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馥仪瞅了小侄女几眼,险些失笑,实在让她不得不感叹遗传基因的强大,这小侄女一头金黄的碎发,皮肤雪-白,眼睛也与她母亲一样,都是宝蓝色的,除此之外却与俞馥仪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都是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嘴,典型的小白花长相。
谷雨出去传旨了,ไ不一会门帘掀开,她返了回来,后头跟着抬xiāngzǐ的太监,十来口硕大的樟木xiāngzǐ一溜在东次间的地毯上排开后,正主这才缓缓现身。
司马琰正在西次间书房里写灯谜呢,只要他没事,那万事在俞馥仪眼里就不算什么事儿,除非司马睿突然驾崩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不在她考虑之列。
王皇后清闲躲了没几日,就来到了上元节,这样的日子不管皇宫还是民间都要大肆庆祝的,且不说后宫里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上元节夜里帝后还得上城楼与民同乐่呢,她若是不静养结束,就只能俞馥仪这个宠妃代替她出面了,这样的局面显然不是她所乐่意见到的。
俞馥仪扭头扫了眼炕床,见司马睿已然不在了,便问道:“皇上几时走的?”
可惜被自己化解了,之ใ后太后会怎么做呢?
眼看就要到了渔网前,司马琰急的不行,紧ู要关头灵机一动,突然腿一软便往地上跪去,嘴里痛苦的大叫道:“哎哟,我的腿好疼,啊啊啊,我的腿断ษ了……”
虽然方位把握的不好,球的落点离俞馥仪有一定距离,但她还是迅速跑过去将球抢到,带到เ中间,然后一脚将其踢进了渔网里。
俞馥仪吃了一惊,疑ທ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地臣妾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到เ?”
“爱妃懂的就是多,亏得朕到你这儿来了,否则这会子正大鱼大肉的吃着呢。”司马睿拿起筷子,替俞馥仪夹了筷子油淋青菜,然后端起饭碗,甩开膀子大吃起来。
“手倒是挺巧的。”司马睿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又道:“长的也还凑合。”
“尚衣局也忒偏心了,竟给姐姐做了这样好看的裙子。”秦贵人娇嗔的话语突然传进耳中,虽语调轻松似无心玩笑,但却成功帮俞馥仪拉到了仇恨。
众人正唏嘘着呢,司马睿红着眼睛从内室走出来,一脸愠怒的说道:“曹婕妤喝了热酒,正该吃几杯浓茶到热炕上躺一躺,发散出来便无事了,结果这帮子奴才却让她开着窗户吹冷风,如此一来,外冷内热肝气郁结于胸,可不就得了绞肠痧?来人,把他们拉下去,统统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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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将凤钗随手往发髻上一插,快步出了东次间,进了明间,走到明间门口伫立了片刻,然后返回东次间,捂嘴笑道:“这曹美人也忒上不得台面了,皇上派了御辇来接她去乾清宫伴驾,她沐浴更衣,带上几个近身伺候的下人过去也便是了,可她张狂的不行,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威风,竟把绥寿殿的人都带上了,连洒扫的粗使宫女跟太监都没落下一个,真真是笑死个人了。”
俞馥仪白了他一眼,真是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了,偏他还在旁边追问个不停:“你怎地不说话了,难不成朕说的不对?”
俞馥仪也不害怕,笑了一笑:“臣妾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皇上不爱听,臣妾不说了便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湖边,司马睿先使人下去试过冰层的厚度跟承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让俞馥仪跟司马琰坐到雪橇上去,他两ä条胳膊分别套到绳结里,脚上套了防滑的木屐,然后微弓了下-身子,开始往前走去。
见俞馥仪不受嘲讽,又是叫人去抬雪橇,又是叫人备绳索,又是叫人取坐褥,又是叫人往手炉脚炉里添炭火,整个长春宫正殿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显然不是在开玩笑,惊的他怔了一怔,这才将手往后一背,勉为其难的说道:“罢了罢了,朕就拉你们娘俩去滑一滑。”
俞馥仪看也不看,冷冷道:“嫔妾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什么เ酱肘子,皇上还是拿去给别人吧。”
俞馥仪用了两碗八宝粥,小睡了半个时辰,又与李元宝、听风跟谷雨一块打了二十几圈麻将,外边日头即将消失在山腰的时候,司马睿父子两个这才回宫。
俞韫仪抹了把眼泪,自信满满的说道:“大姐没本事椒房独宠,就以为ฦ旁人都没这个ฐ本事不成?”
俞韫仪拔高了声音,蛮横道:“我是德妃的妹妹,又有皇上圣旨ຈ赐婚,他合该就只守着我一人才对。”
“浑说,什么新宠旧宠的,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皇上上朝我都不起身伺候呢,更别说她一个小小的充华了。”不等谷雨辩解完,俞馥仪就打断她,随即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打她回去,叫她半个时辰后再来。若不走,也甭往明间请了,直接叫她在廊下候着吧,横竖她神功护体冻不坏。”
第二日一早,司马睿才刚去上朝,谷雨就进来禀报道:“娘娘,冯充华来了,问娘娘醒了没,若醒了的话,她进来给娘娘请安。”
“笑话,朕岂会拉不动?”司马睿每天都坚持锻炼,自认力大无穷,哪里受得了俞馥仪的激将法,当即两股绳子合在一起,往右肩上一抗,拉着司马琰便在雪地上飞快的跑动起来,等绕着院子跑了三圈后,他才回过神来,懊恼的捶了自己้脑袋一下,他自然是拉得动的,但是他为什么เ要拉呢?
