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出声换下,却又终是忍不住出去逛逛的强烈渴求,于是只好低敛眉,任由柳萤扶着她出去。
黛玉这才明白他方才古怪的目光却是为何,自然便敛了怒意,柔顺着任由柳萤给她换上了胤禛的一件旧衣。
他那一笑,面上温润如玉,眼眸如宝石一般,熠熠ຈ生辉,晶亮至极。
胤祥听了,不在意地撇撇嘴道:“守那些规矩作甚!况且……况且你如今已是潇湘格格,论理,原该叫我一声十三哥才是!”
仍旧是加了些白糖,然而,药就是药,不论加了多少东西,它的本质味道,仍旧是苦的。
由于周婶子年纪大她许多,又面目慈善。不知为何,黛玉一见她便心生好感,因此,虽然是拒绝,语气中却不自觉地带了撒娇之意。
将被子替黛玉盖好,胤禛神色不变,淡淡地道:“唤我一声‘胤禛’,你便可以睡了。”
而后,复又转过身来替她将锦被盖好。
胤祥在一旁听了半个ฐ时辰,只觉黛玉虽然琴技高,然而琴音越是愈悲戚,到了最后,只闻琴声越来越低沉,似精卫填海,又似杜鹃滴血,竟是说不出的绝望哀伤。
话落,近朱点点头道:“姑娘且稍候。”
而万岁爷呢,虽然常常背后叹息。只是,因为帝王的尊严,面对着四爷之时,虽然心中略微悔恨,却又因此,对他更严厉几分。
这个老四,一向处理事情来都果断狠厉,便连老祖宗在世时,都曾说过“这么เ多玄孙中,唯有老四和老八,是可塑之材”,自己้也因着佟佳氏的面子上,对他素来另眼相看,原想他以后能多帮着太子,却不料é,今日却惹出这么大的祸来!
啧啧,这个十三爷,跟了爷那么多年,怎么还不知道他的性子呢?
胤祥抬头,果不其然近墨嘴角的笑意尚未来得及散去,见他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近墨朝他露出了一个ฐ无奈的表情。
俯下身,黛玉掏出怀中ณ的手绢,轻轻地擦拭着胤禛的手背,由于怕弄疼了他,因此不敢用力。可是,此时是冬季,本就风沙极大,茅草上必定是极脏ู的,若不将伤口四周擦干净,若是沙子进了伤口里,可是不妙了。
胤禛眼底寒气慢慢升起,再度开口,声音蓦地提高了几分,带着些微的恼怒:“不是说要给我包扎么?开始吧!”
说着,又转身命人将北静太妃抬至内室,众人见了,亦是全都告辞。
水溶微微跺足,忙沉声吩咐道:“水清,快请太医!”
水溶点点头道:“知道了。”
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叫他焦急、怒呢!
说着,又问胤禛道:“四哥,你说是不是?”
恰这一日胤禛府中有家宴,请了胤祥、胤禄、胤礼ึ,并水溶和冯紫英,水溶于是便顺道将喜帖带了过去。
“姨妈家的?”水溶一怔,奇道:“母妃莫不是听错了?我见过宝二爷几次,知道他心里是极爱家中那位林姑娘的,我记得——那位林姑娘,原是他姑妈家的。”
眼见水溶又帮着乌尤,北静太妃无奈地叹一口气,遂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结,就势转开话题。
王夫人也因此事,好生了一顿脾气。又厉声嘱咐了众人,绝不可将宝玉病重以及玉丢了的事说给贾母知道。
到เ了外面,琥珀果然还未走,见鸳鸯出来,正要说话,却见鸳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拉了琥珀往一旁偏处走。
黛玉原本只是担心,听罢虽觉得此事只可作无稽之谈,却仍旧含泪点头允了。
且,又袭人忽地现,一直与宝玉不离身的那块玉,亦是不见了。屋里上下皆翻了个遍,亦是寻不着。
黛玉见她确是天性爽直,言谈随意,渐渐地也便忘了方才的尴尬,只细细地听着贝伦聊天说地。
饭毕,因胤祥和水溶有事要进宫,贝伦闻言,自然是要跟着的,于是,便只剩了胤禛和黛玉两人。
上了轿,胤禛因问黛玉道:“可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么,黛玉细细一想,倒真是想不出来。
进京以来便一直住在贾府,并不如何出来,于这京中,原是不熟的。
想了片刻,黛玉便微微摇头。
胤禛原是极其霸道的人,换作是别人,却哪里还管许多,只因为是黛玉,因此,自然诸事便悄然地上了心。
生平第一次,做一件事之前,他竟然先询问了别人的意见。
只是,别说黛玉了,便是连他自己,都不曾觉。
略想了想,胤禛略放高了声音,“去铁ກ佛寺。”
黛玉正奇怪,却听外头已有人应道:“是,爷。”
轿中再次静了下来,黛玉蓦地现,似乎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是这般拘束。她原本便不是个ฐ多话的人,而胤禛,尽管心系黛玉,可他素า来寡言少语惯了,因此,倒也未觉有何不妥。
又过了片刻,黛玉终是觉得有些憋闷,于是便略掀了掀一旁厚厚的窗帘。
卖饰的小贩正在唾沫横飞地给女主顾ุ介绍着她们正拿在手中瞧的珍珠耳环;孩童正缠着娘亲要买毽子;一对夫妇极亲密地手挽着手挑选新鲜ຒ的蔬菜……
一切都是那般的安逸,却又真实。
看着看着,黛玉忽地便觉得有些苍凉,不知为何,心头忽地涌起了淡淡的酸意。
可是,眼泪于她而言,当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再也不会有人,如同他一般怜惜。
顿ู时便有些心灰意冷,正欲掩上帘子,忽地眼前一花,但见长街的那ว头,一道瘦削孤寂的人影,正慢慢地走着。
双眼蓦地不可置信地紧紧盯着,那ว股酸涩终于从胸口涌上了眼眶。
宝玉,是他。
虽然瘦了许多,可是,他的背影,便是化成了灰,她亦是认得的。
不会错,那后头跟着的,可不正是茗烟么?
轿子慢慢前行,那人的背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四哥……”黛玉蓦地放下帘ຈ子,明明是唤着胤禛,可是,眼睛却是瞧着地面,轿中ณ铺着的一层软垫极厚,上面绣着极其富贵的花朵和枝蔓。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眼中已渐渐有了一层湿意,可是,眼泪终究是没有掉下来。
其实,便是落泪了也无妨吧,毕竟,那么厚实的软垫,便是眼泪掉上去了,也是瞧不出来的。
“近墨!”胤禛低声唤道。
“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