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古谣:腊月里,菜花黄,白雪漫祠堂。红灯笼,燃焚香,鬼神行街上。

一个人的脾ຆ性与他的出生之地有莫大的联系,那儿的每一根草,每一片树叶,每一粒水珠以及每一束阳光,都会作用于他的血液,渗透进他的身体,深刻地影响着他的灵魂。

我只所以选择做一名古玩商,也许与我出生的地方有着密切的关联。

我出生于鲁๥中南山区的一个小村庄,那里丘陵连绵,林溪相间,一片世外风光。在距离这个小村庄十多公里的另一个村庄,据史学家考证是蒲松龄先生出生之地,那里有蒲先生的故居一座,为一普通的农家庭院,砖石,土坯建成,安静朴素า。在村北还有埋葬蒲先生尸骨的坟墓,墓前古柏林立,肃穆庄重。几十年前开始,那ว儿修整之后,正式对外开放,于是游人如织,热闹异常。

小时候,我听到过许多与蒲先生有关的故事。这些故事已经在这个ฐ小村庄经过了几百年的沉淀了,像一条河流冲刷็出的河道,成了人们的一种不浼记忆,影响着他们的生活,他们热衷于谈论此道,胜过任何话题๤,这甚至成了一种民间文化。

我记得在出生的那个ฐ小村庄着许多传言。有位老人曾经告诉我:如果在晚上看到有人穿着孝服抬着棺材,你一定要勇敢地拦住他们。他们是从地下来到人间的客,他们所抬的棺材装ณ满了金银珠宝,只要你拦下他们,你就马上就会成为富贵的人,如果你因为胆怯而退却,就会命不久ื矣。

我们村庄的中心多年来一直荒芜着一块土地,按理说,这应该是块风水宝地,用来盖房建园才对,可从我记事起,那儿就野草丛生,也是一个ฐ老人告诉我:没人敢在那儿敢盖房子了,那曾经那儿也有过房子,可是无论是谁家在那儿盖的房子,晚上的时候,房门总是会自动打开,那怕是你用铁将军锁住,半夜时,房门也会自动打开。我又求证过许多的村民,他们都言之ใ确凿,保证自己所说的都是真的,甚至有些人说曾经在那ว儿住过,亲身经历过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些故事直到现在,仍然留存在我的大脑中,充满了幻境。

除此之外,我还亲眼看见过鬼火,那ว一团团从坟茔中冒出的神秘火焰,就在夏天的山岭间跳跃,有人说它是死者的灵魂,有一段时间,我一直信以为真,后来我知道那只不过是尸体中ณ达到燃点的磷团;还有最被忌讳的猫头鹰的叫声,猫头鹰被人们认为是凶鸟,如果它在夜晚飞到一户人家的墙头鸣叫,这户人家必将有人在不久死去。奇怪的是,这种迷信的说法,有时竟然会如此的灵验,因为听到猫头鹰叫声的人家,真的会有人在不久后死亡。中ณ学时,我才从一个化学老师口中ณ得知,这只是一种巧合,人将要死的时候,身体会出一种特殊的气味,而猫头鹰对这种气味特别ี敏感,闻味而至,因此猫头鹰成为“夺命鸟”也๣就不足为奇了。

似乎那些亲身经历的神秘,都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攻自破了,更不用提那些道听途说的事情了,它们没有一点可信度。

也๣许一切生活的真相,都会伴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透彻。但生活的精彩之处,恰恰来自于它的神秘。神๰秘感,甚至是生命最美的部ຖ分,如果生活没有了神秘,包括:传说,神话,谣言,以及一切不可理喻之事,那么生活应该是苦涩๳的,甚至变得一片死寂。

十多岁的时候,我读到读到蒲松龄先生的《聊斋志异》,那些充满奇幻色彩的志怪故事,引人入胜,充满了幻境。那ว是完全有别于所见的世界ศ的另一个世界。蒲先生告诉我们,每一座山,每一片水,都隐藏着秘密。而且在蒲先生看来,生命是一种轮回,死并不是生的终点。在蒲先生的眼中ณ,大自然中的狼群和狐狸,都充满着幻象,它们和人共同构筑着生命体系。

