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烈闭了下眼睛，抿嘴而笑，唇色益发的白了。“此联还有一字横批。”我道，复又写下一个“恕”字呈到他面前。
我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臣妾惟知思过，岂敢喊冤？”
才要屈身，拓拔烈就示意免礼，让我坐到他身后。他抬手擦了擦我额头上的汗，愠道：“大热的天，怎么เ又出来瞎跑？脸都晒红了。”说罢，拿起自己的茶盏，揭盖递给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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署名是个“烈”字，还盖了私印。我轻笑出声，他还真是以国为家，倒是好意思拿这三个ฐ月的战报当家书来说。
我拨去封蜡，忐忑展开，却见一首杂诗，还有意学了我的行书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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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又连着下了两日，到了傍晚时分才停。拓拔烈处理完云中的一些琐事，准备隔日就返回平城。一整个下午他都在房里写字，那是一种沉淀，或者宣泄的好方แ法。登上皇位后的拓拔烈，比之前更加懂得掩饰，外若宽和，而城府深密，使人莫测。或许只有他的字，偶尔可以显露他的心迹。
皇帝上香，奠酒，跪读悼文……繁缛仪式之后，棺椁被抬进陵寝。大行皇帝一侧，是容闵皇后的灵柩，拓拔烈拿起母亲的亡疏，仔细地擦拭了一遍，又郑重地摆放回去。我随着人群，恭谨地在杜皇后的灵前磕头，虽然明知道面前的，只是一具空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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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我就说你并不明白……阿翀是我的孩子，我了解他，这么เ大了，倒是第一次和我说，有个喜欢的女孩子呢。我也真是希望，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也能喜欢他……”我又在心里自问一遍，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不然她要我离开刘翀，我又何以如此淡泊？蝼蚁尚且贪生，我何尝不是？
“阿翀很喜欢你……狸奴，你呢？”我低头不语，并非不想答她，只是突然觉得这个ฐ问题，连我自己้也没有答案。她好像预料我的沉默，继续温婉说道：“你这孩子，我也很喜欢，真想将你留在身边……可是，狸奴，阿翀不会是你最好的选择……这话或许不该由我来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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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佐圣上，匡扶天下，同是你我之志。只是南伐……恐怕还不是时候。况且，我一向主张，伐晋之ใ前，必先伐成。南朝有长江、淮河两道天险，从正面进攻，不如从侧面，巴๒蜀入荆、扬……”说话的声音低沉而轻缓，仿佛心思并不在上头。
我深深作了一次吐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已是一脸笑容可掬。
我随手翻了几张，前两年写的字，果然火候不够。这老板也算是个行家，怎会看不出这些都是赝品？我莞尔摇头：“这些字您还是请我六叔来看吧，我只是来买些左伯纸，上次那批货倒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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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季渊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浅笑，也不知他因何事发笑。直至将我送至禁门，才作揖离去。
第二十二章忆君长入梦
帘幔深垂，我辗转空床，好不容易才入睡，却又被一场恶梦惊醒，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梦里，我独自站在武周山上的送子观音像前，佛像崔嵬，高耸入云，无论多么努力地仰着头，都难以窥尽全貌。深谷鸟鸣嘤嘤，周身薄雾缭绕，我匍匐于地，虔心跪拜，只听得身后一个ฐ清冷如冰凌的声音：“夫人，在此求什么呢？”
我扭头去看，远处轻烟缥缈，仿佛仙山来客。那人的身形很熟悉，因他已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拓拔烈一身玄色长袍，白眉银髯，负手而立。我站起身跑过去，欣喜笑道：“阿烈，你终于回来了？为什么扮作青兕先生？”
拨开云雾，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站在一棵大树底下。树干被一种不知名的藤蔓缠绕着，藤上生绿叶，叶有三角，每房都结有五、七枚深红色的果子。
拓拔烈闪身避开我的手，不答反问：“王夫人，在此求什么呢？”我诧异于他的疏离，见他一脸严肃，好像执意要得到答案。
我僵直着手臂，满脸疑惑，回道：“送子观音前，我自然是求子。阿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