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岳家那边有人开豆腐坊，具体什么样他倒是见过：“够大，磨盘拿回来也不一定非得搁这边，磨完浆子提溜进来熬也一样的。”
“还合计啥？合计到过年去咱也不用开了。”周瓦也高兴，“挣钱也得赶早，你像咱们进城卖艾蒿那回，头一天挣得就多，后来卖的人多了，咱也就能ม落个辛苦钱，等过完五月节，谁还买咱的艾蒿？这豆腐也一样，家里头有菜的时候谁家舍得花钱买豆腐吃？也就是赶着冬至到过年这一段，才能ม买的人多。”
林远涛๙笑：“可不跟拔萝卜似的。没想到后山林子里这么多野物，可惜石家兄弟没来。”
“你们俩个,别让鸡叨着了！”李进家的忙过去看顾。
周瓦撩了帘子进了里屋，俩孩子哭了一场，又吃饱了肚子，这会儿在炕上睡着了。林远涛坐在火盆边上烤着一把花生，见周瓦进来，问道：“咋样？我没说错吧。可惜你好不容易给我煮点儿糖水，都进别人肚子了。”
李进家的想想又掉了眼泪，拉着周瓦哭：“你说俺们是办了啥坏事了，出了这样的事，让人笑话不笑话？以后有啥脸出门走动啊？这真是造孽。进屋说是收拾，把那东西抱起来就走，俺们毛头和虎头想吃丸子俺们都没给，想等着摆完席了剩下的给孩子吃，小孩子就那么哭，脚步顿都不顿一下的，多没良心哪。”
“我还真没注意，我回去打听打听跟你说。”李进家的说，“不管咋样，用不着跟那不知好歹的一般计较，犯不上。”
“行，他们席上肯定没啥好吃的，你摆个样子，等回来我给你做好的。”林远涛也知道怎么เ也得露个脸。
李成气得直喘粗气，有说不出啥来，家里钱都在李成家的手里头呢，惹急了，到时候再不给拿工钱那就热闹了。
李成家的本来就对李成的几个ฐ侄子有成见：从打开春李成就跟他们说了要给他们说亲，结果几个壮劳力竟然一点准备都没有。屋子屋子没收拾，家具家具没预备，你就是没钱买，不会上山砍两棵树备着料子？这是存心赖上他家了吧？
“我这可不行，我屋里头的怀着呢，稳当之前我可不杀生。”林远涛一口就否了，开玩笑，他之所以忍到现在没对山里头的动物下手，不就是怕染了血气，冲撞到เ周瓦吗？这老秋的动物最肥了。
“这话是，鱼做好了不比鸡差，还全头全尾的好看。”林远涛也是赞同的。石家这两兄弟在城里头当差，虽说是吃上公家饭了，俸禄也就是够过，想要大富大贵那是不能ม。顶ะ多就是跟在陈捕头后头拣点儿漏，想要再多些，一个他们是不敢，二也是没有多少路子。
他家不是要收萝卜了吗？他是打算把萝卜腌成萝卜干，到时候卖到เ县里的食货铺子里去。这萝卜干腌制前，先要切了晒晒，晒得蔫了些，才好放到坛子里腌。这么多萝卜要晾晒，林远涛就打算搭个架子，让周瓦编些大而圆的笸箩晒萝卜干用。
林家地少，可是林远涛的事可是一点儿不少。地里三亩萝卜还没收上来，割回的稻子还得晒了打出来存着，水田要休整，他还有心把后山上的榨树林子修一修，最好明年就能放一批榨่蚕。虽说榨蚕丝没有桑蚕丝值钱吧，但是榨树在那放着也是放着，不用起来不是他的为人。
出了木器店，又直奔布店。林远涛๙挨个用手摸着，挑着细软的好布扯了好些，又买了大大的一包新棉花：“这才将将十月，等过两月天冷了，你肚子又起来，现做衣裳不赶趟，先买了预ไ备着。还得做一条厚褥子，省得睡炕上咯得慌。”
周瓦见那老板虽然脸上还带着笑，脸色却颇为奇怪，脸上也觉得发烧：买个马桶也得试试，是够奇怪的。他趁着林远涛指挥人家伙计的间隙，拽拽林远涛的一袖子：“你买那些干啥啊？咱乡下也用不上。”
林远涛叹一声，起身坐的更近一点儿，把周瓦往自己怀里搂。周瓦挣来挣去不肯：“你干啥大白天的，还有人在外头屋里呢！”
林远涛等李进家的出了门，才一矮身坐在刚才李进家的坐的地方，先把水放到一边，伸手拽住周瓦的手，冰凉的，还微微的打着哆嗦。现在这样的天气显然还没有那么冷，再想想周瓦刚才的神情，林远涛就知道这肯定是气得。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把周瓦气成这样。林远涛心里也压不住火了，自己้这是太好说话了是不，都有人敢给他家周瓦气受了。
……
