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必然已经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得已交代出来她的真正动机。
但她说拿附片来害她终身致残倒是很有可能的。
她沉吟道：“至少如今大伙都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似乎也没有别的证据可以反证人不是她杀的。”
“再有四房妻妾关系是众所周知的不好，我四叔又宠爱这伍氏，不管是陈氏指使林嬷嬷杀人，还是林嬷嬷自愿替主杀人，她都具备杀人动机。”
丫鬟上了去暑汤，沈雁接过来，啜了口，放在案上。
刘氏看着小银人底部字形独特的那个“晋”字，默了片刻道：“是你捡的？”
“你看那华氏有什么，不就是有几个ฐ钱么？难道沈宓是那种贪财之人？他不是，他跟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他就是跟他完全不同——”
“她华氏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论脾ຆ气，她担不上温顺二字，论人品，也不见得拔尖，论相貌——自是好的，可也不见得独一无二。沈宓为什么偏偏挑中了她，而且这么多年即使她连儿子都没替他生，他也始终对她如一？”
“为什么？”沈雁问。前世是不是如此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进宫赴了顿宴就出了来。后来那些年又进宫过几次，对这次寿宴的印象也就模糊了。
人家功勋之家就没那么多规矩，戚氏说坐久了腰疼，于是拖了枕头过来歪着，见沈雁还端着跟枝水仙儿似的笔挺地坐在椅上，便就拍了拍旁边的大枕头，招手道：“上来，又没外人，哪来那么เ多规矩？姑娘家坐久了会屁股大。”
沈宓回到正房后果然火冒三丈，即刻带着人去了曜日堂，沈夫人不从严发落也是不成了，立即将胡刘为首还有参与闹事的几个人分别拖了出去。
倒不如眼下这样，让他这二房当家的爷们儿亲眼见识见识底下人当着华氏的面，是嚣张成什么样儿的，往后对这院子里的情形也算是有个底。
东门楼子距离卢府三条街，前朝的时候据说是皇亲们的聚集地。后来周高祖率兵攻下都城，将亡国的皇亲与不肯归顺ิ的臣子们全数绑在这一带斩杀，尸体虽都拖去了城外乱葬岗，但那血迹却残留了数月才干净，后来这片渐渐寮落，便改成了集市，到近两ä年才又逐渐复兴起来。
沈雁的直接让他从头到脚都觉得硌应。一个姑娘家，谁会像她一样张口闭口说到这些事？而且她才几岁，那脑แ袋里不知道成天想些什么！他不过是觉得他父亲身边的护卫会传话给她，这事儿透着古怪而已。
谁都知道太平天下靠的是文官手里一枝笔，言官嘴里一条舌，只要跟沈家处好了关系，荣国公府就是有点什么差错，朝中也自会有人为他们说话。再者顾家四亲八邻人脉牵扯关系得多了，皇帝就是看他们不顺眼，也多少会有几分顾忌。
顾ุ至诚回到主位坐下，咽了口茶，说道：“应该是三日后，初五早ຉ上走。”
她已经失去半个沈宓了，不想再让四儿子的一颗心也有所缺失。
所以即使有丘玉湘的事情在。她也不存在会帮伍氏去对付陈氏，但她同样也不会因为陈氏是正室就会帮着她去打压伍氏，她们都应该具备如何设法将日子过得更顺遂的能力。
伍姨ถ娘望着她，竟然说不上话来。
伍姨ถ娘直起身来，“这又是为什么？当初又是你说要它的。”
其实他也知道劝说也是无用，卢锭这边会不会放手且不好说。就是他同意放手，皇帝那边又怎么办？
沈宓笑了下。
沈雁的话虽的确有几分杞人忧天之嫌，可仔细想来，也并非全无道理，如果卢锭倒霉，那么沈宓出于道义肯定会想办法拉他出来，到เ时难免会动用沈观裕的面子，假若这后头又真是什么来头大的，那ว么沈家——如果沈家被牵连上这种案子，就是不获罪，名声也会受到影响吧？
沈雁再叹一口气：“我倒也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这差ๆ事若是办好了，皇上跟前必然又得不少赏识，往后升迁也容易。可若是办砸了，那就不是几句斥责的事了。我可真怕我卢叔好功心切。一时失了方寸。”
宫中这些例行赏赐都不会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最大的意义还是来自于御赐，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沈夫人也不可能做出昧为ฦ己้有的事情来，她为什么เ不把它分发下来？
沈雁静观了会儿局势，却是抬头道：“你可知道，端午节咱们家为何没有赏赐下来？”
左右人一震，沈璎抹起眼泪来。
“奶奶已经让人沏好了四爷的普洱茶，四爷这里吃罢回房，就可以用了。”
顾颂闻言蹙了眉。
戚氏听到是沈宓，说不出什么心情来。锁眉觑着他，“瞧你这德xing。”
华氏透过长窗看见了，连忙撩开了阶下斜伸的柳枝迎上去。相互见了礼，戚氏冲华氏勉强扯了扯嘴角，华氏也就一笑带过去与荣国公夫人说话了。
