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仙犯难,询问余夜:“她这样——算开了灵识?”
于现代的记忆不多,模糊不清,记得自己在现代有父母、有朋友、有份稳定的生活,却始终好像隔雾观花,少了一层亲近。
玄天两千年来死气沉沉,始终处于昏睡状态。前阵子曾清醒片刻,转而睡去,现在气息再次波动,要变天了吗?
他们满心期待第一个孩子的来临,想了许多名字都不合心意,直到最后都没给女儿一个ฐ名字,做父亲的不称职。
及至后来他杀旧ງ友灭老臣,再次轰动妖界,之后却悄无声息安静了两千年。
人间天子震怒,颁布了招贤令,求有能者聚集京城,力求一举ะ戳杀连王——他竟也辗转得知连王大名。
“把我侄儿还来。”见面,必问。对他无须客气。
空中逐渐幻出人形:“小果子这么些年还是喜欢孩子的玩意儿,亏你耐得寂寞帮玄天守位…”
谈小春眼前一亮,心下赞叹:好一个ฐ清俊书生!
从前的谈小春讲话不经大脑,直来直去。虽说现在也不隐瞒,但,变得更有条理,一下就能抓住谈话的重点。
绣娘吓得哆嗦不止,原本紧闭的眼睛闻声睁开,看到是谈小春,唰的一下,泪水如泉涌。
“喝!”她一抬头,把谈小春唬住,惊得蹦后一步,颤抖着指着她:“你,你,你是樊篱!”头顶玲琅满目的各色簪子、步摇、耳饰钗环一应俱全,走路如弱柳扶风一扭再扭,把自己打扮成活动饰架,不是樊篱是哪个?
老道士哼一声:“我资质有限!”
烦不胜烦。
他严å正拒绝:“我去看看。”说着就走。
术三稀里哗啦扒拉完碗中米饭,笑言:“姑娘既怕,躲回房去便是,何苦凑这热闹。”顿下饭碗,起身凑热闹去了。
“可是…”犹有疑虑:“梦里有个人叫我‘异世人’,说我不是这个ฐ朝代的人…”
他略顿一顿ู,说:“过世了。”
至博挑眉:“去哪儿?”
一番‘三娘教子’,大国师不辞辛苦口水横飞的教训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放过听到耳朵生茧的众人。苏瑾暗暗懊恼,怪道至徽不肯陪他前来,还要他强拉硬拽才带到旁边,更有所防备的揣了一本书。
话音刚落,就见谈小春一个ฐ高蹦起,嗷的一声痛嚎,捂住头顶欲哭无泪。她忘记身在车内了!
“脚又疼了?”红叶温柔倍至。
术三这才作罢。
余夜则ท若有所思,盯着跳跃的火苗呆。火苗似通人性,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似邀宠的孩子般向余夜方แ向靠拢,术三惊诧,正想说话,却觉一阵风吹过,赫然是向着余夜方向,重又闭嘴不言。
他们耗费仙法将他魂魄凝聚在此,不就怕上古神祗复醒后责怪?只要女儿无恙,他安心睡下去又能如何?
浣ã娘临终遗言,要他好生照顾ุ孩子。她一故去,他万念俱灰,再无生意,上天下地苦苦追寻,不惜拼得灰飞烟灭,想抢回浣娘。
“对,命是我们的!”
心灰意冷。
她假装听不到,无视。
“如果我没猜错,素手昨晚也受伤,最好趁机找到他,收了他。”
她皱眉:“再说一次,不是鬼!”
她明明记得睡前桌上放有三个茶杯,为何现在只剩ທ了两ä个?她屏息,按按绣娘紧张的手,示ิ意她躺下。绣娘惊惶的侧躺,把被子拉到眼下,惊恐的睁着眼睛在被子里瑟瑟抖。她紧挨谈小春,能ม感到她绷紧的身体。
余夜含笑:“是。”
余夜看了一圈沉吟不语,谈小春一再催促才开口,道:“面色青白,有气血不足之ใ嫌。”
至徽偷偷抹把汗,视谈小春求救的目光于无物,将头扭到一边假装看风景。苏瑾看着刚来时温婉的绣娘此刻如泼妇样头散乱大声嚎哭,嘡目结舌。
谈小春颤抖:“不是说好你跟着苏公子走?”
李老汉恍然:“哦,您是书生公子!”
老汉哆哆嗦嗦:“贱民李林,曾于城守迎接公子大驾时幸得见公子金面。”
绣娘跟余夜表情都有些诡异。洗头小妹,小妹知道,洗头小妹又是什么?
谈小春自己也愣住。开始苦思冥想:啤酒鸭,啤酒鸭是什么?她从哪里听说过?
