废塑料炼的油，没偷！”汪洋真恨不得能把心掏出来给警察同志们瞧瞧，他真是清白的，就自产自销卖点小油！
“这么说来，你还算是自主创业喽？！”黄凯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这小子招的不太靠谱啊！炼塑料能炼出这么多高标油？价格还低的离谱？真以为当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啊？！理完记录，交给边上的老张，看来还是得老师傅出马，这小子才会吐真！
“汪洋！汪洋！”办公室的门被呯地推开，两ä个年青人跟在警官身后匆匆而入，大侠终于飞驰赶到，他身后那是……汪洋瞪大了眼，惊呼出声：“远岚？！”她，她怎么เ也来了？！
一眼看到汪洋，任青侠赶忙拿着一堆资料冲上前：“警官！警官！我是汪洋的合伙人任青侠，这是我们的身份材料和公司资料，我们确实是合作开了一家公司生产废塑料还原油，绝对没有偷油！”
身份证、营业执照、消防环卫许可、租房协议、机械设计草图、与其他废品收购站的进货协议、来料出货清单账目……只要是相关的，能证明汪洋清白的资料全部一股脑堆在了桌上。
“你没事吧？！”秦远岚走到汪洋身边焦急地低声问。
“没事，我没事。你，你怎么เ来了？！”汪洋惊喜交加，他实在不愿意在这样狼狈的处境中见到远岚，但是眼见女孩为他焦急担心，心底还是遏不住地泛起丝丝甜蜜。
“我回家见完客人，又想你……到你那里，正好碰上大侠跑出来……大侠都和我说了，你别ี急，事情应该不严重，肯定能很快解决。”秦远岚低头，轻轻抚上汪洋的双手，手腕上锃亮的手铐映着森冷的灯光。女孩的眼圈忍不住红了，她猛地抬头，深深望着老张：“警官！能不能把这个先去了。”
老张点点头，黄凯上前一步开了铐。
“咦？！你……秦大班长！”他惊讶地指着女孩，这次他很快认出了老同学。
“黄凯？！”秦远岚也有些惊讶，她扯了扯嘴角对他略一点头，指着那些证件资料，郑重地对警官们说：“我是秦远岚，汪洋先生的女友。我们所提供的这些证照完全可以证明汪洋公司的生产经营是合法合理的，汪洋所出售的油料每一桶都有原料购入及生产灌装的记录，不存在任何所谓的盗窃行为。”
汪洋望着认真而执着为他辩护的女孩，觉得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美好。
老干警笑笑，一张一张慢慢翻过资料é，漫不经心地问：“半个多月时间，废塑料进货有……十几吨，生产的油料é加起来……”他眯起了眼，指着那ว几张出料记录表和省质检站的非正式质检单，“出货居然也有十多吨，还都是优质的高标油？！近百分之一百的优质转换率？！”
“我们采用的是国际上最先进的科技……”大侠急忙吹嘘，不等他讲完，老张同志打断了他的话：“噢？！你们这个小作坊里就有国际最先进科技？！最先进科技出的油还得半夜偷偷上黑市去卖？！”
“啊，对了？！既然你们是合法合理生产销售油料，请问成品油的生产和零售许可证在哪里？！”老干警笑里藏刀，一击命中ณ。
“那个ฐ，那个……我们正在申办，马上就快批下来了！”任大侠擦擦满头的汗，吱吱唔唔，不是他不努力，这俩破证实在是难搞啊！要不然他和汪洋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找黑市出货吗？！
“不管怎么说，我真是没偷油啊！”汪洋哀叹，这屎盆子可千万不能扣脑门上。
秦远岚没说话，用力捏了捏汪洋的手，走到一边掏出手机，轻声打起了电å话：“宋伯伯？我是小岚，哎，你好……嗯，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巡特警支队……对对，误会……实在是麻烦您了！”
老张给黄凯打了个眼色，菜鸟赶忙凑到เ师傅耳边嘀咕：“秦远岚她爸原来在市政府办公厅工ื作，可能有些门道。”
正说着，秦远岚疾步走到老张面前，瞥了一眼桌上的警官名牌，递上她的手机，微笑道：“张警官，能否麻烦您听个电话？！”
老张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看了女孩片刻，伸手接过，转头对黄凯说：“小黄，来陪你的老同学们聊聊。”转身避到เ一边接电话去了。
“你们俩？！……”黄凯忍不住笑着八卦：“汪洋，想不到เ你从初中就开始对咱们大班长别有用心了啊？！”
这个，别ี有用心谈不上吧，完全是偶然加顺其自然，汪洋想。
张警官很快就转了回来，把电å话还给秦远岚，漫声说：“我们警方对这次油料黑市的抓捕行动非常重视，从前期调查到设卡伏击都花了相当大的精力，也取得了很丰硕的成果。宋局对我们的成绩也是给予了肯定。”
转头看看满脸期待的三个年轻人，说：“至于汪洋嘛，虽然你们提供了相当多的资料é，但我们警方调查取证也需要一个过程，配合警方协助调查也是一个ฐ好市民应当尽的义务嘛！相信汪先生也一定会尽力配合的，是不是？”
他看了看壁上的挂钟็，盯着汪洋似笑非笑地又说：“啊，今天也很晚了，明天我们一定尽早派专人和汪先生去你们公司实地调查取证，搞清事实。今晚嘛，还是委屈汪先生在这里过一夜吧！”
只是配合调查，话都说到这个ฐ份上了，也只能先这样。秦远岚皱皱眉，和任青侠商量了几句，低声安慰汪洋：“汪洋，我，回去再想想办法，明天……嗯，你安心在这里呆一晚，我和大侠明早再过来。”
这一晚，汪洋这个大大的“良民”平生第一次在警局里一夜无眠。
这一晚，秦远岚为了男友，亲手煮了羹汤端到书房，准备好好在老爹身上下一番๘功夫。
这一晚，从来美梦到天明的大侠失眠了，瞪着宝贝机器，一颗心为兄弟七上又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