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俩起晚了。飞跑到教室里，正好赶上课间休息。同学们的脸上都有黯然之色。郭宣很敏感，他拉住一个叫许艺成的男生问：出什么事了吗？
你还不知道？许艺成说，沈蓉自杀了。
郭宣的脸变得苍白。他慢慢坐下了，好一会儿没有说出话来。虽然他在虚拟世界中处理过那么多的谋杀案，可是，身边发生的这次命案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我一点也不奇怪。我听说在去年，沈蓉为ฦ了郭宣，曾经和自己的一个好朋友闹翻。
郭宣终于振作起来，接着问沈蓉自杀的详细情况。
沈蓉是我们班上仅有的五个ฐ女生之一，而且也是我们系里罕见的几位漂亮女孩之一。我不相信她是会自杀的那种人。
谁信呢？许艺成也说，可是好几个人亲眼看见她从废楼顶层跳下来！
废楼这个名胜古迹我是知道的，因为校园里的建筑物中，只有建于1้980่年的这座灰楼还保留着原始的楼梯，所以，几乎ๆ所有清晨锻炼者都要到那里去爬楼ä梯，即便它里面光线幽暗，气氛诡异。
郭宣的眼里有什么เ光芒一闪，他瞥了我一眼，问道：是什么时候？谁看见的？
许艺成张开嘴，正要说话，郭宣突然说：
等一等！我去看一下他扭过脸，冲出门去。
许艺成对我说：他是想去现场看看？没用，警察把那儿围起来了，进不去。
我是了解郭宣的。我也走出去，进了厕所。
郭宣正趴在洗手池上作呕。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颤抖着声音说：是他干的！我怎么没想到，他会在真实世界ศ里杀人他按在池边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我低声问：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头：你回教室吧。
我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在激动得难以自制ๆ的时候，需要单独待一会儿。所以我离开他，回了教室。
上课十分钟后，郭宣无声无息地进来，坐在我旁边。他告诉我：废楼已经被围起来了。四边一共有七个ฐ警察。我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เ办？我问。
他说：白天，我们继续询问目击者，晚上，你跟我到那ว楼里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好。你能肯定是莫利亚蒂干的？
多半是他。很可能，他发现我上网的ip地址就在这所学校里，所以
到了下午，我们已经分别ี找过六位目击者。他们是：许艺成，就是上午向我们汇报情况的男生；班上的另外四位女生王红菲、赵蕾、冯丹丹、顾彤；还有一位金焕哲，计算机系大三男生。
许艺成说得最顺畅。他是个ฐ爱凑热闹的人，而且无论男ç生女生都喜欢跟他一起玩。所以，我们班的五位女生每天早晨在校园里慢跑，他也死乞白赖加了进去。
跑到废楼底下，沈蓉叫我们等她一会儿。她每天跑到เ那儿，都要进去爬一趟楼梯。十三层啊，女生为了苗条什么เ都肯干。我们就在楼ä门口等着她。这时候，金焕哲过来了，他也是早ຉ锻炼经过那儿。他问我们在等谁，然后就站住不走了。我们都知道，他早就对沈蓉有想法。忽然，上面传来沈蓉的一声惊叫！大家抬头一看，真吓呆了。沈蓉从十三层的破窗口跳了出来，正往下摔。沈蓉飘啊，飘啊女生们四散奔逃，只有我站着没动，可是我也没办法救她。沈蓉就摔在我旁้边不到五米远！你想想看，脑子都摔出来了肯定没救了。我还抱着一线希望，立刻让赵蕾跑去叫医生，打电话报警；我们剩下几个人，分别守住废楼ä的一边。你知道，很可能是有人推沈蓉下来的！只要我们守住所有的方位。那小子就跑不了。这时候，四面八方听见喊叫的人慢慢走过来。医生赶到，一看就说没用了，完了。学校保安和几个ฐ老师后到，好多人把楼围起来了，可是一直没有人跑出来。最后警察到了，他们把全楼ä搜了一遍，没发现任何人。沈蓉是自杀！你们信吗？警察这么说的。
郭宣问：沈蓉跳下来的时候是几点？
郭宣没说话。赵蕾哭了：去年，她们俩吵架。我帮着顾彤。沈蓉说顾彤是棺材脸。我气极了，骂她是花瓶，没脑子
接下来是王红菲。这个女孩没有特点，好像也不太自信。她的衣着打扮都模仿沈蓉。
沈蓉习惯让大家等她。她是自杀，我猜是这么回事。你不信吗？她让我们在楼下等，自己้跑上去，然后就跳了下来。女孩子的心，你们永远不会懂的。她很孤独，郭宣，你不知道，她非常孤独。女孩长得美一点，就有人说她是花瓶。好几次，我在深夜里听见她小声地哭那是为ฦ了谁？郭宣，你想想
郭宣打断了她：沈蓉出事的时候，大概ฐ是几点钟？
