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这件事，换在以往，就是撵走了她二人，沈宓也不会阻止沈夫人继续往二房大量塞人，这本就是当家太太的份内事，莫说他当儿子的没理由阻挠，就是他拼着不孝的罪名去做，华氏也落不着什么เ好名声。
“二爷这会儿应该在府里，现在你去报个信儿给二爷。”
顾颂脸上一红，抿起唇来。
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等她下去，门外站着的丫鬟们也就进了来。一时添水的添水，装盘的装盘，气氛不觉热络起来了。
顾至诚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来与她笑道：“你瞧见顾叔什么时候做过长舌妇？”
她总觉得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沈夫人嗯了声，平静地听着，神色并看不出来什么特别。
沈璎哭着把伍姨娘的手甩开，伸手又将脖子上那只金项圈丢在地上：“这个我也不要了！都不要了！”
“什么是分寸？”沈璎撑着床板坐起来，“她若有分寸，就不会狠心看着我被太太罚，连一句话也不替我求情了！大姐姐倒还知道我是她妹妹，在沈雁心里，她有当过我是她妹妹吗？我会生病还不是她害的！如今她假惺惺送两罐破茶叶来，当我是叫花子么？！”
斟酌了良久，他这么说道。
一心只站在卢锭立场考虑的沈宓自然猜不到，顾至诚乃是被预知了未来之事的沈雁撩拨得乱ກ了一颗心，如今他满脑แ子里都是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两府交往的前景，以及还有一些不可获知的意外，他的心目中，家族的未来只有最重要没有更重要。
顾ุ至诚脸色微凝：“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不过这好像跟他也没有什么大关系，想到这里他又把眉头舒了，放松下来。
沈弋见打听不出什么，只好笑骂她：“瞧这德性！”一面摇起了扇。
陈氏傍晚来请安时，不知为什么，众人就瞧见她面红耳赤地从沈夫人房里出了来。
春蕙暗中也很恼怒，本以为此来定然可以讨得沈宣准话回房，哪料到เ伍姨娘那里竟直接遣了沈璎过来，论身份她是不好与沈璎脸看，可争是一定要争的，不然的话，让伍姨娘风光了，她们这些正房里的奴才又有什么好处？
如今酒过巡，沈雁托腮望着对面，已快有一刻钟。
“改ri去改ri去！”顾ุ至诚摆手道，“你不知道，方才我在府外正好遇上了沈二爷，他们明儿去西郊垂钓，约好的沈四爷又不去了，我就刚好补上了这个缺儿。”
顾至诚忙说道：“说什么赏面不赏面？难得砚兄记得起小弟，那么明ri一早我们就在坊口见。”
荣国公夫人很是爽朗，她今儿除了与戚氏同来，还带着府里的奶四奶奶，奶奶正养胎，也就不赶这趟了。华氏在沈夫人领着她们到来前，在天香阁里与沈弋一道打点布置，华氏做事爽脆ะ利落，沈弋则ท细心周到เ，二人可谓相得益彰。
行商之人人前最懂ฦ八面玲珑，华氏纵然脾气暴躁，在以培养两府交情的大前提下，这点处事的小手腕还是有的。要是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下来，她又怎么在沈府里囫囵至今的？不就是想拖她去当枪手么，她也不想跟那些人打交道，她才不去。
顾颂看着管家出门，默默地低头啜药。
管家连忙下去，在戚氏出来之ใ前，沈雁也就规规矩矩地在椅上坐着。
陈氏如果来了，这就说明她还是在向二房妥协，不管这是出于真心还是被迫，总之ใ见好就收吧。
丫鬟们耷拉下的肩膀顿时又齐齐耸起来：“又赢了？！”
华氏戳了戳她。
她虽然出身锦绣，可心底里也十分渴望天下平。
华氏睨她一眼，眼里也不免涌ไ出些骄傲。尤其是回想起刘嬷嬷说起她是如何查帐，又如何令得刘嬷嬷不得不主ว动招认贪墨的事实时，她心里竟满满地都是欢愉和自豪。沈雁平ri里看着顽劣，可实际动起真格来时，居然一点也不输大人，手段甚至比她这个母亲还来得圆滑！
华氏伸手从红漆描金的盘里拿起块桃酥递与沈雁，说道：“答应了去跟老爷打招呼，应该是不会出差ๆ错的了，我真是没想到，头疼了这么多天的事，却被你轻轻巧巧地解决掉。”她话里虽听不出什么欢喜之意，却有着浓浓的欣慰。
