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晓冉刚想说：是真的，心底突然掠过一丝奇妙的酸，于是道：“你说呢？”径直走开了。
赵蕊蕊小声说：“私下传他俩是情敌。”
面对学生，胡达尽量克制内心的激动，摆出校长正派作风，干咳道：“呃，拉选票，这样做，传出去恐怕有损我校声誉吧。”赵蕊蕊笑道：“政治课里‘驴象之ใ争’——国外总统选举，不都奔走呼号拉票嘛ใ，这才叫真正的民主选举呢。”胡达想：这比喻起的，我与何光绪，谁是驴、谁是象？脸上还得附和着她笑：“那是——”话锋一转，抛出疑问——“可那ว学生代表？”赵蕊蕊道：“崔爽最合适。”
松晓冉会跆拳道，据说在上海伤人无数，为了避难，才逃到朱家坟借读，请你务必小心。盟友。
田韵夕胸脯一挺，说：“没有胡说八道，句句是真。”
一缕不易被人察觉的迟疑ທ，从田韵夕清水盈盈的眼眶里快掠过，之后，她双目微抬，坚决地说：“我能证明，何光绪给我的假票是捡来的。”
所有人也齐齐吃了一惊，不明白松晓冉要干什么เ，各自又都暗暗寻思着：这场景、这声喊，怎这般熟悉，到底哪里见过来着？正值众人困惑之际——“刀下留人！”某男生情不自禁，启性地叫了一嗓子。众人一愣，脑แ海中均刷地闪过“电视剧救刑场”一幕，再看胡达高举铁ກ锤，活生生一个刽子手。霎时，会场再度狂笑不止：女生歪三倒四，男生东斜西靠，最后几排“猴子上树”的，噗噗通通往凳子下面掉。田韵夕想笑不敢笑，老张不想笑却忍不住要笑，王三膘则手捧肚皮哈哈大笑得忘了立场。仅松晓冉、何光绪与胡达没笑。胡达抬头看看高举ะ的铁锤，晓得大家为何笑，想狠狠将锤砸下，又觉不妥，最后只重重将其扔在桌面，几欲愤怒责问松晓冉，但考虑到他的“贵族身份”，便没勇气冲这少年撒野，只好头扭向一边不语。
哄——会场笑声一片。趁此间隙，何光绪向松晓冉附耳道：“王三膘从学校仓库往家背过粮食。”松晓冉眼睛一亮：“你看见过？”何光绪摇头：“听别的同学说的——应该有这事，你交的粮食并不能全部吃到เ嘴里，二两饭票买碗稀饭，但一碗稀饭可能只需要半两大米，你说，剩余的粮食能到哪儿去？”松晓冉说有道理。两人有些兴奋，仅片刻工夫，各自情绪又渐趋黯淡。一是这消息属于道听途说；二是即便消息属实，但为时已晚，张三膘早已做好了登台风光一把的准备，只消几分钟，这一时刻就会到来。
“你也是他的情敌。”松晓冉补充道。
松晓冉一脸认真：“怎么叫白说？希望不大，不代表没希望，倘若你一直倒数第一，那才真正一丁点儿希望都没有，”见何光绪若有所悟地点头，松晓冉接着说：“你每前进一名，田韵夕对你的好感就增加一分，你成功的希望也就多了一成，用成语怎么เ说？循序什么来着？循序渐进——可能就是这个意思，你回去查查字典。”
“捡来的。”
何光绪说：今晚胡达审完田韵夕，让她离开后，开始审我，我还没来得及承认——松晓冉插道：没来得及承认是什么เ意思。何光绪说：因为ฦ胡达只审了我五分钟，有人敲会议室门，请胡达去他家里喝酒，胡达只好决定对我择日再审，他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查明是你干的，立马滚回家去。松晓冉说：照你这意思，他要是再多审一分钟，你是不是就招了。何光绪尴尬地说：这没什么错，犯人不都这种心理，先拒不交代，实在撑不下去了再招——其实我已๐经撑不下去了——出会议室后的事儿，都在脸上写着呢，你就别问了——本要回教室，但崔爽一伙早在暗处埋伏好了。松晓冉哦了一声，点头说：没招就行，择日再审你也别招，别ี说五分钟，五十分钟็、五百分钟，你都不能招，要挺住，千万不能早ຉ泄。何光绪眉毛拧成了一疙瘩，说：这、这和早泄有什么关系？松晓冉说：我的意思是千万不能ม过早泄气，要有点烈士的勇气。