七点七点过几分吧？我记得起床铃响了，就在她跑进废楼ä的时候。
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我想想：我、沈蓉、顾彤、赵蕾、冯丹丹、许艺成，还有沈蓉瞧不上的那个金焕哲。一共七个ฐ人。沈蓉跳下来以后，我们都傻了。只有顾彤好像没感情似的，分派任务。让赵蕾去找医生有什么用？让我们守住废楼。这是胡思乱想，沈蓉是自杀，楼里没有人。
你守在楼ä的哪一边？
是东边，对，退休老师们早晨练剑的那ว边。音乐声音盖住了我们的叫声，我大声喊，几个老师才过来问出了什么เ事。也就是说，如果楼上有人，他不可能ม从东边逃跑？
绝对不可能ม。而且，那ว边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
沈蓉最近反常吗？
王红菲盯着郭宣：郭宣，什么เ叫做反常？一个下定决心结束生命的人，会让别人看出她的想法吗？沈蓉一切正常，但是我知道，她内在的生命力已经枯竭了，我了解她。她用手遮住脸。
冯丹丹，一个眼睛相当大、身材相当好的女生。但是她跟男ç同学一起爬树翻墙，令大多数人不能接受，她自己对此满不在乎。
沈蓉已经死了，你们打听这些也没用。又不是她翻着大眼睛，不要问我，问别人去。
别人我们都问过了。郭宣责备似的看着她。
冯丹丹说：那，我看见的跟别人一样。没什么新鲜的。够受刺๐激的了，还来烦我顾彤、赵蕾、许艺成他们，还有那个金焕哲，随便谁都行，听他们的就好了。
沈蓉是几点钟็出事的？
七点过五分。大眼睛又一翻。
郭宣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戴着手表。她进楼的时候，我看了看表，想知道她爬楼的速度。当时是七点。约摸过了五分钟左右，她就跳下来了。
你们没看见有人从楼里跑出来？
没有。我很佩服顾彤，真的。当时大家都吓傻了，只有她还能出主意。她想到守住废楼的四面，警察来了以后，还夸过她呢。
你守的是楼ä的哪个方แ向？
是左ุ边，噢，是西边。就是在外面有破楼梯的那边。对面是新楼的建筑工地，还有两个ฐ工人冲我喊，问我有什么事。
没有人从那边逃跑吧？
冯丹丹ล翻翻眼睛：你说呢？
沈蓉最近有什么เ反常的表现吗？
冯丹丹ล的眼睛眨了眨：没有啊。
金焕哲比我们高一年级，戴着眼镜，很聪明的一个人。他细长的眼睛打量着郭宣，看了一会儿，终于露出轻蔑的目光。
小弟弟，你不是警察。他点起一根烟说。我想，他知道沈蓉与郭宣的关系，所以这样对待他。
你不关心这件事，那就算了。郭宣冷冰冰地说。
这句话激怒了金焕哲，他看了郭宣一阵，说：你凭什么เ跟我说这种话？你很聪明？算了。我对这事想过好久ื，在沈蓉进楼ä之前，我已经进去过一次。
你进去过？
金焕哲哼出一股烟来：我早上也要跑步，也要爬楼。恰好在沈蓉进废楼之前的几分钟็，我才从上面跑下来。我到前边跑了一圈回来，正好看见你们班那几个同学。我跟他们一起站了会儿，沈蓉就出事了。他又忍不住盯着郭宣，你别得意，沈蓉对我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เ冷漠。
是吗，当时是几点？
七点左右。我戴着手表。
你穿的就是这双鞋吗？郭宣忽然看着金焕哲的脚问。
对。金焕哲有些惊讶地回答，穿这鞋跑步很舒服。他脚๐上穿着非常轻便的软底球鞋。
事发当时，就你们几个人看见了？
在场的就我们几个人。哦，还有黄老师，在楼ä门对面的小树林旁边。他每天早ຉ晨都在那里散步。
我说：那他也是目击者！为什么เ大家都没提起他来？
金焕哲古怪地瞧着我：黄老师是个盲人。
黄老师是心理学选修课的教师，单身汉。几年前他在车祸中ณ丢掉了眼睛，学校本想养他一辈子，可是他不愿意。所以开设了一门网上心理学课程，专由他任教。
我们来到黄老师的单身宿舍。他已经知道沈蓉的事。
那是个好孩子。她选了我的心理学课。他说，很用功，还喜欢找我研究问题。死得可惜呀。
您当时听见了什么？郭宣问。
黄老师说：我一直在那儿。先是有人跑进那ว座楼，又跑出来；紧接着几个ฐ孩子嘻嘻哈哈地过来，我能听出沈蓉的声音，她让大家在底下等一会儿。她自己上去了。楼ä下几个人有说有笑。忽然，沈蓉在楼顶叫了一声，下面的人也跟着叫。接着就是人落地的声音。
然后呢？
一个女孩儿分派其他人做事。黄老师说，往东往西，都跑了。过一会儿就有很多人围过去，楼下闹哄哄的什么也听不清。
没有人往您这边跑吗？郭宣问。
没有，我没听见。
我说：网上课程是什么样的？我没上过。
黄老师说：跟真实的课差不多，老师学生面对面。我是个瞎子，可进入虚拟环境以后，视觉信号直接输入大脑แ，所以在网上我就和正常人样了。这样上课对我来说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