刘ถ嬷嬷瞪着面前一脸不耐的胡嬷嬷，越想越气，猛然扑上去夺了她手上的茶壶，揭了盖便就泼了她满身！“你们这些天杀的，打量我好欺负！个个合着伙来欺负我！我让你在背后弄鬼，让你们一个个得意去！”
她气得手脚都没法往哪儿放，一见胡嬷嬷从旁皱眉撇嘴，目光便又粘她身上了。
“可是她想反设局的话，也得有机会啊！我对刘ถ嬷嬷的‘爱护’那可是大家伙都看在眼里的，我怎么可能会把这么เ‘信任’的嬷嬷突然给撵走？所以即使素娥有这个ฐ想法，成功的机率也小了。而我相信，她是不会傻到把jing力过多地放到这件事上的。”
素า娥铁青着脸盯着地下，半晌吐了口气：“到底是亲戚，她不讲情分，我暂且也不能ม做的绝。先留แ着她，看看再说。”
“刘ถ嬷嬷，姑娘请您进去呢。”胭脂打了帘说道。
黄嬷嬷在前院里听见下面人说碧水院大白天把门关上了，心下生疑，便就跑过来看了看，青黛在门口将她迎住了，说道：“嬷嬷若是无事，可晚些再来，这会我们姑娘正在清理内务呢。”
沈雁听毕倒是愣了，“没有听错？”
华氏坐在里屋美人榻上，正满面泪痕攥着绢。黄嬷嬷在旁劝着：“……二爷也是一片好意，这些年来奶奶还不清楚吗？若他有那份心思，又怎会跟奶奶说起这事？奶奶这个时候断不可跟二爷沤气。”
华钧๕成兄妹五个，在战乱中死伤几个，最后只剩下他与华氏，所以两兄妹的感情好，华氏出嫁之时，沈家提前数ri前去催妆，足足花了ri时间才将嫁妆搬完。
他在花厅里仔细地查看沈雁被撞的地方，询问她有什么不舒服。沈雁配合地说出来，廖仲灵道：“无大碍，这两ä天兴许会有些头疼，小的这里开几剂药给姑娘服下，明儿这个时候再来看看，如果有好转，就可断定无事了。”
眼下见沈夫人话说得漂亮，便就有了就坡下驴之ใ意。可是一见打了顾颂还没事人儿一样站在旁边的沈雁，她却是又不甘心起来。
沈夫人站在上，平视着戚氏，露出丝端庄的微笑：“我们沈家并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家，雁姐儿与小世应只是起了些口角，夫人爱心切，实乃人之常情。不过往后的ri还长，沈家还有许多地方承蒙荣国公关照，既然只是个误会，依我看，不如就此言和罢。”
沈雁摇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印象中母亲每次责罚她之后都会如眼前这般抚慰她，用她独有的方式与她讲道理，在前世母亲死后，她面临过无数次的挫折与困境，每一次她都会梦见母亲这样温柔而无言地陪伴她——当然，梦得比这更多的，其实还是挂在东墙上那ji毛掸。
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后窗下，哪里会有这等不知死活的野猫？
她盯着他上下打量几眼，挑眉道：“这种偷窥的事儿你干过几次了？”
顾颂脸上一滞，倏地把摁住她肩膀的手放下来，瞪着她。
沈雁走到他前面，摊出五根指头：“有没有这么多？”
“你不用管我！”顾ุ颂蓦地打掉她的手，咬牙瞪着她，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卢锭是朝廷命官，你们就不怕事败之后会招来杀身之祸吗？！我父亲是不是疯了，居然会想出这样的主ว意，而且还跟你这个疯丫头一块儿搅和！”
“那你就得去问令尊了。”
沈雁拂拂衣袖，笔挺地站直。
事情既然兜不住，她也只好承认。但这事究竟该怎么เ跟他说，她却做不了主ว。
不过顾颂能ม够替卢锭出来伸张正义，却是让她意外的。这个成天顶着副棺材板脸出出进进的三世祖，居然还有这么样一副热心肠，实属罕见。
会不会是装的？
她端着笔直的身姿，觑眼打量他。
他虎着脸道：“看什么！”
“看你是不是到戏社ุ里拜了师。”她扬唇悠然地袖了双手。
顾颂โ头顶都快冒烟了，居然把他比做戏子……
“我才没你这么เ无聊！”他瞪了她一眼。
气归气，但他这次居然没有被气得暴跳如雷，这还真有点出乎意沈雁意料。
她看了看他身后，又道：“咦，最近怎么没见你带着宋疆？”
顾ุ颂闻言，忍不住又横了她一眼。不过这一眼也不再像原先那么杀气腾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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