妖神冷哼:“未经许可擅入我地。”言罢,不等它逃走,一道红光劈过,雪瑟在地上痛苦嚎叫打滚,光芒逐渐减小,大伤未愈现出原形,隐约可见一条巨大鱼身在抖动打滚。
妖神目中闪过暴怒,声音再冷一层:“你是何物炼化?”
“你家师妹进城了?”苏瑾察颜观色,他面皮紧绷,嘴唇紧抿,明显心情不悦。
走出清苑,回望自己花费巨เ金的心血之作,咂舌:这种房子住着俗气,那什么เ房子才不算俗气?
饶是谈小春脸皮厚也经不起美男ç子如此注视,面皮逐渐泛红:“你看我干吗?”莫非脸上沾了脏东西?伸手去摸,哎呀叫疼,再看指尖染了红色,心知必定是方แ才打斗不慎划伤脸颊,这才感觉火辣辣疼,骂一声,再次掏出药瓶,指尖沾了白色药粉约莫着摸索ิ涂上。
谈小春咳一声:“还不走?”
她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儿,被迫跟着谈小春流离失所已属不幸,再不能谎话连篇,为家门摸黑——她大姐从来不想,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私离家门,在外抛头露面,又哪里给家门争了光?
术三气得脸色青,一阵阵干呕。
一只畜生的粪便……余夜故意整他吧……
窗外鬼哭狼嚎,谈小春一路飞奔而来,嘴里不断叫嚷:“喂别追了,我警告你哦,这是我的地盘,我至博师兄至徽师兄我师父还有茅山臭道士可都在,你再继续追下去我就要火了,我火很可怕的哦,我火要杀妖的,我是降魔者哇哇哇……”
给人追的哇哇大叫,屁滚尿流的逃进拱门,抱头叫救命:“臭道士来救命哇,迟些我就没命啦!”
绣娘扶着术三站在门槛ນ外面。
沉声:“何故?”
她见了救星大松一口气,一溜烟躲到他身后。
术三面前矗立两根红漆木柱,绣娘好奇的看着,哇,柱子好像很生气……都冒烟了呢……柱子上的涂鸦是什么?一只乌龟一只王八,头上插朵花,歪七扭八几个字标注:金陵大忽悠余夜是也!
“噗——”,笑出声,连忙捂嘴。
好女儿家,笑不露齿。
其中一根柱子化了人形,愤怒的一通狂诉。
她闲的无聊勤跑藏书阁,在书阁里乱翻乱动也就罢了,她是妖神大人交待下来的贵客,身为藏书阁守吏,它们都忍着。
可她近来却越变本加厉,动不动在书阁里练习拳脚๐,她练得爽快,只可怜守书阁的两ä根木柱,屡屡被她拳脚๐攻击,打得鼻青脸肿。
这,也罢了!
化了人形的柱子愤怒的一指:“今天!她偷了笔墨,在我二人身上做画!若是一般我们也不多加计较,可是你们看——”再指另一根始终没有幻化人形的木柱:
“辱我妖神,欺我妖界ศ!我二人化了身同她讲道理,她最初ม说我们朽木不可雕,任凭我俩再三劝解,执意再往我身上画画!我俩虽不得重用,也是前朝遗臣,岂容黄口小儿如此欺辱!”
谈小春露个头出来:“他是骗子嘛,本来就是个骗子啊!”
嘟็囔着:“不仅骗了我,更骗了我们绣娘的感情!”
她看的出来绣娘对余夜很有好感,自打知晓他真实身份是妖非人,颇็黯淡消沉了一阵。
后知后觉的谈小春为她打抱不平,思来想去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绝望的现竟连打他一顿ู解气都不能,只得憋屈的窝在藏书阁里偷偷写下他的斑á斑劣迹——藏书阁平素า少人进入,但总算把他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她想。
谁知道两根柱子竟也成妖了嘛ใ……
未幻人形被她涂鸦的柱子一听,低头平放直直撞了过来,吓得谈小春尖叫不断。
术三一手揪一个ฐ,费劲的躲开,叹息。
“这位——柱兄请息怒。”自家孩子闯了大祸要赔罪,称呼上可不能ม随便。
“请念在她年少无知愚蠢笨拙的份上饶她这一回,我定要她亲自帮柱兄擦拭干净,还柱兄真容……”
继续嘟囔:“擦干净余夜也是骗子,级大骗子……”
柱子本已停下,闻言也不多啰嗦,拼劲全力再次一头撞了过来。
谈小春也继续尖叫:“喂喂喂,我不打你不是怕你哦,连余夜这种人都帮他出头,你还真蠢的跟木头一样……”
貌似人家本就是木头……
她绝望的想,这年头真是没法活了,连根成了精的木头她都不敢收……身为降魔者,她连本分都不能尽……
现代人?现代人又怎样?她在古代学了十几年降妖除魔的本领,一心为ฦ人间正道,现代人就不能降妖除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