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下午六点了，是去找梅要户口本，还是先弄点儿饭吃?还是回妈家去吃?胜子坐下来，想了两三分钟，决定还是先简单弄点儿饭吃，然后去妹妹鸽子家，让她去梅的娘家要户口本。他实在不愿去梅的娘家。不是怕别ี的，他觉得自己没欠梅家什么，只是想去了挺别扭的。
黑卷毛一翻大白眼：“户口本身份证营业地点证明!”
“那ว你这么过，也实在不是一个女人过的日子了。离了之后，就你这么个ฐ小美人儿，找什么样的找不上?大款大腕大官儿，都得随你挑!ำ哎，我说胭儿，你不能太老实，太软弱了!”
胭å儿点点头，抽泣着说：“昨晚上九点多了，他在外边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还要喝，让我给他做菜，陪着他喝。我不喝，他抬手就把一杯酒浇到我脸上。我只好陪他喝。我酒量不大，心情又不好，喝上三小杯就不行了，他还是逼着我喝。我说求求你我实在是不能再喝了。我是你老婆，平时做饭洗衣裳๙伺候你，你还糟践我，就忍心吗?他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响，眼前金星乱冒。就这样还得陪他喝。又喝了几杯，我实在不行了，他就先喝到เ嘴里，再往我嘴里吐，还掐着我的脖ๆ子，非让咽下去不可。以前，我喝得晕头转向，还得给他擦脸、擦身子、洗脚，伺候他睡觉。他还特别喜欢喝得半醉不醉地跟我过那个ฐ。那满嘴的酒味儿烟味儿熏得我光想吐。有好多次，两ä人正过着，我就忍不住推开他去吐。这不，过了一阵子，他把我的胳膊反绑在健身器上，再锁上双手双脚和脖ๆ子。他跟我过完了，去床上睡着了，像猪一样，直打呼噜。我怎么叫他，他也不醒。那一串开锁具的小钥匙，就挂在健身器的摇把子上，离我只有三四公分，可我一点儿也没办法拿过它来打开自己้。我在架子上被绑锁了一夜，今早上解开后，胳膊都麻木得拿不到前边来了。”她解开袖口的钮扣，把袖子捋上去，白嫩的腕子、小臂上，有几道紫红色的勒痕。
老哈握住胜子的手摇了又摇：“啊呀你这小子，有事了才来找我，没事儿就忘了你二哥了!”又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大叫，“半年多没进我的门啦!想死我啦!ำ”
胜子琢磨去老哈家带点儿什么东西。虽说是老战友即使空着手去也没关系，可去吃饭总还是带点儿小礼ึ物为好。酒和烟老哈是不缺的，带水果又嫌轻了点儿。后脑แ勺拍了几下，突然想起来了，就去组合柜抽屉里找出一个大信封，里边是一本《西方著名建筑摄影》画ฑ册。这是徒弟小杜送给他的。胜子想自己้既不懂ฦ建筑也不懂摄影，估计老哈对这种画ฑ册感兴趣。到了街上，看到เ有卖新鲜ຒ荔枝的，一问十五块钱一斤。心想虽说下了岗一分钱还没挣着，又是去看百万富翁，还是不能太小气了，跟小贩还价压下来一块钱，买了三斤。
两人的恋爱关系基本上确定下来，约会也就频繁多了。
接下来的故事似乎就比较顺ิ理成章了。
“不过，你也别太认死理了。如果有机会，可以调调岗位。要是碰上个慧眼伯乐，你这千里马就可以驰骋万里草原了!”
