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给我扔得愈远愈好,永远别再让我看见它她恨恨地说,逃避去面对任何有关那日羞耻记忆的物品。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只要他一开口,她就有种心脏无力的感觉
许是上天垂怜,十八岁那ว年,他遇上了宿命中的那名女子,首度识得情滋味,明白了何谓生死相许,为她倾注一生痴狂,后宫三千佳丽ษ形同虚设。
也因此,他懂得,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的道理。在政治上,他胸怀大度,英明睿智,在气质上,却又过于善感多情
才刚吟完,又一尾笨鱼上钩。
垂钓、烤鱼,好不逍遥。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千万不用理他
她在心中喃喃重复。
格格,你真的不吃吗烤好鱼,他又多事地再问一次。
要我吃那种东西兰熏不敢相信他真敢如此对待她。打小到大,她都是吃好穿好,连太皇太后都将她给宠上了天去,如今要她尝那种粗鄙之物
打、死、不、吃
第一天,骄惯如她,真的是如此坚持的。
可这荒山野岭之间,除了烤烤鱼、猎猎野味,再不然就是摘摘树上的果子之ใ外,实在也没其它选择了。
而这座该死的山谷,好似走了一生一世都走不出去似的,这教平日养尊处优,非锦衣不穿、非玉食不吃、非温床不睡的兰熏吃足了苦头。
而封晋阳根本完全不理会她使的小性子,饿了就吃、累็了就睡,悠然自得地让人妒恨。
毕竟是血肉之ใ躯,兰熏嘴再硬,总硬不过现实。第二天,她已经又饿又累็,顾不得什么粗食、玉食了,偏偏面子上就是拉不下来。
尤其,他还该死的又是垂钓、又是烤鱼的,惬意自在得像是不把餐风宿露当一回事。
相较于她的狼狈,真是让人气恼的强烈对比
最最可恶的是,她说不吃,他还就当真下去强人所难,迳自大快朵颐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ฐ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成空,青山依旧ງ在,几度夕阳红多么的淡泊名利,多么的超然物外
够了长时间下来,兰熏自认忍受够了你能ม不能ม闭上你的嘴
愈听愈有气
封晋阳表现得很无辜。面对好山好水,忍不住就有感而发了,你听不懂吗平日要多读书,不要只顾着贪图享乐
谁会不知道临ภ江仙啊我有这么白痴吗她气得大吼。
又扯嗓门了。唉,她实在很喜欢又吼又叫的。
真不晓得她在气什么,偷得浮生半日闲,有什么不好
她啊,平日娇滴滴地被伺候惯了,吃不了一丁点的苦。
封晋阳无奈地叹气,没边没际地冒出一句:你要不要过来水边照照自己的样子
怎样啦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到溪边啊冷不防又是一阵尖叫,一时惊吓地跌坐地面。
那、那ว个披头散发、蓬首垢面、张牙舞爪的女人是她
头一回看到有人被自己的样子给吓到。封晋阳抿紧嘴角,给足了面子,没在这时落井下石,嘲笑她的狼狈。
谢天谢地,她现在总算知道他的眼睛是生活在怎样的水深中了。
见她忙碌地梳洗、打理外表,他淡淡地道:外表都已经不再高贵优雅了,还顾什么无谓的尊贵坚持你那些原则会比填饱肚子更重要吗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皇室加诸的荣宠光环,是不是就不用活了
不会有这一天的,你少诅咒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是吗外在的享受,对你真有这么重要他敛眉,覆去眸底那抹沉思。
废话。她天生就是天之骄女,一出世就注定拥有数不尽的光环及娇宠,他一介市井小民怎么会懂
是吗当真是他苛求了
喂,封晋阳他在想什么从没见过他那ว样的表情,好深沉,她看不透
就算再娇贵,落难时刻还是得将就,能屈能ม伸才是大丈夫,否则再有一身尊荣,饿死了又有什么用封晋阳将烤鱼递去。最后一次,不吃我真的要吃光了哦
兰熏内心交战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接过。
挑起一小块鱼肉入口嗯,其实也还好,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难吃。
总算搞定这个难伺候的金枝玉叶了
封晋阳吐了口气,拍拍方才烤鱼时沾污的双手,随意往后仰躺,潇洒淡吟:有道难行不如醉,有口难言不如睡
喂兰熏不敢相信,他这样就要睡了。
我的宝贝格格,你又有什么指教了该不会真不晓得这首诗出自哪里吧
你、我这样我怎么เ睡
躺着睡啊这也要他教
什么之前要地睡木板床就已经很委屈了,现在连床都没有
封晋阳轻揉隐隐疼痛的鬓边。你说话能ม不能ม用正常音量老是又吼又叫的,他耳朵早晚被她叫聋。
你敢叫我睡地上
有什么不敢的
难不成你想睡树上她要是爬得上去,他也不反对啦
你起码给我一张床和被子太过分、太过分了她这辈子还没这么落讫。
有本事你去弄啊荒山野岭的,她开什么玩笑强人所难也不是这样。
你真以为有崇高的身分,就什么事都能有求必应了吗要不要我提醒你,我身上的伤比你多出多少该担待的我都替你担待下来了,你还想怎样告诉你,我比你更需要一张床
我兰熏被他骂得哑口无言。
你要任性是你的事,我需要休息,没多余的力气应付你的大架子。
他说到เ做到,果然倒头就睡,不再理会她。
兰熏愣在那ว里,委屈地咬着唇。
他这么凶干么เ她是没吃过苦,那也不是她的错啊她从小就生活在最优渥的环境之中ณ,这些日子以来所忍受的,已经超出她的极限了,她只是发泄一下情绪而已嘛,又没真的要为难他
看吧,就说她犯太岁,瞧她现在沦落到什么境地了
封晋阳她轻声喊道。
背身而去的封晋阳没有回应,规律沉稳的呼吸,显示他已๐睡眠状态。
他真的就这样睡着了,完全不理会她
她看了看四周,暗暗沉沉的,只有微弱的月光及燃烧中的火堆,静到听得见虫鸣、夜枭的叫声
她害怕地环抱着身体,卷缩在大石子爆入睡前,眼角都还挂着泪滴
再一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兰熏稍微移动僵麻酸疼的身子,一件绣工细致的披风稍稍由身上滑落,她愣愣地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