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话。”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眯了眯惺忪的眸子,在昏暗中费力捕捉来人的五官特征,但很快对方就主动出声替他解惑了。
“谁打的?”他剑眉一蹙,嗓音里惯有的轻佻味也随之淡去。
“是吗?那ว你又跑来偷看贫僧,是为什么?那么快就想我了?”
这一次,戏谑般的话语更近了,紧贴着她的耳响起,邢ฦ欢能清晰感觉到炙热温度在她背后氤氲开。轻软语调,是她从未在永安身上得到เ过的;那种就算自己犯了错,也不怕会被丢弃的感觉,也是她一直未曾领教过的。
做了那么多,她对得起当初对着婆婆许下的承诺,凭什么还要忍气吞声,又何必非要赵永安来拼凑完整幸福。哼,没有男人的配合女人就不会幸福了吗?
“我有说过想吃饺子吗?”
“是啊,怎么了?你有意见?别ี跟我说这东西是你的!”永安稍稍移开视线,目光一紧。
“为了维持住形象,没事就得飞来飞去,还得经常出现在横梁上啊、树上啊、屋顶上……不换衣裳能见人吗?你以为风度翩翩的和尚造型是那么容易拗的吗?”
邢ฦ欢不是没想过不理他的威แ胁,自顾自地群英楼ä,尽管赵永安偶尔偷情、待她冷漠,起码好吃好睡。
“也对。那是谁?看起来挺帅的,还有点眼熟ງ……啊!啊!和尚,私奔的和尚!”
“咦,那不是邢欢姑娘吗?旁边那个是谁?哎呀,二少爷该不会是把她的相公给找来了吧?”
郁嗓音让邢欢连犹豫都不敢有,脚下一软,滑跪在了地上。
大清早的,或者这位二少爷只是在晨练呢?
“那就好那就好,你那ว么有文化,想必一定懂ฦ的。”
“哦,施主别见怪,只是我们外乡的习俗,泼水代表尊敬,我尊敬她,所以忍不住就泼了。您这儿可有衣裳给她换?别让她着凉了。”
“那就是和捕快私奔了?”他的尾音开始不自觉地上扬,牵引着腹腔内的那股无名火一块上涨。
邢欢受了惊般地颤了颤,面对这刻๑薄话语没有任何反驳,听话地把头抬了起来。
有人的地方แ就有江湖,江湖里有纷争、有血腥、有杀戮、还有很多不用做工ื就能ม吃饱穿暖的江湖儿女。他们有盖世武功,行踪诡异,所到之处无不受人膜拜。
“你竟然真的留书出走!孽子!!”老夫人气得牙打颤,手里头握着的那种纸已被捏成了一团。
虽然早ຉ就料到大师这么เ一走,会有麻烦需要她善后,可她万万没想到这麻烦会那么棘手又夸张。赵永安竟然会亲自来逮人?她是该继续扮演他的小丫鬟,还是终于可以公然唤他一声“相公”了?
老天彷佛觉得报应还不够,还未等邢ฦ欢从这层惊悚中抽离,又一个她极其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
“你们这些无业游民又非法集会!还有你,身为商人不务正业,居然和无业游民同流合污。捐款是好事,你凭什么聚众?有没有朝廷颁发的批准书?没有就是犯法!走,都跟我见官去!”
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去见官,除了闲到发霉的晓闲妹妹,还能有谁?邢欢不需要抬头看,都能ม从那股莫名嚣张的气势里猜到来人是谁。
“你你你你……怎么又是你?你怎么เ就那么无处不在?”底下传来磕磕巴๒巴的询问声。
“我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女捕快的人,哪里需要我,我就在哪里!”
“这里没人需要你……”
“谁说的,永安哥需要我!”
