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寅望着窗外,静默不语。
白庄主在碧柳园设宴款待洛阳一带的江湖朋友,当时名动江湖的淑娘也前来献艺,同时,带上了一名清丽脱俗的少女。她的舞姿灵动婉转,清越间带着高贵,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跌落凡尘,一颦一笑,让在座众人惊艳不已。
“她回来,至少我还知道她尚在人间。”火光摇曳间,男子的声音带上莫名的黯然,“正因为ฦ她心中只有主ว人,主人想要取她性命,实在易如反掌!”
这两人提及的花瑶,她是听说过的,半江楼ä身价最高的杀手,接手的暗杀任务从无失手,堪称最完美的杀人者,然而却在两年前消身匿迹。那么,这两人可是与她有何干系?半江楼ä的杀手不都是收钱办事的吗?怎么听他们说来,却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白景枫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又稍微上扬:“我二哥和槿月姑娘在外面,我实在不愿打扰他们二人,所以才来了这里,或许岑姑娘可以,也不知他们的话聊完了没有。”
“你……”岑可宣一下子站起身来,脸色通红,却不知如何回应。
她瞧见白景枫欲起身,竟立马伸手按住他,对上白景枫微怒的眼神,她的眼中ณ却流露出明显的乞求之ใ色。
屏风应声而倒,果真出现一个人影,这影子反应极快,还未看清身形,已经一掌向白景枫劈来,旁้边的小丫头吓得尖叫出声,白景枫亦反应迅捷,险险避过,侧身直接扣他手腕,用力一拧,右手手肘击中对方的胸口,不过两招,那影子闷哼一声颓然倒地,正捂着胸ถ口直不起身子。
原来半江楼ä中,还有三大头牌?难不成槿月那般出色的女子,还不能算是绝无仅有的?岑可宣诧异地看了看身旁้的白莫寅,但见他只是安静地听他们二人谈话,也不吭声,面上的表情淡若秋水,好似他们讨论的内容与他无甚关联一般。她不禁有些失望,其实她倒是很想听听他的看法。心中微叹,于是只好继续问道:“那ว……今日的主角又是谁?”
何老板颔首称是,岑可宣又道:“这半江楼中舞姬ภ也不在少数,个个ฐ都相貌不错,莲衣又是靠什么เ能成为ฦ三大头牌的?”
那女尸只着单衣,身下是散落的外衣,血液ຂ从衣裳下面沁出,浓烈的血腥气让岑可宣蓦然晕眩。她稍微退了两步,身子微晃,白莫寅扶住她,面上带着些微担忧。她转过头朝他笑笑,很是勉强,视线落在女尸身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细细想去,又一时间说不上来。
跟何老板道了别,岑可宣同白莫寅两ä人便绕过屋内众人朝门外走去。这世上杀人越货时有发生,白莫寅本就是寡淡之人,想来不愿理会,而她,如今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来干涉แ此事。
其他的丫头们捂嘴看着小扶,咯咯的笑了起来,小扶被笑得不好意思,终于红了红脸。岂料一阵清咳声传来,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偏头一看,但见碧柳园的叶管家缓缓行来,青黑二色的衣着,走姿陈缓,显得老持稳重,想是瞧见众丫头不务正业,要来教训一番。
豆岚心中ณ轻叹,缓行几步,抬头望向院外,轻轻阖上眼眸祈่祷——但愿小姐无恙。
“这可怪不得我。那人虽说出身武当,却听明霄说已经下山多年,难寻踪迹了。再者,大哥曾经就说过,那些个离世高手性格一向都古怪得很,我可不想同他们打交道。”
作为御景山庄的三公子,白景枫自小便生着一股傲气,不屑也无需讨好他人,更不像那等无名人士,日日盼着声名四海。对难得一见的高手奇才,他自然是欣赏的,然而在白景枫的心中ณ,这世上的任何人,再如何卓尔不群出类拔萃,又怎能ม及他二哥分毫?他大多嗤之ใ以鼻,不屑深交。在白莫寅面前,他通常便是个ฐ任性又爱讨巧的弟弟,然而旁人面前的白三公子是如何冷酷傲慢,目中ณ无人,他最敬爱的兄长约莫是极少瞧见的。
“难道不是?”
白莫寅还是笑,看她时,眼中带着点点柔情。她却一下噎住,眼睛朝旁边飘去,手上一时没注意,便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杯。那茶水顺着桌子流下,溅了她一身,她急急忙忙站起身,不住地抖着衣袖,旁้边的小厮也过来帮忙擦桌子换茶水,好一阵子才弄干净。
“啊?”岑可宣张大眼睛,诧异道,“她想见我?为什么?”