李成迟疑了：“官媒人配亲，说出去不好听啊。”这不是平常的说亲，这是官府有了公文，哥儿到岁数不成亲，要么跟汉子一样的交税，要么交给官媒人配人，而汉子到了年纪不成亲，就要交双倍的税。想想也知道，到เ了岁数还给不出去的哥儿得是啥样子。当然，周瓦那个不算，他那是交了好运道了，掉进蜜罐子了都。
周瓦也乐意和小孩子打交道，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点心给毛头：“毛头就乐意跟我好，来，叔给你点心吃。”毛头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挨挨蹭蹭地接了过去。
虽然是给周瓦抱不平，周瓦也没觉得多好受，听别ี人这么说，周瓦更觉得自己以前像傻子：“不说这个了，我还找李进家的有事，我先走了啊。”
周瓦喝了几口藕粉，热乎乎甜丝丝的藕粉下肚，这胃口一下子全开了。周瓦瞅着摆在盘里的点心，有点儿犹豫：“你这点心是在哪儿买的？搁了那么些工ื夫还能行不？”他是怕这点心是从平州府买回来的，放一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了，瞅着倒是没长毛也没啥味儿的。
林远涛很快就端着两个碗出来：“快来尝尝，这是南边的藕粉，我看平州府有卖的，买了点儿回来。”
等到เ周瓦把萝卜缨子晒得微微发蔫，李进家的终于来了，脸上还带着一种奇怪的笑，连周瓦晒好的菜也没看一眼：“知道不？周璋家的发动了，嚎的半个村子都听得到了。”
周瓦见这样说，就点头：“行，那咱就开始间，间下来的苗大家伙儿就自己个儿拿回家去。两ä萝卜中间留这么大的地方แ。”周瓦伸手比划了一下。
这天晚上，李进家的过来陪着周瓦，平日里干净利索的一个ฐ人，这会儿也累得直不起腰来，身上扎的麦芒也没挑干净，左右是顾ุ不得了。
连李进家的毛头，今年才六岁的小孩子，也都派了看麦子的活，天天晒在外头，李进家的心疼得不得了，正好趁着给周瓦帮忙，把孩子送过来，也好轻省轻省。
“还有这事？”周瓦也震惊了，而后反应过来：“那你们家那位咋说的？”这事咋办其实还得看李进是啥意思。
李进家的叹一口气：“家里头人口多有人口多的好处，有好处就短不了坏处啊。李进他们兄弟几个日子过得都不错，老两口跟着老大，老宅子也都归他们，这咱们都没有话说。平时他们兄弟几个也好，我跟他们屋里的哥儿也好，也都处得来，你说这日子好吧？”
“这可怎么好？”周瓦一想也明白了，这买卖自己能做，别人自然也能做。
“呸！”周瓦脸一红，“不正经！”
林远涛和周瓦拉着手慢慢逛着，林远涛想着天热了起来，周瓦只有几件自己给预备的衣服，就有心给他添几件薄的。就拉着他进了布店。
“我明白。这也是应当的。”周瓦也知道这个道理，林远涛๙带着他出门走动也算是认认门，万一有林远涛不在或者顾不过来的时候，就是自己้应当出面的了。
“你是想着这事啊？”林远涛犹豫了一下，“其实我想打口井也不只是为了自家用，还有点儿别ี的想头，就怕你说我折腾。”
“这么เ说倒是行，就是不知道咱家这里能ม不能打出出水的井来。”周瓦听人说过，这打井不是谁都能干的，得有人会看水脉才行。以前村里有人自己动手挖过，根本就不出水。
周瓦就明白了，有点不好意思更多的是高兴——如今落户的契书就在他怀里揣着，林远涛现在又把钱交给他买东西，现在才算是真正有了当家主君样。
周瓦才改口叫李成“大哥”，冷不丁这么เ一叫，他还觉得挺不适应的，浑身都不得劲。
林远涛是下了多大心思在他身上的人，不忍让他更臊，就转而和他说起有几次和石家兄弟一起进山打猎的事情来。
其实这个ฐ时候的山里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树木只是爆青，叶子还没有长出来，地上枯黄的野草从中冒出一点点的绿，甚至山里背阴的地方还有没有化净的残雪。有的地方被雪水泡过，有些泥泞。
林远涛就说：“我还能在这事儿上给你添乱ກ吗？我也是买了这宅子手里头紧，没有几年也缓不过劲儿来，现在就想去娶ດ个能干的帮把手。模样不模样的，这都是有了钱之后才能考虑的事儿啊。你就放心去给我定吧，聘礼不超过五贯就行，多了我也没有。”