曾经,我把蒲先生讲的故事和村庄的那些传言相联系,竟然真的能ม在我生活的那ว个小村庄找点一些真实的痕迹。我的村庄的东头有一棵奇异的古槐,它的主干完全腐败中空,只剩下一张树皮,但却仍然枝繁叶茂。这张树皮大约有四五米高,矗立在村头,成为村庄的标志。谁也说不清楚这棵树的年龄,但人们却记住了它的变化,据说,过去,有一个老人曾经在这棵树下歇脚,每次他离开时,都会在这些树用毛笔画一些图案,慢慢地古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个ฐ有模有样的传闻,如果属实,难道就是蒲先生真实的“画皮”。

我们村的很多人家都供奉着蒲先生的画像。从画像上看他是一个清瘦的老头。老人说,早些年蒲先生经常来我们村庄游玩。他们的祖宗和蒲先生是老相识。经常和蒲先生一起喝茶,聊天。我对这些话深信不疑,因为蒲先生的老家就在离我们村庄不远的另一个ฐ小村庄。而且据史学家对蒲先生的一些考证,蒲先生喜好交游,他在晚年经常背着干粮流连于村舍田间。蒲先生对流传在的村庄的一切传说见闻,有着独特的见识。不仅如此,就像他在自己的小说《聊斋志异》中所描写的狼或者狐那般的极富灵性一样,在他的眼中,这些曾经活跃在村子周围山间田野中的禽兽,在他的眼中并不仅仅是禽兽。而是有别人类的另一种生命。它们的习๤性演绎着它们的生命,它们和人类拥有一个共同的世界。

至今村庄里仍然活着些自称能ม懂狼语和狐语的老人,这些老人都年近耄耋,在他们的年轻时候的四五十年代,狼和狐依然繁盛,他们每日都要和狼和狐交往,他们确信,狼和狐是人类在另一个世界ศ的化身,男人死后,化成狼,女人死后,化成狐。故,狼凶,狐媚。

二十几年前๩,在我的村庄,仍然能ม捡到เ狼的粪便,它们都是白色的,仿佛人的骨头。听村里的老人讲村北的高高的山岭就是狼的窝,先前,经常会有群狼结伴在山岭游荡,它们在月光的照耀下,爬上山顶,望着月亮,长啸不至。甚至它们会闯进村庄,攻击人畜。

后来,狼渐渐灭迹了,因为ฦ他们凶猛,和人类是如此的不相容,人的增加,狼群就必然减少。狼群的灭绝有两ä个原因,一,人类的捕杀。二是,食物的减少。其实自古至今人们一直没有停止对狼的捕杀,但是在先前,人们基本是自卫,如果狼群对人的生命和家畜并没有直接威胁,人们大约不会去主ว动招惹它们,那ว时,在人们的眼中,他们的对手未免太过强大。后来事情慢慢变化,人口越来越多,人们的足迹无所不至,树林被伐光,荒山被开,狼可以藏身之处越来越少,成群结队就更不容易了,每只狼都随时处在被人群包转和围剿当中。还有就是食物的减少。狼赖以生存的野生动物数量少了,家畜也被人们保护地严严的,很多狼都活活地饿死了。

对乡村狼群的灭绝,人们并不认为是自然规律使然,原因是,随着狼群的灭绝,那些原本活跃着的狐狸也一同消เ失了。和狼不同,狐狸在我们家乡有着很高的待遇,每逢节日,拜天拜地,还要拜狐狸。在人们的心目中狐狸是神๰圣的,每一只狐狸都是幻化了的仙。

拜祭຅狐狸能看做是一种民间文化,或者民间风俗吗?即便是很难再在村庄的周围找到一只狐狸,可是人们还是保持着这种习๤惯。

千万不可据此认为ฦ,狐狸给那些善良和纯朴的村民们曾经带来多少实惠,真实的情况是,狐狸和那些凶猛的狼群一样危害着他们。

狐狸虽然不像狼那样有袭击人的嗜好,但在搔扰家畜方面,它们更胜一筹。狼只有饥饿的时候,会闯进村庄去偷猎家畜,完全是以食欲为目的。狐狸而不同,它们行为怪异,有时会像莫明奇妙的溜进鸡圈,把几十只鸡全部ຖ咬死,但并不吃它们,然后,带着满足离开。它们的这种行为,就是众所周知的“杀过。”

