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眯着眼睛,重复了一句:“不慎跌倒?”
皇后怔了半晌,方道:“那玫贵人呢?”
苏闻樱道:“这是送给绯羽的吧?”
苏闻樱道:“早起就进了宫,去太妃那里请了安,二皇子长得越发好了,我逗他玩了半天,才去见了皇后和皇贵妃,已在雍华宫领了宴了。”
用毕膳,两人一同告辞,出了致爽斋,苏蕴忽然道:“绯羽近日言谈中总透着一些奇怪的感觉。”
几人来至房中,安澜和倾欢正带着几个小宫女坐下窗下,用剪ຘ刀将很薄的金箔剪成花瓣的形状,莲真诧异:“这是作什么的?”
“臣妾胆子并不大。”莲真不正面回答他的话,仍是低垂着眉眼。
“皇上恕罪。”
见房中ณ已无别人,莲真方才缓缓道:“横波,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横波笑了一笑,从珠蕊所捧盘中拣了一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珠蕊站在一边,有些不解的道:“小主一进宫便圣眷忧隆,何以总是忧心忡忡?”
李茂不由分说拉着她坐下,将她膝盖处撕破一个大口子,再转身在药篓里找了找,翻出几株碧莹莹的小草,放进嘴里胡乱嚼了一会儿,吐在掌心里,然后半跪在地上,细细的替她涂在伤口上。
灵芝道:“我爹爹上次吃了你的药,好了一阵儿,可是今天突然又加重了,连话都说不出了。”
经过如此这般的复选,人数自然又少了一半,在听到เ一小太监高声宣布名单之后,已๐有人忍不住掩面轻泣,莲真心下轻叹,如此一来,不又可以回去长倚爹娘膝下了么เ?有所失者,亦有所得,又何须悲伤?倒是自己,一心想落选,却偏偏不能遂了心愿。
采选一向很隆重,可是这次入京备选的少女却高达五千多人,皆因近几年来,吐蕃吐谷浑等西陲之国不再屡犯边境,跟大燕朝彼此相安无事,既是太平年间,皇家选妃之事自然盛况空前。
“报答二字不敢当。”桑蓉起身欲走,见莲真泪眼涟涟,满是依依不舍之ใ色,心下大是不忍:“小主千万珍重,改日奴婢再来看你。”说罢又殷殷叮嘱横波:“从此以后须加意小心,外间送来的东西一概不要用,我自会替你们想办法。”
横波道:“奴婢明白。”
桑蓉带了两ä个小太监走了,莲真和横波直送她到เ门外,看着灯笼的火光消失,这才转身回屋。
只这一会儿,炉内炭火已๐燃起,红通通的,屋内总算多了些许温暖,宝贞忍不住伸过手去取暖,忽而又想起一事,回身指着珠蕊的尸身,呐呐道:“她。。。她难道就一直。。。”
横波道:“只能放这儿了,死个了宫女,不是什么大事,这样雪夜里,不会有人来管的,更不会有人去禀告的。”
莲真似是没听到她们的话,盘膝在炉火旁坐下来,出了一会儿神,然后伸手拿起了筷子,轻声道:“桑蓉姑姑送来的菜肴看着十分可口,你们刚才不是嚷着饿了吗?”
皇后执掌后宫,事务冗杂,又是节下,连日来未免操劳过度,身子便有些不大爽快起来,这日刚喝了药,在炕上歪着养神,丽妃又过来请安,见了礼,皇后命她坐了。
丽妃笑道:“娘娘今日看着精神好些。”
皇后道:“嗯,昨晚喝了孟太医开的补神安眠的药,睡得安稳了些。”
丽妃陪笑道:“娘娘这一向累得很了,有些不大着紧的事该放一放,好生静养几日才是。”
“本宫何尝不愿静养,可是你看看,这大节下,可有哪桩事是不着紧的?”
丽妃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听说昨儿晚上静心宫死了个宫女。”
“今日一大早ຉ就有人来禀告,看来你们都已知道此事了。”
丽ษ妃试探道:“不知皇上知道了没有?”
皇后拿着小铜火箸儿拨了拨小手炉内的灰,不紧不慢的道:“赵承恩已转禀皇上了,说那宫女被关进去后,因畏惧而自杀的,皇上很不耐烦,斥ม骂了他一顿,说死了个宫女,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丽妃轻轻咬了一下牙:“荆州刺๐史给皇上送了四名美人,皇上那日一见便被迷住了,自是不耐烦听这些。”
皇后看了她一眼:“你倒像亲眼看见似的。”
丽妃把头低着,心里无限委屈怨愤,却不敢发出一语,皇后道:“莲嫔和玫贵人进宫没多久,宠冠后宫,如今是怎么เ样?一个获了罪,被关进了静心宫,一个失了子,成日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的,皇上当时虽安慰了她,后来却不愿意再踏进至爽斋。你不过一时失了宠,还没到เ无可挽回之时,何必做出如此样子,难道不知皇上最厌弃妒妇怨妇么เ?”
