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看了看周围的人流,见小姐站着不动,便扶着她进了绣庄。绣坊规模不大,店里只有一个掌柜招呼。此时他正埋头记着账册,见到来人忙起身招呼,“小姐想看什么绣品?”
玉儿将头探出车厢讲明地址,车夫吆喝一声,调转马头向着城东驶去。
周管家也听说表小姐似乎跟老爷走的很近,但周宏一直没有明确吩咐,他也不敢强自作主ว,如今他这么一说,周管家立马意会,躬身道:“是”。
不知不觉太阳已๐经西斜,周宏回到府里。
他上下打量林清,而后似笑非笑的道:“你这身打扮,是想说我在苛待你吗?”
玉儿张了张嘴,咽下嘴边的话,转身使劲折腾小厨房。
时下虽已๐入春,但凉风刮ุ在脸上还是有些疼,好在两个院子相隔不远,林清加快脚步总算在身上的暖意消散前进了正院。
周管家一进门便见林清手扶小桌,坐在榻上,他拱手道:“表小姐,老爷请您过去。”
周宏淡淡笑了下,“好啊,”转头朝着门口喊道:“来人,把表小姐的披风和大氅拿来,”虽然他对烟火不感兴趣,可他曾听人说,适当的互动可以增进彼此感情,现在他这么配合应该也算互动了吧。
林清轻咬了下唇,面露凄色,“不错,当年我年幼,林府代我打理事宜,这些年来掌柜庄头没有跟我通过一声气,铺子田庄产出的银钱我也没有见过一分,如今就算我有房契地契,想必他们也不会认我为主,何况现在我人在京师,必是不会再回那里,倒不如卖掉这些,在这里盘个铺子更加合适。”
周宏摆了摆手,转身去内室换飞鱼服,已备等会儿早朝时,皇上召见。
周宏眉头一皱,“我记得那里好像没有地龙?”
玉儿听话的从角落里翻出药包,翻身下了车,忽的想起没跟小姐交代,忙掀帘ຈ子补充。“小姐,你再睡会儿,我去熬药,很快回来。”
玉儿却抽回手,把锦帕放在脚๐边的冰水里浸湿,探身继续擦拭,“不行,不能停,周大人说温度太高,会烧坏脑子的,何况这又不累็,不用歇。”
林夫人踩着落日的余辉走了进来,此时她的气色有些不好,雍容华贵的气质全无,她正襟危坐在厅内的桌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林清,神色满是气恼。
“可有请大夫?”
玉儿却拿着一个针线篓子过来,“小姐,还是练练针线吧,日后总得做件简单的里衣啊。”
回到寝房,房里早ຉ已备好沐浴的热水,想是刚才那ว婆子准备的,玉儿心道,银子总算没白给。
玉儿嗫嚅道:“之前就是因为他,你才受伤,而且御医也说了会有损寿元。我觉得……我觉得他是……是个灾星。”
林清哭笑不得,“那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他,我们免受了牢狱之灾,而且要不是他帮忙,表哥一家现在恐怕还在牢里呢。”
玉儿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了。
林清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你呀,关心则乱。”
玉儿想要争辩,却词穷,只得无声的蠕动着嘴唇。
﹏﹏﹏﹏
春天的第一场雨,在断ษ断续续的下了一整夜后,终于停了下来。
清晨,灿烂的骄阳突破暗夜,绽放着炫目的金光。
不过半日,晒在院中的蔷薇花瓣就被阳光烤的半干。
午后,林清耐心的将花瓣捣碎,配着几种草药仔细研磨,勾兑,过滤。
玉儿跟月梅在一旁好奇的围观。
亲眼看着艳丽的花瓣变得一堆细碎的白色渣滓,无色的清水成为鲜艳的红色,淡淡的香气不时飘过鼻间,两ä人的惊讶不言而喻。
“这就是蔷薇露吗?”玉儿眼露兴奋。
“还不是,”林清头疼的抓住她试图伸进水中的手指,“现在还不能用,要蒸馏一下。”
玉儿一脸疑问的看着林清,“蒸馏?”