大周面板外观大同小异,都是修成四四方แ方的形状,却又在一侧隔空加了条横梁,以作悬挂之用,好减少占用的空间,俞馥仪看中ณ的也偏是这条横梁,不然将圆凳翻转过来也使得。
“赵有福,进来。”位份不能升,便只能改其他的补偿,司马睿骂完了司马琰,又将赵有福叫了进来,吩咐道:“叫宋小喜带人开朕的私库,将其中的玉-器都挑出来,送到德妃这儿来。”
说着松开司马琰,从炕床-上下来,冲司马睿福了一福:“好歹夫妻一场,恐到时来不及,这会子就先向皇上道别ี了,愿皇上宁泰寿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贵妃“嗤”了一声,正想再挖苦几句,敲山震虎,看往后哪个不长眼的还敢站在冯美人那边,结果刚ธ要张口,大门外突然传来赵有福的声音:“皇上驾到!”
张婕妤啧了一声:“哟,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呢。”
俞馥仪不屑的嗤了一声,扭头不吭声,但人依然趴在司马琰身上,任凭稍后赶来的听风跟小满如何去“拉扯”,她都不肯挪开身。
日日与这个便宜儿子相处,俞馥仪对他也生出来几丝亲情,这会子见他哭的眼泪哗啦的,禁不住也湿了眼眶,她想拿帕子拭泪,却现帕子早不知被丢到เ哪里去了,只得在袖子上抹了一把,哽咽着对司马琰说道:“傻孩子,母妃生的丑,又不懂得争宠,娘家又没人给撑腰,猫儿狗儿都能骑到母妃头上来,母妃哪有本事救得了你?不过你放心,你若被打死了,母妃也不独活,咱娘俩一块到底下找你外祖父去,有他在,好歹在底下没人敢欺负咱们娘俩。”
太后哼了一声,随即侧脸对崔嬷嬷道:“下一个ฐ。”
之后是郑贵妃的佛跳墙,果然不出其所料,太后连筷子都没动,只撇了一眼,便摆摆手:“看起来就没有胃口,撤下去吧。”
俞馥仪只得在皇后身边坐下,小满送上一盏浓茶,她正想端起来吃几口,就听安淑妃略带惊讶的说道:“先前离的远瞧的不仔细,这会子近前一看,妹妹这套头面竟是番๘邦ะ的手艺,听说去年大理国段世子贡上来一套羊脂白玉头面,想必就是这套吧?”
俞馥仪忙摇头道:“这如何使得?”
“不碍事,姐姐不必跟我见外,姐姐这样得体的人儿,难不成会做出到我宫里来抢人这样不成体统的事儿不成?”俞馥仪斜眼瞅着安淑妃,安淑妃抿了抿唇,似笑非笑似玩笑非玩笑的说道:“若我真的做出到你宫里来抢人的事儿呢?”
也不知司马珏睡梦中听到了安淑妃的说话声,睡眼朦胧的自明间出来,上前给安淑妃行了个ฐ礼,怯怯道:“劳动母妃来接,是儿子的不是,儿子已๐经睡醒了,这便回去温书。”
“放心,就你那ว小身板,只有朕弄伤你的份儿,你是怎么เ都不可能ม弄伤朕的。”司马睿无所谓的摆摆手,将脱掉的外袍往赵有福身上一丢â,指着宋铜钱,说道:“人比她们那边多了,你且下去,朕带他们两ä个小娃ใ娃踢。”
司马琰挡住眼睛的手一僵,忙从地上爬起来,作揖道:“给父皇请安。回父皇的话,母妃身子弱,须多活动着些才好,刚好儿臣今个ฐ休沐,天儿也凉下来了,便过来陪母妃玩会儿蹴鞠。只可惜儿臣技术不到เ家,竟连母妃一个ฐ弱女子都踢不过。”
司马睿见俞馥仪只顾着绣花不搭理自己้,竟也不生气,扯过她的帕子盖住眼,伸了个懒腰,吩咐道:“朕睡个回笼觉,记得喊朕起来用午膳。”
司马睿随意的抬了抬手,然后径自往炕床上一躺,拿过她的绣花绷子瞄了几眼,胡乱往旁边一丢â,撇嘴道:“整日绣来绣去的,也不怕眼珠子疼?”
到坤宁宫时,众人都已来齐,只差俞馥仪跟常美人了。
李元宝闻言“嗤”了一声,打趣谷雨道:“你呀就是个ฐ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知是谁昨个还在那长吁短叹的说琥珀可怜,去御膳房要碗燕窝都被人推三阻四,这会子又要抽人家耳刮子,真真是六月的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他静默了片刻,然后猛的抬起头来,一脸凶狠的在大皇子、二皇子、司马琰三人脸上分别瞪了一眼,掷地有声的说道:“皇室子弟,本该同心协力共创我大周盛世繁荣才对,你们却几次三番๘的在上书房大打出手,若传扬到外头去,我皇室的脸面何存?你们三个都给朕听好了,往后再打架,不管谁是有理的,谁是没理的,朕统统抽上二十个ฐ鞭子,抽死抽残不论,看你们还敢不敢打架!”
说的大义凛然,其实他才是那ว个让大周皇室颜面尽失的罪魁祸首吧,别以为过去十几年,大家就忘了他堂堂皇子成日游荡在京城街头走鸡斗狗打架斗殴的“光荣”历史,跟他比起来,就算最不成器的大皇子,也要强多了。俞馥仪拿帕子掩了掩嘴,险些笑出声来。
三位皇子听了,却浑身一凛,忙齐声道:“儿臣再也不敢了!”
司马睿背负双手,颇有威严的再次在他们三个脸上各瞪了一眼,这才转过头来,对众妃嫔道:“好了,无事了,都散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