现在,在一些动物园,或者一些饲养场,还可以见到习性已๐经被人为改变的狐狸,但观察它们的眼神,皮毛,行动,也许你仍然感觉它们怪异,充满了灵性。

其实,如果仔细想一下,就可以得出结论,自古人们的拜祭,通常不是为了缅怀,更多的是为自己祈福。也许人们感觉,狐狸身上有着一种恐惧式的神秘感,故此拜祭。

村庄的人们自古未听到过有杀狐的事情,大概也有狐狸曾经被村民杀死,但这比杀死一个ฐ人还要严å重,他们会隐藏在内心的深处,并惶恐不安,因为,杀死狐狸,那怕是伤到狐狸的皮毛都是不吉利的事情,会有性命之忧,可能ม随时时死于非命,并会祸及族人。有很多事实可以证明此言非虚。

清末,这一带曾经生活着一个ฐ地主,有万贯家财,地主有一个儿子,很玩劣,带着一些伙伴,把一个狐狸的洞穴用晒干的黄牛粪便赌住,然后点燃牛粪,把洞穴里的一窝狐狸完全烧死了。不久之后,地主ว家都生了一场莫名大火,财产付之一炬,地主ว也在被火烧死了。

在大灾之年,尽管人们面临断粮的窘境,忍受饥饿,可是他们还是愿意拿出食物去供奉那些同样忍受饥饿的狐狸。

在人们的心目,那ว些尖嘴长尾的狐狸,充满了灵性。

那么,附近的狐狸是如何消失的呢?

这不是一个村庄的事情,每一个村庄的田间,丛林中都没有狐狸的身影。

奇怪的事情生后,人们不免联想到เ,蒲陵村生的一场大火。那场不知名的大火几乎ๆ毁掉了整个ฐ村庄,并且大火把蒲松陵先生纪念馆烧了个精光,纪念馆的陈列品都烧掉了,包括一副狼的画像,和一只狐狸的画ฑ像,据说那是蒲先生的真迹。

生活充满了迷惑,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大迷团。

后为,当我成了一名古玩商之ใ后,我又很多次去过那ว个小村庄。

只所以选择做一名古玩商,是因为我认为ฦ那些古画,瓷瓶,书๰册以及所有出土的遗物,是一种穿越时空的“天使”,把玩它们,似乎能感觉到生命真实,仿佛能触到一种跨越时空的记忆。

村庄已经在大火后重建,修葺一新,但犹如一只仿造的赝品,已经索然无味。

走入新า建的蒲松龄纪念馆,里面陈列着,各式仿造的古瓶,画像,雕塑,已๐经很难找到历史的痕迹。

在距离纪念馆十公里处丛柏林当中,坟茔遍布๧,据说其中有一座是蒲先生的坟墓。但是这座坟墓也是重修的。文革期间,一群红卫兵为了铲除牛鬼蛇神,挖开了这座坟墓,但坟墓里除了一面铜镜之外,什么都有找到,甚至没有尸骨。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些挖掘坟墓的红卫都先后神秘地死去了,似乎受了诅咒一般。

考古学家,历史学家,都断然否认这是座假墓,因为这是他们毕生的研究成果,这些专家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的确是蒲先生的坟墓。或许那面在坟墓中找到的铜镜,能给他们一些安慰。除了那些神秘死去的红卫兵,当时,见过这面铜镜只有几个ฐ专家,也都先后出世了。铜镜更是下落不名。

很多年以来,世间有很多的人,包括我的那些同行,都企图找到เ这面遗失的铜镜。但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因为连这面铜镜的样式都极少有人知晓。人们仅凭传言去摸拟铜镜的模样,杜撰出了很多版本,争论不休。

人们之所以对这面铜镜如此热衷,不仅是由á于这面铜镜价值连城,人们还相信,找到这面铜镜,可能ม会解开隐藏在传言背后的许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