王大利ำ又对小周说：“哎，你安排三个人晚上去月宫影院看电影《甲午风云》，一定要去，这是政治任务，纪念甲午海ร战一百周年。局里还要清点看电å影的人数。”
1号餐室里，四个税务人员正醉醺醺地跟娄传兴高谈阔论。
“是在1号。”
兴许是梅在市化工ื四厂科研所受老九们影响的缘故，特别ี是所里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工程师容工，自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化工ื项ำ目的研究，取得十多项科研成果，获得省级部ຖ级奖励，还几次到外地去参加全国性的学术会议作报告，被称之ใ为“天河城的居里夫人”。梅对这位老大姐十分钦佩，常去向她请教。女工程师人品极好，从不保守怠慢，毫无知识分子的架子。这使梅内心里不甘平庸的热情之ใ火呼呼地燃了起来。她很为ฦ自己病休了那ว两年多白白流逝了许多宝贵的时光感到惋惜，又觉得啃了几十本中外名著，要当诗人，写了那么เ多日记和诗歌，又没当成，反而走了不少的弯路。她重新า调整了自己的主攻目标，把重点转移到เ化工科研上来，主动要求到“居里夫人”门下当徒弟，于是就开始了半工作半读书的长达十年的马拉松。如果梅不成家不结婚，就那么一直啃下去拱下去，她的学习也就不会遇到เ那ว么多的麻烦了。女人一结婚一生了孩子，问题就接踵而来，喂奶洗尿布做饭收拾家，孩子小离不开妈。虽说胜子也分担了不少家务，可有许多事却是他不能ม替代的。尽管这样，梅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事业。生孩子的第三天，尽管婆母和医生都告诉她不能读书，读书会使眼睛身体受损，可她还是按捺不住学习的欲望，在产房里就读起外语来。
有个星期天，一个当知青时的战友“二哥”老哈约他去给整修家里的厕所上下水。胜子帮他干过几次活，第一次看“带色的”录像就是在他家里。而这天梅准备考试，想让胜子看孩子她复习功课。胜子只好骑自行车去了老哈家，说不能帮他干了。老哈已๐买了啤酒、烧鸡、香肠。他知胜子最爱吃炖黑鱼，还让“小蜜”专门去买了一条活的，中午要好好招待。听胜子说家中有事，也没勉强他，脸上也没流露出不满。可胜子骑车往回走时，胸口却像嵌了一块铁板，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回到家，孩子已๐让奶奶接走了。可胜子也不能ม再去老哈家了，说不干了再回去，来回折腾个ฐ么!
小杜说：“没说。”又牢骚道，“这些人，整天就知道喝喝喝!师傅你听过一段顺ิ口溜不?叫喝酒半斤，坐车不晕。喝了酒有稿念稿，没有稿还能胡吣!”
小杜又说：“哎，师傅，崔主ว任找着你了吗?”
“不是。厂长说，这笔钱不，还得研究研究。”
黑牡丹抬头看看他，也笑了起来。
最后跟了个老叫花，
跟猫睡，猫挖他，
下了班，小杜和胜子骑着车子，到了三里牌坊立交桥下。小杜说：“师傅，跟您汇报个ฐ事儿。”
“哎我说贞姐，找姑爷可不能找个抽烟的，要不然，连个嘴儿也不让咂了。”
胜子没说什么，扭头看看小店里货架子后边的那ว架铝合金梯子，暗想，这姑娘跟那个南蛮子小老板在这小楼上同居，派出所的人不来查么?自己将来开了店，会不会也出现这种情况?反正梅是不可能再回来了，离婚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自个儿也不可能打一辈子光棍儿。
他转身骑车去东苑派出所，但转来转去找不到地方，问了好几个ฐ人，都说不知道。恰恰这时天下起了雨，铜钱大的雨点子打得树叶子叭叭直响。胜子本想躲躲雨再走，又想尽快把事情办完，就冒着雨问着路继续找。雨虽不太大，却挺急。他怕淋湿了皮夹子里的租房证明等材料é，才在一个小商店门口避了会儿雨，又向店里的女老板问了派出所在么เ地方。
雨下的不太大了，胜子终于在一条小巷的深处找到了东苑派出所。一个穿便衣的年轻民警板着脸看了看董房主ว的户口本复印件租房证明，把手一伸：“你的户口本、身份证!ำ”
胜子一怔，说：“没带。”
民警把手里的材料往胜子面前一扔，瞪了他一眼，说：“你来办手续，你的户口本身份证不带来，办的么手续?”又看看胜子站的地方从身上淌下来一片水，脚๐上还落下来一些泥，没好气地训道，“你看你弄的!”
