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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身份的关系,我站得离拓拔烈很远,他身旁的阿兰公主不时地朝我投来慑人的目光,有几次与她眼神交错,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敌意。我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但这个动作在她看来,也许只是一种挑衅。我只能垂下眼睑,选择避而不见。

这一夜的雪果然就下到了天亮,太上皇棺椁七重,破晓时分被人抬上了辒辌车。灵柩要送往云中西南郊外的金陵,送葬的队伍沿着皇陵一侧的金河向下,蜿蜒数里。一路之上,满目的麻衣、高耸的幢幡和飞飞扬扬的纸钱,与天空中ณ旋落的鹅毛般的雪花搅在了一处,放眼望去,混混沌沌,惨惨白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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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王敏明白,王敏身份卑微,也๣从未想过高攀殿下。”我抬起头,好让她看清我的眼睛。好不容易从南朝的政治争斗中ณ幸存下来,琅琊王氏付出的代价已经太过惨痛,我也只愿平凡度日,生生世世远离君王家。母亲临终前的希๶望就是我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我便是要死,也不能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的,更不能ม再拖累先生。

她微笑地放下纸,轻轻按去额面上的薄汗,示ิ意宫人,要回舱更换一件衣服。宫娥们搀扶她往里去,才要入舱,她忽然回眸看我,温言道:“王姑娘,请随本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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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跑出来一个小僮,大约和我一般年纪,浓眉虎目,样子很活泼。他看见元烈,兴高采烈地嚷道:“啊呀,元公子回来了啊,我家大人盼了好多天了!大人这会儿正和苻将军下棋呢,我这就给您通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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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哥哥走后,王府里清冷了许多。原还有个活络的六叔,送行那天睡过了头,一觉睡到晌午,又挨了一顿好骂。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想大伯越骂越气,险些把家法也抬出来。六叔近来乖觉的很,大伯带头低调处事,自然也๣就没人敢再张扬了。石宗山还是三天两ä头来府里叫阵,六叔高挂免战牌,气得关上门砸家什,也不肯出去见他。就连年年上巳节在吉光雅园里大操大办的曲水流觞诗会也停了下来,常常就只有顾先生陪他一起喝酒聊天。我倒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很不错,六叔呆在家里没事可做,我也就能天天上雅园临贴了。

絮姐姐也在送行的队伍里,可惜人多,也说不上什么话。她折了才抽新芽的柳条交在牧哥哥手里,柔声道了句:“牧之,一路当心,你远去荆州,也勿忘建康风景。”那一腔别绪皆在这盈盈一语,脉脉秋水间了。

“这玉你戴着,望能保你平安。”母亲替我挂在颈่项ำ上,我拿起来端看,她压住我的手,郑重道:“狸奴,此物你好好保管,断不能ม轻易送人了。”

镜子里四目相交,我避开他慵懒而撩人的眼神,羞赧地想起昨夜之事。母亲早亡,很多事情没有人教我,但也知道他昨天晚上似乎是动了些手脚,让我不至于受孕。

我正不晓得如何开口询问,他上前拿过我手中的眉笔,蘸了青黛,一手抬起我的下巴,替我描画起来。闺房之乐,莫过于画眉。我暂且放下心中所想,眯起眼睛看他,享受这百年难得的待遇。

“把眼睛闭起来!”他哑声命令道。

我顺从地闭上眼睛,他不悦地“哼”了一声,只三两下就搁了笔。刚ธ才还是你侬我侬,怎么转眼又恼了?眉头深锁,仿佛不屑作此儿女之态。

我取过铜镜照了照,倒不知他何时也变成了丹青高手,寥寥数笔,已描画ฑ出眉若涵烟,深浅入时。

斜眼觑他,肩头直划ฐ到前胸的浅红色疤痕已经完全愈合,在他光滑的皮肤上尤显突兀。我暗叹,重新取了眉笔,在疤痕尾部勾画了几下。到底也在顾先生的门下学过几年,画个花鸟鱼虫还不成问题๤。收了笔,端详自己的杰作,巧笑不止。

拓拔烈低头去看,歪着嘴问:“这是什么เ啊?”

“这是你的属相啊。”我又咯咯笑了起来,“画得不好吗?”

他指着不太规整的创面道:“哪里像蛇?这是画蛇添足吗?”

“嗯……”我歪头想了想,“也๣不完全是蛇,它正在化龙呢。”于是又想提笔补上两ä只犄角,却被他抢去了笔。

“坏东西!敢拿朕当画纸。”他眉眼含笑,将袍子拢起,遮住汉白玉般的胸膛,又抱起我出了蓬莱阁。“去换身衣服,今日重阳,朕要登高设宴,犒赏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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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黄橘绿的九月,武周山秋高气爽,青壁峭拔,红叶烂漫。空地上支起了大帐຀,拓拔烈居于正座,幅巾๢常服,风流儒雅,胸前佩了枝茱萸。群臣围其左右,也都是辞青的休闲装扮,无论文官武将,一个ฐ个ฐ宽袍大袖,三五成群,好像又回到了吉光雅园的上巳诗会。此番秋色不似春光,却胜似春光。

食案前摆着带霜烹调的紫蟹,精致的蓬饵。帐外支起了大鼎,正焚烧红叶煮酒,菊酒延寿,花气和着酒香,随山风飘出十里。拓拔烈今天的心情颇好,与人把盏论史,推杯闲话,别人敬他酒,他也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他一手支额,一手掩嘴,打了个嗝,醉眼迷离地问道:“季渊,你的帽子呢?”

崔先生站在帐下,正旁征博引,说得兴起。被皇帝一问,愣怔一下,摸了摸乱蓬ศ蓬的头发,笑道:“回皇上,大概是被风吹走了。”

拓拔烈也๣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