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是出门,自然就有回来的时候。
文廷玉有个对付她的绝招,那便是一句:“你等太后回来便知道厉害。”
谢轻容摇着扇子,端了雨过天青盏喝茶。
文廷玉叹了一声,只见谢轻容突然抽身离去,端端正正地在另一头坐好,一双美目,不带笑意,正经无比地望着他。
一想起当年他要封谢轻容为后的胜景,头就隐隐约约疼起来了;幸而后来有太后相助……
只见文廷玉似乎ๆ有话要说,戚从戎见四下无人,便抢先道:“皇上,恕臣失礼,不过若是要臣立军令状,说查不出来便要臣的项ำ上人头……臣现在就挂冠求去——”
今天却是个例外,侍从自前门,将今日递上来的拜帖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先是皱眉,然后就令人备马,晚间好去怡红别苑。
谢轻禾不大喜欢官场,也不爱交际,太府寺卿一职,成日里与银钱打交道他也不喜欢;可惜如今四海ร安定,边疆也少有敌国来犯。
她扭头一看,原来是当值的宫女摔碎了茶盅,这声音令绿袖的手一抖,又将一枚羊脂白玉簪失手跌了下去。
“皇上不来的话,我就能起早些。”
她也是个美人,只是不似谢轻容那样咄咄逼人,她面若银盘,皎皎如月,目似点星,笑起来恬静温和,待人也十分客气。
没走出多远,又看见赵妃的身影。
王美人的心跳到เ了嗓子眼。
虽朦朦胧胧,看得不甚清楚,却也可见那隐约的俊秀模样。
谢轻容听到这话,轻笑了两声,此刻绿袖刚ธ出去端茶,她便反问:“胡爱卿,此话怎讲?”
胡为庸便把脉象说出来,谢轻容道:“果然本宫有件奇怪的事儿,怎么เ想都想不明白,或者胡爱卿知晓其中道理。”
胡为庸忙站起来,堆笑道:“臣学识粗浅,只怕不能为ฦ皇后解惑。”
谢轻容令他坐下。
“术业有专攻,本宫说你能ม,便能。”
胡为庸大气都不敢出。
谢轻容听他不答话,倒也不气,自顾自坐了起来,下了榻,行至桌前,胡为ฦ庸便退到เ一旁。
谢轻容拢了拢衣襟,面上含笑:“我从小时候起,时常生病吃药,就觉得奇怪,所谓大夫,究竟是要盼望着病人快些好,还是要病人病得久ื些?”
胡为庸心头一震,额上竟沁出微微的冷汗来,他跪下道:“皇后娘娘……”
可是谢轻容并没打算听他说完,她伸出一只如玉的手示意胡为庸莫要再说,而她自己却道:“这个问题,我去问人,每个人的回答都不同。”
问父亲,父亲思虑一阵,推说自己正下棋,令侍女抱她出去。
问太子,太子含笑说,哪里有人敢存这样的心思,叫你病好不起来,一律拉出去斩了。
问文廷玉,他想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问谢轻禾,他只揪着她鼻子说,你心肠坏所以才将别人也想得坏。
人人的答案都不同,莫衷一是,可是谢轻容还是未能解惑。
唯有问谢轻汶……
谢轻容摇了摇头,以手抚额,却是觉得思绪如沉在水里,四面只见昏昏的光,沉沉浮浮,不能通透明了。
近来总是如此,饶是她那粗大神经,也被烦扰。
胡为庸见她沉思,不敢出声。
他本想说医者父母心,可皇后娘娘要的回答,显然不是如此简单含糊;宫中ณ不得生事,此刻不如先作哑巴,来日方长。
只见谢轻容面上先是露出愁容,然后又笑了起来。
此刻绿袖端了茶进来,见皇后笑,她便也堆笑,问谢轻容:“皇后娘娘得了什么เ笑话?”
谢轻容道:“笑话没有,问题有一个,不过胡太医解不出来,说给你听也没意思,”说完又对面露失望之ใ色的绿袖道:“幸在胡太医也说我没病没痛,不必再吃药了,从此不必你费心准备,岂不很好?”
绿袖看着胡为庸。
胡为庸亦笑,点头称是:“皇后娘娘凤体康健,一日好过一日,确实不必吃药。”
绿袖只得点点头,表示明白。
谢轻容令绿袖送胡太医出去,出了掖庭宫,绿袖方问:“皇后娘娘问了胡大人何事?”
胡为庸面上露出惊惶的神色,叹道:“好好的,忽然问起什么医者的好心坏意……吓我半死,不知绿袖姑娘可否指点一二,是不是在下做错了什么เ?不讨皇后娘娘欢喜。”
绿袖略๓一沉思,见他满面愁容,很是担忧的模样,便笑道:“我们娘娘从来是左ุ思右想,一天半日心情不好是做不得准的,胡大人慢去。”说完便令一个小太监来,送他出去。
胡为庸听了,暂且放心,跟着太监自去了。
绿袖沉吟了一刻,回去掖庭宫内,只见皇后令人摆琴,备了鲜ຒ花素果,香炉也已๐焚上。
见她惊讶,谢轻容不乐,她虽然自小顽皮,但好歹一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ฑ,在行不在行先且不论,毕竟样样都是懂ฦ的。
当下沉着脸将绿袖轰了出去:“本宫弹了琴,讲的是静心,你待在这儿做什么เ?”
绿袖道:“皇后娘娘,琴之一事,虽清雅高洁,却自来是令人忧郁悬心的。”
谢轻容翻了个白眼,绿袖只得退下,守在门外。
片刻后,琴声袅袅,自里头传来,果然是清雅非常。
奈何好景不长,门内门外的鹦鹉们便聒噪起来,琴声夹杂着鸟叫,绿袖心惊胆战,只怕皇后要生气。
果然琴声一变,只听“嚓“一声,似是琴弦断裂,里间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
绿袖与众宫婢也顾ุ不得礼节,忙进去查看。
只见谢轻容的手指被断裂ฐ的弦割破了一条口子,鲜血四溢,可她似不在意手上痛,反而一拍桌,立起身来。
绿袖慌忙领ๆ着众人跪下,口中称罪。
谢轻容怒气正盛,长袖一甩,指着门外道:“哪知毛畜ไ生方才叫的?全带出去割了舌头,过水褪毛!”
见底下人跪着不动,谢轻容更怒,面上带着三分笑意,问:“莫不是要本宫亲自去?”
绿袖慌忙道:“若是皇上……”
谢轻容道:“现在你若不去,皇上片刻๑不来,没舌头的混账便不止那ว么几只畜生了。”
绿袖不及擦去面上冷汗,连忙称是,带着众人把架上鹦鹉取下,为ฦ皇上的话,又不能ม就这么เ杀了,只好先送至别ี处。
好一阵忙乱,回到殿内,不见皇后踪影,问了方才服侍皇后的人,一名叫做含芬的宫婢,说是皇后娘娘摔了门自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