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淋了雨,缩在沙发上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不能怪任何人,都是我忘记带伞。若薰去公司还没有回来,我随便吞了两粒药,雨水打着泡桐树叶,哗啦哗啦,像在唱歌。房间里都是难闻的霉气,好像裹多厚的毯子都不能御寒,身上冷,电视节目是翻来覆去播着没完没了的韩剧。
他紧抿着唇,还是站在门口。
我走不走关他什么事?想起这个人我又气又恼,所有的感恩和愧疚都已经不知所踪。因为他对我好过,我就对他一再忍让?没有这样的事。所以我小声说:“如果他死了,我会送个花圈的。”
“我已经跟爸爸和阿姨说过了,他们都同意,这两天我会收到เ身份证和户口本就去办手续。”
我顿了顿:“你在干什么เ,忙吗?”
晚上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筱筱依偎着我睡得很平静。
我想了想谁:“你看见得那个人是我以前的老师,我们也做过恋人,现在是朋友。”
半夜里我醒来,听见雨点打在玻璃上,一滴两滴,有点像天空的眼泪。
所以查勤是一定要的,晚上七点我给他打电话:“若熏,你在哪里?”
若熏幽幽地说:“当初年轻不懂ฦ事”
“你血口喷人!你这是污蔑!我可以去告你!”
“我后天就回北京了。”
那时是早熟,这时是妄想。
“乖……”
何落凡瞪了我一眼,没轻没重地捏了一下我的脸,赌气似的拖着行李往前走。我只好任劳任怨地跟在他身后。
落凡身形高大,气质也干净,在人群里非常的惹眼。我也非常惹眼,手里提着两个大编织袋子,身上穿着高中时买的运动服,怎么看都像进城的农民工。何落凡把编织袋子接过去,明显地嫌弃了一下,而后说:“听你朋友说你没地方住,我那ว里你原本的房间还留着,就去我那里吧。”
“刘ถ师兄……”我叹气,“可是按学跆拳道的辈分,您是我师叔。”
他们出门,我便窝在沙发里看电å视,都是挺喜庆的节目,一个人看着也不寂寞。手机在卧室响起来,我换了个洗刷刷的铃声,特别闹腾,听着就心情好。是原来道馆里刘师兄,电å话那头挺热闹,鬼哭狼嚎地飙歌。
“你刚ธ才的剑舞跳得真漂亮,台下一半的男ç人都被你迷死了。下次包养排行榜的名次你肯定能进前三。”
头顶ะ好似天河里流淌的灯笼,我们牵扯手好几次差点被人群挤散,我有些着急,却听他说:“没关系,如果以后走散了,我就在黄兴铜像那里等你,一直等到你来,别着急。”
我坐的地方正对楼梯口,何落凡肯定看见了我,可是装ณ作没看见,小心地扶着病美人出了大厅。我也拿了点药,又挤着地铁回学校,全身不知道哪里疼,真的是千疮百孔。
有同事觉得不对劲来问我怎么เ了,我想起男ç孩子一声不吭的样子,终于摇摇头。我打了一辆车去了医院,挂号后坐在休息椅上抱着身体出冷汗。
刘繁星陪我去医院拍片子,幸好骨头没什么问题,只是普通的踢伤。他气得揪着我的耳朵骂:“幸月萱,你是猪脑壳吧?你连你平时的一半都没发挥出来,你知道不!”
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第二天去学校,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给我讲笔记,教我那些可恶的方程式。可是感觉不同了,他太礼貌了,满口的“可以吗”“谢谢”“对不起”之类的,让我心情一落千丈。
“是学生,幸月萱。”
只有食物能让我暂时忘记恐惧感,我才不会承认。何落凡这次没哼哼,把我的头揽过去靠在他的胸前,大手捂住我的耳朵,暖暖的,密不透风。我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突然鼻子发酸。
眼前的景象让我头脑แ一热,一个长得挺白净的男子和两个ฐ头发染得估计连他爹妈都分不清的男人厮打在一起。男ç子明显的处于劣势,嘴角泛着青紫ใ,嘴上还丝毫不肯吃亏,骂着:“想占老子便宜,你们还早了一百年!”
“我瞧瞧。”大叔熟练的打开后机箱摆弄一顿,摇摇头,“八成不行了,硬件本身就老化得厉害,又泡水,现在随便买个二手机都比你这好几十倍。”
晶晶很羡慕的感叹:“阿萱吸血鬼先生也太痴情了,你连梁木那样平凡的人都喜欢,没道理不喜欢他啊。难道是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你对他一往情深,可是他是个ฐ花花公子跟你交往的同时还跟别人的女人交往,然后你愤然离开他。你离开之后吸血鬼先生才发觉千帆过尽,他只爱你这一艘小破船;弱水三千,他也只想取你这一小破瓢……哎哟……疼疼疼……”
我用勺子敲她的头,骂她:“别乱说,你小说看多了吧。那人是来讨债的。”
说不定他的祖宗八辈子全是死在我手上的。
“呸,我才不信,他的一件衬衫够我们交两月房租,能跟你讨债?”