第一个目标就是赵蕊蕊。松晓冉整个上半截身子像钟摆一样左右晃动，企图从眼前的脑袋群中掘出一条最具观赏性的视线来，可“钟摆”无论摆到เ哪个角度，始终只能瞄到เ赵蕊蕊的后半个脑袋。今天赵蕊蕊刚刚洗过头，飘逸的长覆盖了耳朵和脸颊๐。松晓冉看不到她的正脸，便扭头对何光绪说：“赵蕊蕊？不会是天使的背影、魔鬼的面孔吧？”
“当然是咱们班没有美女这一现实了，我是客观评价：看看这些脑袋，一个个长得跟兵马俑似的。”
何光绪说：“那倒不是。”他心想：我自己้就曾“作奸犯科”过，但今天是你买东西，却要让我白白陪着去冒险，除非我他妈的是傻瓜。
松晓冉一愣，他的确没有明白何光绪的意思。朱家坟中学原本没有小卖部，同学们都是出校门到集镇上购买所需物品，近年来农民生活较之以往有所提高，胡达审时度势，批准老婆在学校搞了一个“试点”，竟一试成功，其他两ä个老师的家属看着眼红，东凑西借了资金，在校外门口建起两个ฐ小木屋，也搞起了学生买卖。结果每到课间，学生一窝蜂似地往校门外跑，胡达老婆的小卖部遭受重创，“便利ำ店”变成了“便宜店”，所有用品大打折扣，最后竟濒临ภ倒闭。此小卖部“危急存亡之秋”，胡达突然贴出公告：对朱家坟初ม级中ณ学实施全日制封闭管理，课间大门紧ู锁。于是校外两家店铺很快人间蒸，校内小卖部重获新生，并欣欣向荣、垄断ษ至今。
松晓冉从人群中站起说：“我来。”众生精神为之一振，仿佛早已料定他会出来并侯待已久，此心情有诗为喻：千呼万唤始出来。
松晓冉迎着崔爽目光走上去，与他长时间敌视，众生见状，更忍不住沸腾。赵蕊蕊手足无措，忐忑不安，后悔不该耍小聪明：松晓冉刚ธ看过《骚动之秋》，熟悉我的笔迹，万一事情败露，一切全完，这该如何是好？
松晓冉与崔爽一左ุ一右，站在老张身旁。老张命赵天方擦掉那个“正”字，同时将票打乱，重新า唱票。他展开第一张票，愣了愣，尴尬道：“留แ校。”
会场飘过一片声轻意深的笑。
老张快展开第二张票：“留校”。
第三张：“留校。”
“留校”——“留校”——
跟着唱票声，赵天方แ连续五笔，在“留校”下面耍出一个漂亮的“正”字。众生惊愕不已，唏嘘不断。崔爽暗骂见鬼。胡达如坐针ฤ毡，屁股一点点离凳，摸下巴๒的右手也撤了下来，与左ุ手握成一团。
老张西装内的衬衣早被汗水浸透，他用颤抖的手指展开第六张票，停顿ู了一秒钟，突然长吐一口晦气，用高出“留校”两倍的音量呐喊：“开除！”
“开除”一不可收拾，连追四票，将票数扳成了正比正。接下来，“开除”和“留校”下面的“正”字咬得很死，你追我赶，交替领先。众生分成两派，内心紧随票数跌宕起伏。
将近一小时过去，老张声音变得沙哑。唱票进入了尾声，票数却依然没有拉开。众生都站了起来，并6续安静至一丝声音都没有，空气渐渐凝固。目光、呼吸、心跳……一切都定格在老张手中的最后一张票上。
老张瞟了一眼黑板。赵天方整齐的板书助他大脑在瞬间就计算出了结果：一百六十二比一百六十二平！他额头的汗珠刷刷下流，手指突然变得异常僵硬，无法展开最后一张纸片。一股莫名的风悄然袭来，卷飞了纸片。纸片像纸鸢一样在会场上空盘旋，牵着众人的视线，忽上忽下，犹如何光绪的命运，在风中ณ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