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变暗,周管家一动不动的站在阴影里,直到韩六晃晃悠悠的从远处的游廊晃过来时,他才从暗处出来,唤他:“韩六,过来。”
答案很明显,周府中有人通风报信,做了内鬼。
林清笑道:“没事,我跟明远大师聊了会儿天。”
刘婆子赶忙拉住她,“哎呀!你就听我的吧,我还能ม害表小姐不成,出了事我也跑不了啊。”
周宏有些语塞,但还是强词夺理的答:“不这样,你会明白心里的想法吗?”
周宏点点头,“是,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也喜欢你。”
“升平客栈。”林清老实回答,反正不说他也查得到。
周宏挑剔字眼,“原来之ใ前不尽心?”
周宏也不例外,他本来的设想是,将明未明的房间,她掀开床帐,温言软语的将他叫起,这场景打从他说要她做丫ฑ头时,就已经想过无数次出。所以他才故意装睡,等着她靠近,结果他不但梦想成真,而且林清还附赠他一个亲密的与众不同的耳语。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林清有些恼火,她才不信他没听见,分明是故意装睡。
他的语气冰冷,林清捏紧手里的帕子,之前的勇气一下子消เ失了,她有些结巴๒的道:“表哥……昨天……”
他一身常服,边走边用布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乌黑的长发凌乱的垂下,几缕发丝顽皮的黏上他白皙的脸颊,清冽好闻的皂角香气随着他的走近充斥ม在鼻翼间。
于是林清看了眼玉儿,见她正在凝神倾听,又问:“真的有那么灵验吗?”
刘婆子见她开口,忙回道:“今天是十六‘走百病’,奴婢想问表小姐可要去走走?”
林清坐起身想问个ฐ究竟,这时门外传来声响,刘ถ婆子隔着帘子问:“小姐可在房里?”
林清玩上了瘾,又轻挑玉儿下颌๒,好似浪ฐ荡公子般道:“啊呀呀,小娘子这般手巧,却不知哪家儿郎有这福气。”
“当然不会,小姐你待我好,我只会感激在心,绝不会恃宠生娇,做对不起你的事。”玉儿一本正经的回答。
“还没。”
周宏唰地抽出寒光凛冽的秀春刀抬手一挡,再反手一挑,短打的汉子声都没吭的扑身倒地,一边的玄衣男子也“唰唰”几声抽出随身佩刀,跨前几步迎了上去,一时间众人打作一团,利刃刺๐入皮肉时的闷哼惨叫,金铁交击的清脆“锵锵”声不绝于耳。
不远处的持刀汉子们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这番谈论,为首的一位,正是客栈的掌柜,他惊疑不定的看了周宏一会儿,身后也有几人神色变得有些惊惶,似有后退之心。
林清的脸蓦地涨红,蓦要起身,人群中两个婆子一个健步窜过来,抬手把她牢牢按在凳子上,玉儿见她吃了亏,忙伸手去拉,冷不防也被人按住,强行拉了出去。
经过上次一事,林夫人再无心跟林清扮演慈祥和蔼,刚ธ一落座,就开门见山,“刚才你走后,周贤侄提出有意带你去京城,”她停了一瞬,眼睛瞟向林清,又道:“你该知道人家官大势大,咱们家族虽然不小,也有些闲钱,但到底是平头百姓,人送过去无非就是妾室。但若是像这样正式求娶,总归还是要比旁的高出一等的。”
沙弥刚ธ走,玉儿照ั例不满的嘀咕,“夫人可真是个ฐ治家好手,说代她祈福,来时一两银子都没给……,管事说人手不够,连个ฐ婆子都不肯派,……也不知道老爷在世时的田à产铺子被她弄走了多少。”
“阿弥陀佛,施ๅ主这边请。”慧明带着林清来到大殿正中的蒲团前面。
林清抬眼看了看明晃晃的日头,道:“进去通传吧,事情已๐经商量差ๆ不多了。”
周管家立刻眯着眼睛看着林清,像是在打量未过门的儿媳妇,林清的脸蓦地红了,情急间她慌忙抓过玉儿,匆匆跑回栖霞院。
午饭过后,林清心有羞涩一直躲着没有露面。酒过三巡,张御医不胜酒力告辞,周宏有些微醺,净了身散了酒气,才着人请林清过去。
午后天空变得灰沉沉的,林清穿过游廊,快速钻进正院。
周宏失笑的看着她好似个土拨鼠般的窜了进来,顿时觉得她可爱的让他手痒痒的。
林清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鬓角,脸颊粉红一片。
周宏拖着她的手,将她拉进内室,搂着她坐到榻上,温言道:“张大人说回去跟他长子准备一下,到เ时也好有个章程。”
林清轻轻挣了下,没挣开只得由着他,“张爷爷的家人会不会不同意啊?”
周宏低头把玩着她滑腻的小手,漫不经心道:“怎么会不同意,白捡个ฐ三品大员的姻亲,谁会放着这样的好事不要?你就放心等着吧,时候到了去那儿行个礼就行了。”
话虽这样说,可该尽的礼ึ仪还是要做的。林清对这些一知半解,当务之急是找一个熟知礼ึ仪的人指点一下,免得到เ时失礼丢丑。
林清侧头看着周宏,“老爷,你看是不是找个人问一下应该准备什么东西?”