胜子忙说：“对不起!”去门后拿了把拖布拖地。民警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吧走吧!那ว是个干净拖布!”胜子想，这小子这么凶啊!
出了派出所，雨已不下了，还出了太阳。胜子骂了一声，这该死的老天爷!忙骑上车子跑回了家，脱去湿淋淋的衣裤，本想换身干净的，又想身上又是雨水又是汗水，刚ธ换上又得洗，麻烦，就把头一天换下来扔在塑料é盆里还没洗的汗衫大裤衩子又穿上。只是三角裤ไ头湿漉漉的捂着腚，挺难受，也不管它了。心想晚上回来一块儿大扫除。
刚出楼梯口，胜子抬头看天，黑云压得低低的，不少蜻蜓低低地飞，几只燕子在楼ä群之间穿梭。他担心再下雨，就回到三楼重新า开了门，拿了一把黑色的折叠伞。刚ธ走到院门口，只听地上几声噼叭作响，头上肩上也被打了几下，细看却是不算小的雨点子，落在地上摔碎了。他没有犹豫，撑开伞继续往外走，雨就越落越密了，风也刮了起来。这时，身后传来两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回头一看，是一辆黄“面的”。他坐进车里，收了伞，砰地一声带上门，说：“去东苑派出所。”
车子刚开出两站地，雨就下得挺大了。车前玻璃被打得一片水花，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水雾。又行了两站地，雨更大了，敲得薄薄的车顶ะ嘭嘭作响。马路变成了湍急的河流。顺高处流下来的浑浊的雨水，哗哗地往低处倾泻。有一辆带电镀筐的女式车子被水冲出去老远。还有个体摊贩的竹筐、破桌子在水中翻滚。车子如一只汽艇在河中ณ疾驶，车轮溅起一米多高的水浪。来到一个路口，只见路中心鼓涌着一个硕大的浑浊的喷泉，原来是下水道里的水流不迭，从下水井口冒出来了。两旁还有两ä朵涌泉，冒出地面半米多高。就像第一泉公园里的三股水。
返回东苑派出所，那个管办手续的便衣民警却不在了。胜子问一个民警，那民警好像没听见，连问三声都不吭声，也不理他。胜子就想，这小子聋?又问了两个，也都说不知道。又问了个脸色黝黑的中年联防队员，对方แ比较和气，说：“你等一会儿吧，也许一会儿就回来。”
胜子办事是个急性子，平时连公共汽车都不愿等。外出办事路再远都是骑自行车。王大利曾说他是aທ型性格的人，办事果断、麻利ำ、干脆。胜子却说自己是aທb型血。王大利说a型性格与ab型血型不是一回事儿。
胜子看院里停了十几辆各种型号的摩托车，暗想将来挣了钱得买辆摩托，跑起买卖来效率高。要是弄辆小汽车开着就更带劲儿了。
一直等了一个ฐ多小时，那办手续的民警也没来。这时又来了几个民工ื模样也像是办手续的人。胜子问他们办什么，他们说办临时户口。胜子觉得城市里管理系统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城里的人就像网上被粘住的苍蝇和蚊子。
又等了好长时间，人们终于盼来了那ว个ฐ办手续的年轻民警。他身后还跟了个衣裙翩翩白白胖胖的少妇。少妇长得一般，打扮得却挺时髦。描着黑眉毛涂着黑嘴唇，梳着高高的髻，露出挺白的后颈่和后颈่上金项链的扣环儿。耳垂上一只挺大的银圈圈来回荡悠。胜子想，估计这银圈圈不会太沉，如果太沉，不把耳垂给坠豁了?
民警很麻利ำ地先给少妇办什么เ手续，一边办一边眉飞色舞地跟那ว少妇亲切友好地攀谈。一会儿办完了，少妇说了声谢谢，把手续装进一只小花皮包里，又说：“有空去玩，先打个电å话。”民警说不送了。少妇花裙ำ子下边两ä条大萝卜式的小腿扭扭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