丽妃低声道:“娘娘训导,臣妾知错了。”顿了一顿,又道:“皇后,你说,玫贵人的孩子,是不是莲嫔。。。”
皇后神色平静:“玫贵人既说是莲嫔推她的,总不至于有错的。”
丽妃听她如此说,虽有满心的话,却不好再出口了,勉强又陪着聊了几句,便告辞了。染春试了试,见几上的茶凉了,便换了一盏上来,笑道:“丽妃娘娘心里还是装着皇后娘娘,这几日请安请得勤。”
皇后不置可否,过得一会儿,却冷笑道:“敏妃这一石二鸟之计倒真是高明。”
染春道:“人人都知宫内的灯市布置全是由敏妃的父兄一手操办,她这一招棋,却是行得险了。”
“险是险了点,除掉了心腹大患便是好的。她是断断不会容玫贵人生下孩子的,看玫贵人那样子,可不是什么เ省油的灯,若是生下皇子,只怕没人在她眼里了。”皇后出了半日神,又道:“再说了,敏妃心思缜密,既要出手,自然计划周详,哪会轻易被人抓着把柄。”
染春笑了笑:“她也是看准了莲嫔和玫贵人无家世背景。莲小主倒真是可惜了儿的,因长相招宠,也因长相招忌,只怕这辈子难见天颜了。”
“那倒不一定。”皇后摇摇头:“我见皇上那ว日对她还是有些不舍,只是玫贵人言之凿凿,一口咬死了是莲嫔推的她,皇上也不好回护,毕竟这关系着皇嗣,可这不封号还保留着吗?”说毕,端碗喝了一口参汤,又道:“且走着瞧吧,我们只冷眼静观就好了。”
室内炭火烧得很旺,温暖如春,角落里硕大的羊脂白玉瓶里插着数尺高的红梅,一阵阵暗香袭人,皇贵妃穿着一袭白色狐腋裘坐在案前,一听桑蓉的话,将手里茶盏放下:“染了伤寒?”
“是的。”桑蓉道:“静心宫已弃置多年,门窗多有破损,本来就冷,那珠蕊死时,莲小主冲到风雪里,想叫人救她性命,当时还未怎样,早上便有些发烧,如今已是昏昏沉沉的了。”
皇贵妃微微皱了眉,想了想,对疏桐道:“让高贤去请了李太医来。”
桑蓉有些着急:“娘娘,莲小主的病还不是最急的,他们今日便要把珠蕊尸体烧了,娘娘可得想想办法。”
皇贵妃道:“没有禀过皇上皇后,他们也没这胆子。”
桑蓉道:“可是烧了,就没有证据了呀。”
皇贵妃道:“就算没有烧,也查不出主使之人来的,况且死的是个宫女,没人会去大张旗鼓的去查,皇上这两日可没闲着。”
桑蓉道:“可是。。。”
皇贵妃道:“好了,不用说了,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我自有主张。”
桑蓉只好安安静静的退到一边,不多一会儿,李茂过来了,放下药箱,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跪下:“请娘娘安。”
“起来吧,你今日在宫里值夜么?”
李茂不知她所问何意,站起身来,如实回道:“今日并没轮到เ臣值夜。”
“你跟你们院史贺大人说声,就说本宫今日身子不适,想你在宫中值夜。”
李茂诧异:“娘娘身子不适么?”
皇贵妃并不回答她的话,却看着她:“本宫曾说过你胆子很大,不知你自以为如何?”
李茂一头雾水,小心翼翼答道:“臣有些事情胆大,有些事情却胆小。”
“如果本宫叫你去做一件事情,你敢吗?”
李茂微微抬起头,却见她如泉水般清冽的眼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心中莫名的一紧,只得横下心来,道:“听到是娘娘叫臣做的事,臣的胆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大起来了。”
皇贵妃嘴角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很好,你医术高明,又有足够的忠心,今晚便是你再一次向本宫证明这两点的机会。”
李茂硬着头皮道:“娘娘需要李茂做什么,只管吩咐。”
“宫中有一个人病了,病得很严重。”皇贵妃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桑蓉:“你晚上随了她去,务必将那ว人医好。”
李茂一愕:“敢问娘娘,是宫中哪位主子病了,还是。。。”
“静心宫的莲嫔染了伤寒,我要你去救她。”
李茂呆了呆,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跪下道:“若是娘娘叫臣去做别的事情,臣可能并无十分把握,但这医病救人,乃ี是臣生平唯一擅长之事,臣定不负娘娘所望,请娘娘在宫里静候佳音便是。”&!ำ--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