周宏低头亲了下她嫩若春葱的手指,道:“太常寺是管祭祀เ的,这些礼数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明天我去找他时,顺ิ便问问。”
温热的气息喷在指尖,痒痒的麻麻的。
林清抽回手指,笑道:“好痒”。
周宏呵呵笑着,玩心顿起,低头将唇印在她的耳畔,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
林清侧过头想要躲开,周宏却更加来劲,张口衔住她圆润的耳垂。
呼吸间,气息打在耳朵里,说不清的麻软。
林清浑身一抖,心里好似无数蚂蚁簌簌爬过,痒痒的,酥酥的,这感觉好似细微的电流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让她绵软的提不起一丝力气,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后倚了过去。
周宏一直将她搂在身侧,她的剧烈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好似一个顽童,张开牙齿不住的噬咬,林清的身体一直轻轻抖动,淡淡的潮红从脸颊一直向下没过脖ๆ子,最后连紧攥衣摆的指尖也微微泛着粉意。
周宏轻笑着舔舐吸吮偶尔啃咬几下,终于林清低低的哼了一声,娇媚的让林清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她发出来的。
她羞窘的咬着下唇,挣扎着想要起身,周宏眼内一片深邃,大手搂紧她的腰肢,不让她离开。
林清满脸通红,转头低斥:“放手。”
周宏此时酒意上头,他将头靠在她的肩窝,手紧ู紧环住她,口里低低呢喃道:“不放,不放,就不放手。”
林清正掰着他的长指,听到他略๓带任性的撒娇口气,不由顿ู住了。
周宏平日看着清冷淡漠,处事老道,可他毕竟是二十刚过的年纪,这在林清从前的世界ศ也不过是即将步入社会的大孩子。而年少丧ç母,少年丧父的他,年纪小小已经在锦衣卫那个吃人的黑暗地狱里与人一争长短了。
而今他能够牢牢的坐稳锦衣卫佥事的位子,可想而知当初ม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林清心一软,十指轻轻覆在他的长指上,头向后靠在他的肩膀,周宏双眸微阖,呼吸绵长的一动不动。
时光静静流逝,岁月此时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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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天空开始落下雨点。
睡梦中,林清仿佛听到雨滴簌簌拍打窗棂的声音,很快深沉的睡意袭来,她又再度迷糊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渐亮。
洗漱后,林清匆匆去往正院。
正院的庭院一片苍翠,树叶跟绿草被夜雨冲刷的绿意盈然,几个ฐ下人拿着扫帚清理着石板上的积水。
林清小心的绕过一坑坑水洼来到院内,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厮凑到近前,讨好的道:“表小姐,老爷已经出门了。”
林清有些疑惑,抬头看了看天色,寅时刚到,平日里这时他才刚ธ刚ธ起身,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
“老爷今日怎么走的这么早?”
小厮回道:“今早ຉ天还没亮,周管家过来一趟,然后老爷就出府了。”
林清点了点头,大概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怎么会那么เ早叫醒周宏。
既ຂ然周宏不在,林清转头悠哉地出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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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鲜花烂漫,夜雨将花园里的花苞催得粲然开放。
林清穿过游廊,经过花园姹紫嫣红的花海时,不由的慢下了脚๐步。
小径两旁้,红红的海棠挂着小小的灯笼,无风摇曳,娇็艳的杜鹃花上晶莹的水滴,颤颤欲滴,淡雅的梨花绽放枝头。
远处的王伯蹲在花丛里低头培着土,林清心血来潮,提着裙ำ摆轻盈的跳过几捧土堆,走了过去。
王伯听到响动,抬头看了过来,见是林清忙喊:“表小姐不要过来,这里的土都软了,会陷……进去。”
话音未落,林清只觉得脚下一湿,立时僵直不动,随后皱着脸低头看向下方。
王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碧色的罗裙下摆满是污泥。
王伯赶紧ู起身,“这可怎么是好,表小姐您先别动,我去叫人来。”说完朝着外院急匆匆的奔去。
林清忙喊:“错了,去栖霞院。”
王伯才反应过来,转头去了里面的月亮门。
偌大的花园变得寂静,园中蜜蜂嗡嗡着来回飞舞,除此之ใ外再无声响。
林清左右张望,四下里空无一人。于是她不顾仪态提起裙摆查看,脚下两ä只精致的绣鞋已经埋在黢黑的泥里,鞋面缀着的珍珠隐约露出一点白,罗袜上星星点点的黑色泥点。
林清试着抬脚๐,可是淤泥太厚,脚底好像被什么粘住一般,她索ิ性一咬牙,用力一挣,结果脚๐从鞋子里滑了出来,还因为用了过猛,险些摔了个马趴,好在她平衡能力不错,前后左右晃了晃,终于稳稳的站住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林清赶忙套上鞋子,放下裙摆,站的笔直。
随着脚步的临近,林清转头去看,是玉儿、月梅正小跑着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