“恩。酒坊应该又专门蒸馏的酒具。”
月梅低声道:“我知道京郊有一家酒坊,那里平日没什么生意,我们可以去试试。”
“京郊?”林清想了想,“我本想过两日去寺庙为双亲祝祷,如此正好顺路。”
玉儿低头嘀ถ咕:“那时走的时候应该先去老爷夫人墓前拜祭一下的,这都怪他们。”
林清转头嗔道:“玉儿。”
玉儿轻哼一声,泱泱不快的走了。
林清轻轻叹气,玉儿的性格实在是太过执拗,这样的她以后会吃亏的。
﹏﹏﹏﹏
四月初ม五。
天刚蒙蒙亮,林清带着玉儿月梅去了外院。
周管家不放心她们几个ฐ丫头出门,便叫门房老刘和管事的刘婆子一起跟去。
很快,马车准备停当,一行人朝着城郊进发。
京城的路宽敞平坦,马车行的又快又稳,林清靠在软垫上,渐渐被晃出了睡意,不知不觉间,歪靠窗棂睡了过去。
玉儿担心磕到เ头,将她移到เ自己้膝头,林清毫无所觉,依旧睡得香甜。
出了城门,远远的就看到เ一个错落有致的灰色塔顶ะ,那正是碧云寺的所在。
西郊碧云寺,依山而建,殿宇恢弘大气,殿中供奉的香火一向鼎盛。
一行人抵达山门时,路旁已经停靠几辆马车。
林清带着帷幕下了马车,隔着半透明的轻纱,前方แ白灰色的庙宇映入眼帘。今天是清明,不论京中的贵人或是平民百姓都会前来上香祝祷,所以天色虽然还早,但门口已是人流攒动。
玉儿月梅一左ุ一右护在林清身旁进了寺门,经过了潺潺流水的石桥,来到弥勒殿。
林清虔诚的双手合什,默默的祝祷这一世的父母能ม够早登极乐。玉儿从旁้递过一束香,林清亲手点燃,将这袅袅的清香插入香炉。
走过弥勒殿,来到เ丹青阁,殿中高高盘坐的佛像目带慈悲的俯视众人,林清待前面的女眷起身后,走到近前,跪下叩拜。
玉儿取了张银票递给一旁的知客僧人,“我家小姐想为双亲供奉一盏油灯。”
僧人双手合什,“施主,请施ๅ主随我到这边来。”
林清跟着他来到后殿的一所偏殿,层层叠叠的灯盏摇曳着满室金的光,僧人拿过一盏小巧的瓷灯递给林清,“请施主亲手点亮,供奉其中。”
林清点燃灯盏,神色肃穆的将其放于侧面的空位处,“还请师父多加看护。”
僧人合什一礼,走了出去。
办完事,林清的心里好似放下一块石头般轻松。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林清极有兴致的出了偏殿,绕过碑亭,最后停在一座满是爬山藤的清雅小院前。簇簇藤蔓缠绕成繁复花样拧成围栏,新发的绿叶穿插其间,一弯溪流沿着院落蜿蜒流过,一座小巧的石板桥连接着院门与林清脚下的土地,显然这里的住客是一位善于打理花草的行家。
林清驻足欣赏片刻๑,转身要走。
“吱呀”一声,院子的门开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沙弥走了出来。
“师父请您进去。”
林清撩开面纱,“我吗?”
小沙弥大概七八岁的样子,他眨着滚圆的黑眼睛,点点头。
林清侧头看了看他,“好吧。”说完抬脚迈上石桥。
玉儿月梅立刻跟上,小沙弥伸手拦下,“师父只让你一个人进去。”
玉儿月梅急了,“小姐,你不能一个人进去。”
后面的刘婆子转了转眼睛,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小师父,你的师父可是隐居此处的明远大师?”
小沙弥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เ知道?”
刘婆子意味深长的一笑,拉住玉儿月梅,朝林清摆手,“表小姐放心进去,我们在这儿候着呢。”
林清奇怪的看了眼刘婆子,一旁的小沙弥不住的催她快点,林清只得放下疑问,步入院落。
玉儿待小沙弥走后,甩开刘婆子,“嬷嬷,你干嘛拉着我,小姐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
刘婆子拦下她,“傻丫头,这是表小姐的机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