“……”
此话一出,周遭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尽管没人知道邢欢的身份,可她还是觉得那一双双若有似无飘向她的目光里,隐约像是藏着讥诮般。
如果说赵永安的出现是把她逼进两难境地,那管晓闲的出现无疑是雪上加霜,让她在骑虎难下的同时还清晰品尝到羞辱滋味。这难以下咽的滋味,让她低头抿唇,沉默不语,下意识地想往悟色身后躲,又蓦然想起,他已不在了。
“那个……不好意思,麻烦能不能ม告诉我下,这是怎么เ回事?”诡异的静谧中,任万银的眼神很忙,在一群三缄其口的江湖人士中环顾了圈后,他又打量了会脸色不太对劲的未来师太,最后又是那两个突然杀出的程咬金。没有找到เ他想要的答案,只能勇于发问。
“任公子是太久没见过女人吗?一头母猪都能被你歌颂โ成这样?”由始至终,赵永安一直瞪着邢欢,瞳间的嗔怒,掩都掩不去。
显然,这话很言不由衷。他甚至没办法忽略掉刚才见到她时的惊艳,但是那又怎样?她苦心在他面前扮丑,却轻易让其他人欣赏她的美,这算什么意思?
“啊?任府不养猪。”
“是吗?公子,这头猪还真不是那么好养的,会让你颜面扫地!”永安咬牙切齿地回道。
头上长毛的和尚、富甲一方แ的商人……这女人完全没有把他的颜面当回事,层出不穷的奸夫是想代表什么?代表她总有办法找到一群品位低下的男ç人吗?不仅品位低下,还很蠢!甘愿为她一掷千金。
啐,会千金买一笑了不起吗?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他这个被她唤作“相公”的还没死,这对狗男女要不要那么เ急不可耐。
“把银子给我抬上来。”这口气,他咽不下。早就想休的女人可以随便丢,但绝不能让奸夫当众抢了他的风头。
随着他一声令下,赵家庄的小厮们陆续抬着沉重箱子上场。当箱子被打开后,满满的银子招来了无数抽气声。其中,抽得最大声的无疑是邢ฦ欢。
“看到没有,既然诚心想要做善事,就要像永安哥这样,悄无声息地带着银子,爽快捐出来。你这算什么啊,搞个非法集会,还睁眼说瞎话地赞美那么เ丑的女人。作为一个尽忠职守的捕快,我不抓你抓谁啊!”管晓闲抢先嘴,为赵永安的行径做出了解释。
与有荣焉般的口吻,重重击向邢ฦ欢的心侧。是,她不漂亮,普普通通的一张脸满足不了她家相公的爱美之心;她不够娇็嗲,那一声声柔情蜜意的“永安哥”,她唤不来;她更学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给出恭维,去赞赏赵永安这寓意不明的行为ฦ,“二少爷,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人家任公子捐款捐得正兴起,你凑什么热闹?”
“你叫我什么เ?”从她嘴里迸出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他亲自规定的称呼,这一刻偏让他觉得刺耳极了。生硬至极的“二少爷”,算什么意思!才几天,他就光荣下岗了?!
“二少爷。”她别ี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怕会再也没有勇气为自己้鸣不平,“如果你和这位捕快姑娘实在闲得慌,要不要考虑去玩点别ี的?这儿在做正经事,不好玩。”
“我也在捐款!一掷千金而已๐,我给得起。笑,我要你现在就笑给我看!”他下了最后通牒,笃定地等着她如往常般乖顺ิ冲他娇笑,跟他回家,结束掉这场闹剧。
“……”不如你考虑认认真真给我封休书,正式把我逐出家门吧!
这种心声邢ฦ欢虽然说不出口,但她实在很难不这么想。
她为了让江湖人士可以尽早还清欠赵家庄的帐、尽早ຉ结束这场武林代表大会,又是撒谎又是演戏,还帮大师洗了不少袈裟ู,做了无数顿饭。虽然大部ຖ分时间都是悟色在努力,虽然这段时日快乐多过于辛苦,但她也有付出过啊。
结果呢?结果他莫名其妙带着他的晓闲妹妹跑来搅局,还在眨眼的功夫里,一掷千金。想看她笑以前怎么不说啊,微笑、大笑、苦笑、冷笑、傻笑、皮笑不笑……不管他想要哪种,从前她都愿意逐一满足。现在算什么เ?要不要搞那么เ隆重啊?