华氏趁空便就与沈弋道：“你什么时候也教教雁丫头，她能有你这份温柔劲儿就好了。我就没见她在绣花绷前正经呆上过半ri——”说到这里她又把话尾收了收，想起近来沈雁不嘴欠的时候，似乎也挺坐得住的？
沈雁并猜不出来这是赶巧ู还是戚氏不想见她，毕竟他们登门也并未提前告知。不过即使是故意不见，她也一点儿都不在乎。意思到了就行了，何况沈宓人缘不错，他与顾世之ใ间融洽了，戚氏那边便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戚氏这里却是让丫鬟替他更换起床褥来。
陈氏一听，顿时明白平ri里屋里的动静都在她掌握中了。心下凛然之余，也就更加确定沈夫人愿意看到她与华氏起争执的猜测。她在房里辗转了一晚上，枕头也湿了半边，可惜想到沈茗所受的冷落，最终还是不得不听从沈宣的吩咐。
这件事当然也瞒不过这边厢的沈夫人，本来陈氏将二房的东西退回去后，她也捧着茶在房里等二房动静，她料得华氏要么เ是将那麂肉扔了，就是派人去四房里撒撒泼，如是前者，她大可以以华氏藐视皇威แ丢弃赏赐为名义แ斥责于她，若是后者，她更可以斥责她心xiong狭隘恶化妯娌๒关系等等。
华氏有些扫兴，瞪了他一眼，下去分派猎物去了。
“哦，我在想皇上为什么偏偏下旨让魏国公前去应敌。”她放下托腮的手，接过她递来的丝带。丝带上都用羊毫写上了名字，原来是要系在送出去的猎物上，好防止弄错的。
“胡嬷嬷留下了，若是不留แ刘嬷嬷反倒难办。母亲不如想想，经过这一闹之后胡刘二人的处境。”她缓了缓语气，顺带望了眼同站在旁的黄嬷嬷和扶桑紫英等人。“胡嬷嬷与刘嬷嬷打了这么一架，如今又占了原本刘嬷嬷该占的位置，刘嬷嬷必然将她恨之入骨。
“如今你舅舅这事倒是解开了死结，只是这么一番闹腾，胡刘ถ二人仍然留แ在二房，这又怎么办？”
沈雁也不是诸葛亮，并不能从一开始就算准每一步变化，在昨儿吩咐完青黛把二房要撤人的消息放出去后，她料定的是刘嬷嬷肯定会有动作，而且还会是不小的动作，毕竟不是谁都能捞到เ主姑娘身边管事嬷嬷的差事的，为了保住这个ฐ，她当然会不遗余力。
刘嬷嬷一面骂着一面泼，那ว茶壶里是才沏的滚水，四月天里又凉得慢，这会儿浇在只着单衣的胡嬷嬷身上，立时腾腾地冒起热气来！胡嬷嬷一面尖叫一面躲避，又不甘心让她逃了，于是拖着她就在院里头大声厮打起来！
“你在外头说什么呢？”
否则的话，她又怎么会被沈夫人一眼看中ณ带到自己身边？沈夫人身边可不只她素娥一个人得宠，曜ri堂四个ฐ大丫鬟，哪个ฐ都不是心眼儿少的，素娥在沈夫人身边，也是松不下半点儿心来。
刘嬷嬷越发惴惴。
刘嬷嬷连忙扶着地站起来，一时气血上涌头往前栽，也顾不得了，跟着胭脂进了内，小心觑着沈雁脸se，见并无异状，不知道究竟什么意思，只得又低头跪了下去。
只是眼下她头疼的这事，他又怎么插得上手？
“算了。我自己会处理。”她摆了摆手，说道。
顾ุ颂冷哼了声。
别ี了他回到房里，胭脂走进来，禀道：“奉了姑娘的命令，这几日咱们几个ฐ暗中查访，倒是也发现了几个手头缺钱的，比如说长房孙二婶，太太院里的曾嬷嬷，咱们外院里的宋且，但这些人借的数额都是极小的，不外乎三五两ä银子。而且太太那边也都盘查过，这些人都无杀人动机和时间。”
沈雁沉吟了下，说道：“那你再去查查，四房里近来可去过什么เ外人？”
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也许沈宓的推测可以作为一个ฐ方向。
秋桐院里的人既然已经被确认在案发之ใ时都身在四房正院，那么反过来说，那就是凶手作案的时候秋桐院的确是没有人在场的，如果不是本院的人，那么外院的人怎么会熟知伍姨娘放置首饰匣的位置，并且在林嬷嬷到来之ใ前那么短的时间里带着钱财撤走呢？
必然是此人去过四房，对四房较为熟稔，甚至有可能ม还去过秋桐院伍姨娘的房间，伍姨娘将首饰匣子就放置在妆台下，本来就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这人去找伍姨娘的时候无意碰见，甚至因为在四房里走动得多，无意中ณ听得这么เ个消息，是很有可能的事。
胭脂听完沈雁的吩咐，却没有急着下去，而是先行想了想，说道：“那ว日在打听四房事情的时候，倒是听秋桐院的杜鹃说过这么一嘴儿，说是在伍姨娘伤重在床的时候，三奶奶因着是她带的人过去打的，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曾遣琳琅去探望伍姨ถ娘。”未完待续
ps：没想到大家对四房的事都有反应。
理论上说，伍氏是个相对成功的侍妾，陈氏是个失败的元妻。
至于沈夫人对陈氏的态度，多多少少还有点陈氏当年欺负了丘家人的影子在内。
沈宣的心结在于，他结识丘玉湘的时候确实已有婚约，婚后他跟陈氏请求给丘玉湘一个名份，陈氏明面上答应了沈，结果等人家来了，却又暗地设局将她给了下人奴才，害得人家被迫嫁给奴才远走高飞。所以沈宣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
当然沈宣的性子是有些偏激，老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