“……我晚上在跆拳道馆接了工ื作。”
“你这么拼命做什么?”
“我要还债。”欠了赵寻一屁股债,不努力赚钱怎么行。
晶晶眨巴着眼睛,逗弄着两ä只肥兔子,不时的斜ฒ眼看外面长椅上的人。半晌她叹口气:“我真不明白你,你为什么不去找个体面点的工ื作,反而做这种没技术含量工资又低的活儿。
明明有吸血鬼先生这样无可挑剔的男人,你却看都不看一眼。明明自己平时连买衣服都不超过一百块的人,还会欠债。幸月萱,你真的太奇怪了。”
如果你是我,你随时都会被揭开疮疤,被人当宠物一样耍着玩,还总是会害人受伤。
我红了眼睛,如果你是我,你就不会奇怪了吧。
我看着街头坐着的何落凡,咬着牙,都是因为这个人,他像感受到现实一般抬起头,对我对视,嘴角微微扬起来。
这时我听见女生的惊呼声,然后闪光灯在瞬间绽放在何落凡的脸上。
像闪电å,像银白的火焰。
我尖叫一声捂住眼睛,疼得直不起身。
夜半醒来房间里只有一盏橘色的小夜灯,白天发生的事情很混乱,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我险些昏厥。鼻翼间全是何落凡淡淡的薄荷剃须水的味道,他的手遮着我的眼睛,焦急的说,马上就到เ医院了,没事的,相信我没事的。
可是他骗我,我就知道不该相信他。
一声用手电筒拨开我的眼睑检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痛的大哭起来。不是光,是闪电,是火焰。我拼命挣扎,可是医生丝毫不放手,只是奇怪的“唉”了一声。
何落凡发疯似的打掉手电筒捂住我的眼:“放开她,你没看见她很痛吗?”
“她的眼睛很健康,没有炎症,也没有灼伤。”
“那她为什么会痛?”
“像病人这样的情况,我以前也接触过。器官并没有病变,而是精神受到刺激,因为心里问题而引发的疼痛。我建议你还是带她去看看精神科,应该对病人有帮助。”
何落凡带我回来的路上都很沉默,我拒绝不了,因为他威胁我,假如我不让他照ั顾,就把事实告诉我的父母。于是我只能被他捂着眼睛带回家。一路上我都很沉默,我知道我现在很不对劲。
第二天一大早何落凡就带着五星级大酒店的精致早餐来敲门,晶晶见到เ好吃的早餐兴奋得像个孩子,让我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套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准备去洗漱,一转头看见墙上的穿衣镜。着睡衣还是我跟着何落凡去商场帮忙提东西,我叫他付小费,他随意在某个内衣品牌店里一指说,就那件睡衣吧,包的挺严实,反正你只有bcນup,也没什么好露的。
那是我们相处得最轻松愉快的一段时光,后来渐渐就找不到了。
镜子里的我好像油尽灯枯,原本瘦是女生们人人咬牙切齿的嫉妒,而现在只是瘦,瘦的可怜。
“好些了吗,快吃点东西吧。”何落凡说,“晶晶说老板让你在家里多休息两ä天,所以吃完东西就再睡一会儿。”
“我没事,晶晶你快点吃,吃完我们就走。”
何落凡立刻就抿住唇,我看着他,丝毫不让的僵持着。这是楼下传来尖锐的口哨声,晶晶咬着蟹黄包子三两步蹿到เ窗前,猛地拉开窗帘ຈ——一片耀眼绚丽的阳光倾泻而出,将满室照的恍如浮云之上的
圣殿。
我突然感觉有只手握紧我的心脏,用力往地狱深处拖下去。
眼睛不堪重负,我猛地捂住眼疼得发抖。
这次我是真的病了。与发烧几天几夜不同,身体的病无论多么痛,都会好起来。可是心生病了,要怎么办?
我最近总是会看见天堂,头顶都是带着光环的不削看我的人,沐浴着圣诞的金光,而我在黑暗里,慢慢下沉,什么都听不到,也感受不到。
何落凡的手一直捂着我的眼睛,冷冷的体温。医生说:“先生请你去外面等着,我要跟辛小姐单独说话。”
何落凡想了想说:“那我在门外等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我没动,他只能出去了。
面前的心理咨询师是个女人,听声音很年轻,我低着头闭着眼。她的声音很温柔,像微澜的春水,她说:“辛小姐,你在排斥那位何先生吗?”
她说的是落凡,我侧头想了想没否认。
她接着说:“你的身体排斥ม他,可是据我观察,你情感上似乎很依赖他,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摇摇头,脑子里空空的,我的情感依赖他,这不是开玩笑吗?
咨询师声音更柔软,慢慢安抚着我:“你不要怕,这里只有我们两ä个人,帘ຈ子也是拉好的,没有光,再也没有人有机会伤害你了,没有人再有机会偷拍到你了。不要怕,放轻松,这里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