“邢欢!你是太久没收休书,皮痒了,是不是?!”她的纹丝不动,成功把他逼到了怒气濒临崩溃的境地。为ฦ了让自己的威胁更有威慑力,他伸手,从腰间抽出专门用来执行家法的银鞭。
“呃,休书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跟手执凶器的人不宜硬碰硬,但又不能放任未来师太不管,思来想去,任万银还是硬着头皮尝试着打圆场。
“认错?这个女人叫我了两年‘相公’,你觉得我对她的熟悉会亚于你?”
高台上的那出戏因为赵永安乱ກ了分寸的一句怒吼,变得愈发跌宕起伏。底下身为观众的江湖儿女们,连连溢出惊讶之叹。谁也没料到,赵家庄的小丫鬟摇身一变成了二少,更是没料到原来二少爷偶尔还兼职砍柴?
“永、永安哥……她她她、她是你娘子?怎么可能!我见过她啊,她是假和尚的女人……”听闻有非法集会就打了血赶来的管晓闲,全然没料到เ会迎来这个震撼消เ息。
居然真的还有个和尚!他没心思再去聆听管晓闲的话,还要努力维持冷静保留住自己的颜面,“闺房乐趣,我们就喜欢丫鬟和主子这种角色扮演!”
“休书公子,你冷静点,你真的认错了,她的未婚夫我见过。”在一片混乱ກ的场面中,任万银语重心长地话音杀出了重围。
相当好!还给他整出个ฐ未婚夫。他果然低估她了,串着怒火的眸子紧ู锁了邢欢片刻后,比起一贯的大呼小叫,这一次他问得很平静,“你自己说,我是你的谁。”
“相公……”可怕眼神,吓得邢欢反地唤出口,当对上一旁老干爹溢满困惑的脸后,她幡然醒悟了,“是!你以前的确是我相公,可是你休了我很多次了呀。我们不是说好了嘛,往后你是主子,我是丫鬟。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别呀,发出去的休书收不回的,二少爷,你又何必这样纠缠不休。”
她硬生生地把险些说漏嘴的话儿圆了回来,比起从前撒过的那些谎,这一次起码还带着不少真实成分,可她的心虚却有增无减。
“哦,原来你是前夫。”任万银恍然大悟,尽管这段故事未来师太没有讲过,但据说每个人都需要隐私,他表示理解。并且还表现出了愈发的礼遇,“前夫,未来师太的话你也听见了,爱情这种事强求不来的,还是放手吧。”
“滚!‘前夫’是你叫的吗?!”赵永安好不容易才从邢欢那ว段话语中ณ回过味来,若不是那张清秀脸上有着他过分熟悉的五官,他几乎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他所熟识的邢欢,听到他吼就会发软,不会抗拒他的任何要求,更不会主ว动要求他别ี再纠缠不休。事实上,她应该是巴不得他缠着她才对,“晓闲妹妹,这个组织非法集会的人交给你了,我先带这个女人回去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把管晓闲从错愕中拉回了神,很快又振奋了起来,“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也不能让我失望哦。永安哥,加油,证据确凿,你这次一定可以把她赶出家门了,等我忙完,就跟你详述她和假和尚的事。”
“等、等等……”郎情妾意,好不热闹。既然他们希望她是局外人,那她就安分做好自己的本分,要清理门户可以。但是……银子啊,怎么说也该先把那几大箱的银子拿回来吧,她不能做赔本买卖,偷不成蚀把米啊!
“来人!给我把她的眼睛蒙起来,不准让她再看那个奸夫一眼!”她胶着不动的视线,被永安曲解成对任万银的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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