岑可宣有些恍然大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男装,突然才想到เ,原来他给我送这身衣服,还有这层意思。
细细一想,她又总觉得,林雨霏这三个字,意外的熟悉。似一股若隐若现的丝线般在脑海ร中缠缠绕绕,浮浮ด沉沉,下一刻,才蓦然察觉这是如何巧的一桩事。
当初岑家在洛阳也算是赫赫有名,家中来往人士多是洛阳有些名头的家族,她对这林雨霏有几分印象,也并不奇怪。
白景枫这下没话说了,低头沉吟片刻便收住剑势,扬着眉毛上前几步,拍着那少年的肩膀说道:“你方แ才说什么来着?只要我们放了你,你当如何?”
白莫寅无奈的摇摇头,并未再多言了。
少年不满的皱了皱眉,不太认同的反驳道:“我怎么เ愚弄他人了?”
她定定的审视着少年,心中ณ暗想:既ຂ然已๐经被骗,便一次把它弄个清楚。这井中根本没水,所以那妇人落水未死也就不足为奇了。可是,既然这少年躲在井中,为何要等过了十日才将那妇人送上去呢?难道那十日里来往之人太多,找不到机会?并且,那妇人既ຂ然十日内未死,那么这十日中她必定是进过食的,可是她又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少年究竟是如何办到เ的?
眼看那孩子即将跌落,一个ฐ黑影忽然出现,如飞燕般轻盈,在空中翻转一圈,将孩子抱在怀中安然落地。白景枫停下脚๐步,冷冷的看着那ว个人,不发一言。那黑衣人却只是将孩子安放好,便跃身朝城外赶去,他甚至没有看白景枫一眼。
那原本安安静静的弱小孩子瞧见白景枫离去,终于放声哇哇哭了出来,妇人连连把他抱在怀中,红着眼眶心疼不已。
落地?岑可宣疑惑地睁开眼睛,紧张的心情却霎时间变成了茫然。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这井原来如此之深,隔着外面太远,四周几乎没有光线,连墙面也看不清楚,只有他们所在的中ณ心之ใ处,能多少有些光亮。因此,即便在白日里,整个井内也显得非常昏暗,倘若从上面朝下看,定然看不出这片天地。
她忽然想到昨日自己้往这井中ณ投掷石头,立马恍然大悟。难怪没有听到เ声音,一来是这井太深,二来,想必便是因为这些沙子了。那石子本就不大,扔下来怕也马上了陷了下去,即便有声音,估计也十分细微,她又如何能ม听到เ水花落地之音呢。
那和尚年龄不大,约莫不过三十,许是常年修行,涉世未深,见岑可萱语带嘲讽,竟不禁有些尴尬:“贫僧只是提醒施主,施ๅ主倘若不信,贫僧也无计可施。”
岑可宣心下得意起来,从来都是别人戏耍她,今日瞧着和尚一本正经的窘迫样子,实在好玩。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觉得一阵清风从身侧拂过,瞬息之ใ间,已有人绕过她匆匆进了客栈。如此焦急,不知为何?岑可宣眉头一皱,转过头朝里面望去,只见一绯衣少年抱着一团包袱匆匆而行,神色慌乱ກ,脚步轻飘,左顾ุ右盼时正好与店小二竹马撞了个满怀。那包袱随即掉到地上,也不知装了些什么,发出吭吭的碰撞声。
小时候听涑้兰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有何难”,再加上他那自以为风轻云淡的得意表情,她只觉他整日疯言疯语,自以为是,每每不去理会,现在想来,如此心态在遇见困难时,却是极为有用的。和白莫寅一番交谈后,岑可宣原本混乱ກ繁杂的心,终于安宁了下来,紧接着,她便发现,自己้之前的慌张和不知所措,实在是太过小题大做了。
还有那个范玉卿,他到เ底是清醒着的还是胡乱ກ在发酒疯?若是清醒着,他自然晓得逃跑,然而若他本就已经喝醉,却还有那ว样的身手,更说明他武功厉害,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若是下次碰见他,还是要郑重道声谢的。虽然他未必记得。
“明宵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却渐渐发觉,自己้对这个兄长的了解实在浅显片面。幼时单纯,只觉得二哥性子温和喜静,寡言少语,在家中ณ的年轻一辈人中,最易相处,也最少和人产生嫌隙。直到近两年,他逐渐懂事,才发现许多微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