李成连连推辞，又叹气：“哎呀，我这也算是积德了。这个周瓦也确实是不容易，不过林兄弟你放心，我已经和他说明白了，这日子过得长远不长远的他都不能闹腾，这都随着你的心意来。”
李达被李成的火气吓了一跳，这是怎么เ了？
李达也是老大不小的了，家里头哥五个ฐ还住在一个院子里呢，弄得想娶个小哥都没人乐่意嫁他。
李达家的缕一缕有些乱ກ的头发，推门出来：“俺们刚成亲的小两口说点儿私房话，你这当长辈的也好意思听！我呸，你老也好意思张嘴说我！”说的那人气得直倒气，到底也没说出些啥来。
李远他们倒是听到เ些风声，也只当不知道而已。
没想到，到了冬至那ว天，李达两口子带着几个自家包的菜包子到李成家走礼来了。
“……一共就拿了五个，俺们家那么เ些人，也就够上一人一口的。”李进家的跟周瓦抱怨，“我还说这铁ກ公鸡咋这么大方起来，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要到豆腐坊里拿豆腐去卖。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抠门的人献殷勤，必定是有事。偏李进他爹还说好！”
“这豆腐坊开在这，谁想要卖咱们也管不着，一样的拿钱来，一样的拿货走，这有啥的？”周瓦说。
李进家的一拍桌子：“要是跟别人家一样，他还送什么礼？爹一应下，他就开始哭穷，说是冬至节都吃不上一口肉，想要有些进益又没有本钱，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李进家的气得要死，有这么一门亲戚真是造孽，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不脱。
李远家的就要淡定的多：“老二家的，你也别气了。”又对周瓦说：“幸好当时跟爹爹阿姆说的是你的本钱，我跟老二家的都是在你家豆腐坊里干活了，这才让爹爹拒了他们要赊账的事。”
“是啊，没让赊账，爹爹可是自己掏钱给他们当本钱。”李进家的没好气，“还从家里拿了一小盆的肉馅饺子走，他可是合算透了，五个ฐ菜包子换了一盆饺子还有一吊钱！瓦片，等会儿他们来拿豆腐，你可要板着些脸，他们家最会上杆子爬的。”
周瓦笑得不行：“知足吧，你家好歹得了菜包子，又是老爷子出的钱，又不用你掏。我这就一双鞋垫，还用不上的，不也就这样了？”
提起鞋垫，李进家的就想起周璋家的来，想起冯阿嬷提起的事来：“我昨儿给我娘家阿姆送些饺子，听到周家那ว边吵起来了。好像周璋又苛待李巧，李巧ู逼急了，操起菜刀要跟周璋拼命呢，周阿嬷吓得站到大门口哭，连屋都不敢进的。我因为赶着回去一家子吃饭，也没留下看看，也不知道咋样了。”
李远家的瞅了李进家的一眼，又有些为ฦ难的跟周瓦说：“按理说，这样的事轮不到俺们管。可是李巧ู再不好，也是老李家出去的哥儿。要是真是闹起来，李家族里少不得要帮着他说话，到时候周璋……”
李远家的话没说出来，意思已๐经是很清楚了：周璋要是以为李巧ู他们家不管，就可以随便咋样的，那就错了！李巧他们家不管，还有李家族里的人看着呢。现在不管，也无非是还没有出了大褶儿，要是闹大了，李家族里可是不好看。要是离得远也就罢了，都在一个村里，周璋这不是打李家的脸吗？
周瓦咬咬牙，这些事情周璋和周阿嬷总归是想不到的，他们总觉得只要不出家门，家里咋样别ี人总是不知道，不过是自己蒙自己罢了。
李进家的就道：“这事跟瓦片说也没用，他还管得了周家的事？还是看到底咋回事再说吧。瓦片，你先别多想，我先去打听着，有了准信儿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ophia94、天一阁、hilo2009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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