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孙氏挺了挺胸掩饰自己的心虚,辱骂的辞未加思索就蹦了出来:“你个没教养的死丫头片子,见着婆母招呼都不打一声,叫你打水也不打,躲起来偷懒倒是躲得快,前些日子还道你是个勤恳的,这才几日功夫,就装ณ不下去了?狐狸尾巴就翘起来了?你个小狐媚子,下三滥的玩意儿……”
“这瓢也用了有些年头了,若是摔坏了,您就不心疼?”竹枝说这话的时候,轻飘飘的,仿佛刚才被砸的人不是她一般。
期间竹枝只是冷笑,眼神盯着她们俩,并没有任何动作。
冯孙氏和王氏都在主ว屋厢房里头扒着窗户看。
正想着,门开了,男人高大的身影从夜色里进来,转身掩了门,一屁股坐在床上便开始脱鞋,嘴里冲竹枝说道:“睡吧!”
精瘦妇人不是不肯进这屋,口口声声都是怕过了病气么?看样子对这个ฐ是忌讳得很的,但愿这男人也忌讳这个就好。说实话,跟一个素不相识,甚至连面貌都还没搞清楚的男ç人共处一床,这感觉简直就不是别ี扭可以形容的了。竹枝从头丝儿到เ脚趾甲盖儿就叫嚣着抵触,可是自己绵软无力的手搭上去,实在是没有什么威胁性。
她头上梳着两ä个包包头,扎着红头绳,头黑鸦鸦的,衬得一张小脸儿雪白。有道是“一白遮三丑”,皮肤白了,倒显得她不怎么เ出色的五官看着也格外顺眼起来。
方菲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话。
妹妹急着赶路去学校通知自己,结果也摔下了山崖,丢了小命。
后来还是老支书过来,把他们两人全撵走了。
她这话,一大半是往常看古装电视剧学来的,古人说话么เ,似乎ๆ都是这样。王氏和祝三婶听在耳朵里,面色却有些怪异,祝三婶伸手拉了她起来,亲热地拍着她的手说:“这闺女说话文绉绉的,听着就喜气。什么驱使不驱使,恩不恩的,咱们泥腿子没那么多讲究,你这身子好了,早些给大纲添个ฐ儿子就是了。”
竹枝暗暗叫遭,这都是被古装电视剧ຕ给害惨了,她还以为古人都是这么เ说话呢。其实也怪不得她,从醒来之后接触的这几个人,婆母孙氏出口必骂人,王氏也没说过几句囫囵话,就是那ว个大纲,最多也不过说四个字,她怎么晓得正常人怎么说话?
微低了头,抿着嘴点着头笑,这姿态最保险了。
王氏刚ธ刚确定的事又有些不确定了,一时不知道是拉走竹枝得好,还是自己้先走得好。瞧着竹枝那温顺的样子,就觉得有些牙根痒,忍不住又开口酸溜溜地说:“老大家的这一说话,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哪个官家出来的小姐千金呢!啧啧,装模作样地倒是挺能糊弄人呢!”
竹枝懒得跟她争吵,免得失了自己的身份。祝三婶看着也不好说什么,暗暗对王氏的评价又低了一个档次,心中暗道往后还是同冯大家少些往来得好。
又闲话了两句,竹枝还是跟王氏一起告辞了。只不过走到半道上,她还是懒得理会王氏,连借口也没寻一个,瞧见村中一片空地上几个媳妇子正围坐着做针ฤ线活计,转身便过去了。
王氏望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摸了摸肚子又笑了起来。说来还是托着丧门星的福,早ຉ间送给祝三婶的十个蛋倒叫她扣了两ä个下来,待会儿回去趁老婆子不注意,悄悄烧来吃掉,也是难得的口福。
晒场上围坐着几个年轻媳妇子,各端了个小杌子坐着,手里纳鞋底,绣鞋垫的,嘴里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竹枝并没有走拢,站在稻草堆旁,便可以听见她们说话的内容了。
主角自然是她。
“……听说搭上来的时候都没了气儿,三婶子几巴掌拍下去,你们猜怎么着?活了!”
“真的假的?三婶子可真是神了,死的都能ม拍活啊?”
“真是福大命大。”
“福大什么啊?没听说都已๐经十九了么เ?也不晓得是不是有什么病,拖到เ这么大年纪才嫁人。”
“咱们下河村儿里头,她是头一份儿了吧?嫁过来才多少日子,就跳河寻死啊?”
“也是个命苦的,这么เ冷的天儿,谁家天天洗衣裳啊?冯家也真是作践人。”
“作践什么啊?那ว日你没去,她过来就两箱子衣裳,连床铺盖都没陪嫁,换了哪个婆母心里舒服?”
又是一阵惊呼:“不会吧!我还以为我老娘够吝啬了,起码三铺三盖的新棉被也给我准备了,她娘就啥也没给她准备?”
得,听到这里,竹枝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冯家不待见自己了。莫说是这种男尊女卑的古代,就是她之ใ前生活的那ว个时代,如果女子一文钱不带地嫁进别人家,人家也会戳着脊梁骨说是娘家贪图聘礼,却舍不得出嫁妆。就是她以前住的山村,也讲究聘一嫁二,意即嫁妆是聘礼的两倍,显示娘家对女儿的看重,不能让婆家人瞧轻了自家闺女。
罗家留แ她到十九才嫁人,却连一床铺盖都没给陪嫁,是个什么意思?难道就不怕女儿在婆家受欺负么?
晒场上的谈话渐渐伸延到了冯家,听起来自家婆母倒是非常有名似的,几个小媳妇说起来那是一串一串地往外蹦。说她好占强,爱面子,偏又不肯吃一点亏,所以跟妯娌相处得并不好,但是挺会奉承老人。冯家老人临死前,把最值钱的磨坊给了大房,二房得了祖屋和几十亩田à地,吃了大亏,两家关系闹得极僵,差不多都不来往了。
竹枝嗤笑,听起来冯家这位婆母真不是个ฐ好相与的,可她看来也不过如此嘛ใ。几番交手,孙氏也没占到什么上风,似乎她还小小地出了口恶气。
到了午间竹枝转去,便晓得自己到底占没占上风了。